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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城衙門。
古色古香的議事大廳。
香爐中檀香寥寥，牆角處奇葩緩開。
掌旗使周策安半倚在首位，手中端著青花瓷茶盞，不時輕輕吹得盞中滾燙的茶水，任茶香縈繞在鼻尖，臉上總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任誰也想不到，就是這樣一個麵容和藹，氣質溫良的男子，不久前，接過一簞食，便笑著對一百年望族，揮起了屠刀。
他下座，分列兩排，則同樣坐著數個披甲執銳，虎背熊腰的軍將。
能坐在此間的武將，最少也是都統起步。
一個個氣機昂然，血氣方剛，最少也是半步宗師級強者。
“掌旗，道慰不複眾望，長河常氏，一名大宗師，四名宗師，已悉數誅殺！”
就在堂中眾人飲茶之時，屋外踏踏腳步聲起，一個白麵軍將邁過門檻，抱拳大喝。
饒是周道蔚心性堅韌，此時臉上也不由露出淡淡的笑容，呼吸急促了幾分，因為這才是他真正崛起之時。
果然，此話一落，議事廳內原本肅穆的氣氛頓時冰雪消融般，消失不見。
堂中各大武將，紛紛將目光看向首座之人。
“此次，辛苦諸位了。”周策安將茶盞放下，環顧台下眾人，著重看了眼周道蔚，隨後站起身子，緩聲道。
其說話極慢，一字一頓，卻沒人覺得拖遝，反而隻感打鐵般鏗鏘有力。
“如今常氏覆滅，長河城各行各業，急需整頓，外加政令推行迫在眉睫，慶功宴須得推後，當然，功勳上報照舊，望諸君勿要懈怠。”
“是！”武將抱拳應和，麵露喜色。
在此時沒有人不滿。
畢竟都不傻，知曉一方豪族對於一座城池的重要性，那是真正涉及衣食住行方方麵麵，若不及時管製，很容易出大問題。
反而功勞放那，跑不掉的。
“至於九遲道長，與慧英道姑，長河城試點，玉侯，軍主承諾之事，便趁此履行，兩位意下如何？”
言罷，看見眾人神色，周策安緩緩點頭，看著周道蔚身後的兩人，再次出聲。
“長河城為淮平四大衛城，得益於常氏，何氏多年經營，堪比一方郡府，若能立足其間，乃是大幸。”慧英與九遲對視一眼，齊齊點頭，前者沉吟道。
“那就按你我雙方之前承諾，長河這邊將空出兩位都統一職，一齊接手常氏滅亡所帶來的空缺，其中設立彆院也好，成立宗商也罷，都可，
至於都統之下的官職，再與之後交涉商談。”
“善！”x2
一時間，賓主儘歡。
.............
嘭！
林末光著身子，隻穿了一條短褲，一拳打出，恐怖的力氣，即使並沒有攜帶意勁，也生生轟出了刺耳的氣爆聲，卷起層層紊亂的氣流。
駟馬坊住所的後院內。
他一拳接著一拳，縮脖，聳肩，含胸，束身，屈肘，垂腕，屈膝。
明明演練的是動作多變的猴拳，可在磅礴的氣力下，硬生生如頭混世猿王般，在方才之間橫行。
一拳接著一拳，滔滔不絕，長如江流，所過之處，磅礴的勁風倒卷，掀起塵浪，竟有飛沙走石之感。
此時距與石義吃酒敘舊，已有一周了。
借上次兩人表露心跡後，其對林末的態度，從開始的敬畏，到友善，迎合。
兩人關係明顯更為好了。
而借著這層關係，林末的工作無疑更為輕鬆，有時候沒有要緊的事，簽個到便直接走人，根本沒人說什麼。
這樣一來，修煉時間可以說大大增加，竟然比在靈犀彆院還要空閒，倒是他沒有想到的。
打完一通熟悉的靈猴拳術，林末微微呼了口氣，平息著翻滾的氣血，再次拿出一顆渾圓如龍眼的丹藥，丟進嘴裡，哢滋哢滋咬碎，吞進腹中。
自然還是血磨丹。
丹藥落入腹中，得益於事先已經嚼碎，很快便化作一道熱流散入身體各處，氣血也隨之開始反應。
修煉再次開始。
對於普通人，多次服用此類丹藥，不加歇息，雖然能加快修煉，但也會使氣血長時間處於凝滯的沉寂態，導致氣血敗落，由福轉禍。
這也是有‘冷卻期’存在的原因。
不過對於林末卻是沒有這方麵的焦慮。
磅礴至海量的氣血，單單是一顆丹藥，根本沉寂不住他的血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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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次服用後，所謂的凝滯狀態，隻有些許。
經他試驗，服用三顆後，隻要全力打上幾通拳，便能恢複往常。
如此一來，氣血轉化速度，可以說是飛一般的快。
唯一的不足卻是錢也燒得快。
一顆血磨丹得值五萬兩黃金，即使是有肖正陽讓出底價，也得花三萬兩黃金。
一日起碼吃六顆，也就是十八萬兩黃金。
正常而言，他根本吃不起。
因此他的選擇是自己練出的殘缺版丹藥，與正常版混著吃。
當然其實說是殘缺版，藥效也隻是弱了一些，問題隻在於淬血蘭的‘磨’字法處理得不太好。
而為了極力保持藥性，林末選擇略微減弱了其毒性的壓製，導致其常規‘冷卻期’要比正版丹藥長很多。
他身板強，倒是可以忍受。
好在這種日子，已經不需要忍耐太久...
