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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江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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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淮江底。

一片的幽暗晦澀,唯有頭頂陽光照射,顯得波光粼粼。

光明與黑暗,好似兩方世間。

林末並沒有使用意勁,就那麼漂浮在水中。

身旁的江水,形成一道道渦流,好似有生命般,在他周身嬉戲流動。

他收回手,看著沒有氣息的楊泉。

此人也是貨真價實的大宗師。

單從意勁層次,比趙東澤要強,傳承似乎要高級些,隻是搏殺技巧上,又要弱一些。

這個層次,確實算很強了,隻是麵對現在的他,又仿若嬰幼兒般弱小,甚至於無法讓他感受生死之間的危機。

隻是....

林末看著眼裡半是釋然,半是後悔的楊泉,心情忽地有些複雜。

他在想,若是日後,他的親朋摯友與人爭鬥,他也幫忙助拳,是否也會如此?

生命最後關頭,說一句我們本無恩怨?

“不會。”良久,林末忽地自語。

就算會,我也不會為自己的弱小找借口。

他在心中補了一句。

“所以這就是江湖。”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他輕聲道。

言罷,不再看手上的屍體,迅速收集戰利品。

隨後隨手轟出一個巨坑,將殘缺的屍體埋入,最後封土。

一切完成後,腳尖一點。

無數細小的渦流在腳底湧動,下一刻身如遊龍,整個人如火箭般朝江麵衝去。

踏。

林末雙腳落地,看著渡口岸邊彙聚而來的青龍會一行人。

肖正陽,言真為首。

另外孫浩淼與石子義,敖敏柔幾人則被團團圍住。

此時一眾人,無論是像肖正陽,言真這樣的自己人,抑或四大家族的駐守執事,一個個儘皆神色驚懼,帶著難掩的敬畏。

兩人出,一人回。

結局已經明了。

那位名震淮州的碧泉真人,就那般死了?

“龍首.....”

氣氛有些沉寂,言真作為林末的手下,最適合發聲。

可即使如此,看著林末赤著的上半身,依然心頭不由泛起陣陣涼意。

皮膚背後更是炸起一片片疙瘩。

這是身體本能地自發警戒。

而不止是他,其餘人也是如此。

魁梧磐石般的肌肉,覆蓋半邊胸膛,如魚鱗般的赤色鱗甲。

現在眾人似乎有些理解為什麼藍裂鯨會改名為青龍會了...

這些鱗甲,不就像龍鱗嗎?!

“碧泉真人持招賢令而來,考驗之時意外身死,明日找人風光大葬。”

林末看著一旁麵如土色的孫浩淼,

“若其還有相關師門家人,務必通知到位,可約定時間,來青龍會,....我親自給他們一個說法。”

“至於你們....”

林末緩緩走至人群。

以孫浩淼,敖敏柔為中心,其餘人儘皆快速退開,空出一個大圈子。

敖敏柔還未有反應,孫浩淼便臉色瞬間一變,連帶著身後的一個孫氏族人,轉身便往人群之外急速奔跑。

他們不傻,楊泉之死,完全超乎意料,而這時能做的隻有先回孫氏,再行議事。

“我讓你們走了嗎?”

剛不過奔馳出十數步,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隨後眼前忽地一黑,尖銳的空氣刺音出現,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涼意。

下意識抬頭。

一隻磨盤般的大手,直直地壓來,近給人鋪天蓋地之勢。

轟隆!

兩聲悶響。

整條街道重重地顫抖了下,街麵崩出兩道大口子,蛛網般的裂紋延伸好遠。

林末微微彎下了腰,看著雙膝跪,半截身子落入地裡的兩人。

噗。

右手用力。

原本已經昏死過去的孫氏的宗師執事,驟然被疼痛所驚醒,想要掙紮。

隻是肩膀之上力量太過巨大,還未做出反抗。

噗!

瞬間仰頭吐出一大口夾雜著臟器碎片的血水,身子一輕,頭袋便緩緩下垂。

崩開的身子,更是裂出無數細小的裂口,像破麻袋般,大量暗紅色的血水漏出。

而因為宗師強大的臟腑,巨大動力下,飛濺的血水更激射了孫浩淼一臉。

他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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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烈的血腥味刺激下,甚至將原本的恐懼疼痛都壓下。

宗師....被按死了....

一瞬間,心神便完全崩潰,腦子嗡的一聲作響。

“我...我臣服.....”

孫浩淼縮著脖子,抬起頭,帶著一絲討好地低聲道。

“放心,我不殺你。”

林末隨手甩掉右手上的屍體,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龐。

“至少現在不會。”

轉過身,看著圍上來的眾人。

目光著重放在神情驚恐的石子義與敖敏柔身上。

“石先生無須驚慌,這幾人蓄意叛會,因此被隨手處決,

為避免您與敖小姐都為貴客,這段時間稍作回避。”

說罷便看了肖正陽一眼。

肖正陽會意,心中暗歎一口氣,走上前,引著六神無主的兩人往他處走去。

看著三人走遠,林末看向言真,及其餘三家人。

“孫氏意圖不軌,多次勾結外人,倒賣會中財產,損害自家利益,今日本座將親自出手,以查明真相,諸位以為如何?”

“是。”

“....”

眾人心中一凜,立即拱手。

林末點頭,開始安排人手。

這樣局麵,他早有預料。

畢竟沉迷自身修煉,便勢必會忽略外界的人和事。

隻是不知道此次事件,究竟是孫浩淼所在的二房所為,還是整個孫家的謀劃。

雖然不相信,那個睿智的老孫頭,會摸不清自己的狀況,便做這樣的決定。

但人心經不起考量,還是需要真正把事情搞清楚。

也正好殺雞儆猴。

想到這,林末提著還跪在地上的孫浩淼,縱身一躍,兩個人瞬間消失在原地。

雲從龍,風從虎。

龍相覺醒後,他的速度更加之快,同樣的腿功身法,比旁人要強四五成,此時即使沒用誇張至極的爆發力,單純的速度,也幾近宗師。

眨眼間,整個人便消失在街道儘頭。

言真等人對視一眼,點起精銳人手,同樣跟上。

遠處,渡口街道。

有製衣店,有吃食鋪,人群中,幾個穿著普通的路人對視一眼,心中掩不下的震驚。

“藍裂鯨.....年會之時發生大變故?”

“碧泉真人死了,孫家的玄鐵手也死了,貌似是....內訌?”有人補充。

“不管怎樣,連大宗師都有死傷,事情大條了。”又有人低聲道,

“先稟告都統吧,無論如何,漕幫不能有失!”

淮平渡口,每日都有大量貨物吞吐,幾乎占了整個淮平城日常物資供給的四成。

一旦位列兩極中的藍裂鯨出了問題,稍有不慎,便會影響整座城池的物價。

這也是為何衙門官府,會二十四小時派人定點監控的原因。

而此時,平衡竟然隱隱有要被打破的趨勢....

.........

金石街,孫府。

黃色高牆之外,隱隱可以見著院內各類華貴的花卉珍樹。

作為百年豪族,可以說極為豪奢。

就連門口的兩座石獅子,都足足有兩人之高,威風凜凜。

一胖一瘦,兩道人影,走在門口。

看著頭上龍飛鳳舞的‘孫府’二字。

“誰能想到,自被官府通緝,落入綠林後,短短兩年,我等便能正大光明地接觸這久違的人間煙火。”

將放在長街之上,過路行人身上的目光收回,丁一摸著自己的腦袋,忍不住呼了口氣道。

他不是淮州人,本在玉州一個小門派的長老,隻是得罪了人,不得不上江上討生活。

而後也倒黴,玉州那邊的仇人勢力不小,竟能差動淮州衙門的人,不知何時便被通緝了。

再之後越殺越被通緝,就是有苦也說不出。

一旁的徐歸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並不在意這些。

自幼父母雙亡的他,被一個小殺手組織收養長大。

隨後練武,殺人,一直循環。

直到殺手組織惹到不該惹的人,被滅門,從此落為自由人。

再之後動過幾次手,沒有勢力擦屁股後,自然便被通緝了。

在他看來,這也沒什麼,畢竟要的便是刺激。

跟著趙東澤,同樣如此。

再之後,跟林末,隻因為對方給了他更多的刺激,僅此而已。

“好了,進府吧,早點把事情結束。”徐歸搖頭道。

說罷上門敲門。

沒過多久便有門房開門。

後麵倒是順的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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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歸兩人不過才說明來意,門房便像早有預料般,甚至沒讓兩人摘下頭上鬥笠,便引著兩人朝府中深處引去。

途中路經孫氏的演武場。

隻是一個家族,竟然生生有數百個年輕小輩在打熬身體。

一個個精氣神十足,年齡不大,招法卻老練至極。

一看最差之人,在外界,都算良材。

再加上來往府上巡邏之輩,皆為立命高段之人,暗處更有數股隱而不發的氣息,讓人不得不心驚孫氏的底蘊。

沒過多久,到達一處名為春雪居的院落。

“兩位貴客請稍等片刻。”

門房是個端莊大方的女子,身著灰色長裙,說話落落大方。

離去之時,還招來數個侍女斟茶倒水,取來點心。

做事很讓人舒服。

甚至於丁一用銀針檢查過點心無毒,吃下幾塊後,還覺得味道真心不錯,肥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笑什麼?對方把我們當犯人一般看著,還笑?”徐歸嘴唇不動,逼音成線道。

“你也發現了嗎?”

丁一一怔,悻悻地放下還準備拿點心的手,不多的眉毛一皺,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縫,悶聲道。

同樣逼音成線。

說話時,不時用餘光朝四周看去。

“彆看了,周遭沒有埋伏,最近的也在數十米外,嗬嗬,最少三個宗師?不,或許還有?”

徐歸頭也不抬,輕輕端起茶盞,呡著飲了口。

聲音卻奇怪地出現在丁一耳邊。

“那我護著你殺出去?”

丁一聞言,綠豆大小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凶光,沉聲道。

說著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急什麼?既然對方沒立即出手,便意味著還有心思,嘿嘿..不說了,有人來了。”徐歸眼皮也不抬地說道。

丁一麵色微凝,看了眼徐歸,體內意勁凝而不發。

既然來此,其實便做好了廝殺的準備。

踏踏。

“兩位不必如此緊張。”

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豪爽的聲音。

兩道人影便出現在門口,為首正是孫不覺,眼神打量著兩人,笑道。

“孫家主。”

徐歸率先開口。

他見過孫不覺,上次與孫家人溝通時,對方出現過一麵。

隻是如今雖含笑,但更像是笑裡藏刀。

孫不覺點點頭,看了丁一一眼。

“這位應該便是凶眼肥男吧?傳聞其一手硬氣剛體功至純至剛,即使是與同境體修相比,也能不落下風,

曾一拳將一艘穹海會的三牙大船鑿毀,如今一觀,果然不同凡響。”

孫不覺再次笑了笑,轉過臉,臉上笑容更加和善,眼神卻冰冷漠然:

“當然,血狼子徐兄一身氣度也不遑多讓,嗬嗬。”

“隻是,孫某聽聞,兩位不是一直跟著出海夜叉趙兄,為何會在藍裂鯨行事,難不成趙兄入主藍裂鯨了不成?”

孫不覺上前兩步,意有所指地說道。

這兩日他自不是什麼也沒做,憑借強大的情報網,得知了些情報,而正因為如此,才奇怪。

“哦?大名鼎鼎的孫家家主,難道還會在意我等小蝦米?問這問那,倒不如爽利點,說說孫家到底什麼意思。”

雖然驚訝孫不覺叫住自己的身份,徐歸卻並沒有太過驚慌,反而質問道。

“兩位何必動怒,我等如今同為一體,皆在藍裂鯨做事,這般語氣生冷是為哪般?”

孫不覺若無其事,仍然帶著笑意道。

“為哪般?倒不如孫家主說說門外的三道蟄伏的宗師氣息,到底是為哪般。”

“嗯?”

聽到這,孫不覺臉上笑容慢慢消失,仔細打量了番徐歸:

“既然徐兄都知道了,相比也明白,即使是兩位,想要走出這道門,也得付出些許代價!

當然,我也的確懷著善意,隻是想詢問下,兩位身後究竟是誰,解惑後,再暫居孫府一夜,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哦?留下怎樣,不留下又怎樣?”

“沒有不留下,就算是有,也得留下。”孫不覺淡淡道,臉上漠然冰冷。

隻是話音剛落,眉頭忽然一皺。

聲音不是從身前傳來!

他猛地回過身。

不知何時,門外安靜無比。

一道張牙舞爪的人影,在陽光地照射下,照進門檻。

“留下?用你的命來留嗎?”

聲音沉悶無比,猶如槌擊大鼓,引得人心神震動。

刹那間,便將屋內四人注意力吸引。

踏踏。

那是靴子踩踏石板路的聲音。

一隻黑色的獸皮靴子慢慢踩進,緊接著是黑色的長褲,雄壯的上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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