林末沉心靜氣，開始放大感知。
幾乎可以清晰感知到，自身龐大的氣血在血磨丹的作用下，猶如平靜水波下的激流，在全身緩緩流淌。
此時磅礴的氣血，已經是混雜著暗色的如來勁，並且不斷有一絲絲勁力在滋生，慢慢填補著最後的空缺，遊經周身，彙入後背。
與此同時，一股暖融融的感覺，自身體內部透出，讓人如落溫泉般舒爽。
不過隨著時間流逝，氣血中暗色成分越來越濃，當最後一處純淨的紅色被浸透渲染，林末身上的溫度也越來越高，皮膚也泛起了赤紅之色。
這便是天賦加氪金的成效。
磅礴似海的氣血，若無資源加持，光是靠時間磨礪，不知要花多久，才能達到氣血境圓滿，完成意勁的全麵轉換。
而在資源的瘋狂消耗下，氣血急速轉換，隻剩這最後一部。
據他估計，也就是這次將其完成，便能做到意勁通體，開始進行五臟六腑的蘊養，真正踏入五臟境，成為五臟立命。
到那時，作為在立命道路上，行至過半的武夫，地位將大大提升。
對於實力的加成，同樣可怖。
作為五臟境的立命武夫，持久力要比氣血境強上不少，而若將五臟六腑蘊養完成，做到氣機通透全身，爆發力上調數個層次。
這也是為何立命高段，乃至半步宗師，那般強橫的原因。
林末心思浮動，精神卻是更為冷靜。
按部就班，隨著石佛如來獨尊經獨特行功路線，最後一處血量如抽絲剝繭般，慢慢轉換成黑色意勁，最後形成氣血，意勁，混雜的奇異狀態。
這便是立命的奧秘。
從沸血點燃，凝練意勁，到氣血轉換，兩者混雜，借之蘊養五臟六腑，穩固人體小天地。
認真說來，其實立命後兩步更為艱難。
畢竟‘內外大小兩天地’此言非虛。
將武夫人體體魄對標自然天地，足可見其珍貴稀奇。
換言之，武夫修煉，本來就是修己身。
這也是肉身境時，煉骨如此之難的原因，同等道理。
‘不過若是能像煉骨境時一樣，運用天賦珠的特性，將完美蘊練五臟，蘊養六腑的狀態記錄，變為單純熟練度的累積，或許常人看來，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的難關，在我看來，依舊隻是資源累積與時間消耗下的水磨功夫。’
林末暗自想到。
不過此時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因為，時間到了。
頓時下一刻，一股憋脹感出現在心頭，最後一點血量，慢慢渲染成暗色意勁。
此時，氣血與意勁混雜，開始如遊魚般靈活在體內流淌。
轟！
刹那間，林末背後山巒般虯結的肌肉瞬間隆起，原本慈眉善目的石佛紋身驟然開始泛著暗光，表情變得猙獰可怖。
他緩緩站起。
不知覺，龐大的意勁在體內流淌自如，最終如百川東彙海般，通過身後的紋身，緩緩透出體外，縈繞在身間。
霎時間。
肋骨出現，血肉凝結，暗色將林末周身包裹。
平地刮起一陣龍卷，忽然風起。
他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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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至夜幕，周邊寂靜，豎起耳朵聽，隻有零星的雜響。
頭頂皎潔的圓月映在他流淌著岩漿般的金色瞳孔中。
身後，一座十餘丈的暗色佛像出現。
這次幾乎是完整體，八臂而四首，泛著灰色的石質光澤，淡淡黑色意勁將其圍繞，使得其帶著些許青色。
佛首麵目含笑，仔細看，又似乎蘊含著熾烈的痛苦，四首每一座表情各有差異，但睜開的眼眸，隻如繁星般深沉，流淌數不儘的光影，仿若一方不可見底的深潭。
而那頭頂的皎潔圓月，在此時，竟仿佛一輪圓盤，被身後佛像托舉於手中，於夜空照耀。
“五臟境，成....”
下一刻，身後的恐怖佛像瞬間消失不見，一切，仿若幻覺。
林末心中不悲不喜，長長呼出一口濁氣，隻是右手高舉，緩緩緊握。
嘭！
緊握的拳頭，瞬間出現縷縷青煙，恐怖的氣力，直接把空氣捏爆了。
甚至於，都捏出了類似物事燒灼，產生的焦糊味。
當氣血境真正修成，那便意味著，可以真正蘊養內腑，穩固自身小天地，為將來凝練神意，架設橋梁，勾連外天地做準備。
這也是立命境，立命二字的真正含義。
由此，在上古年間之人看來，林末才算真正開始武道修行。
而就在林末準備繼續修行，再接再厲時，一個消息從石義口中傳來。
“你的意思是，長河常氏直接被大周滅門了？”
駟馬坊衙門，後院一處雅間，林末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他如今對周邊有名有姓的勢力，已經大致有了了解。
比如這長河城常氏，與何氏並稱長河雙雄。
任一位，族中宗師成林，甚至有大宗師坐鎮。
因此在長河城中，大周官方勢力其實是處於下風的，很多事務政令想要推行，都得依仗兩大豪族協助，才可事半功倍。
而這樣的豪族，有著傳聞中大宗師坐鎮的豪族，就這樣沒了？
當真是，讓人太過吃驚，一時把方才突破境界，實力大增的林末，都警醒了下來。
“外人可以說滅門，像我們，最好說討伐。”石義同樣臉色有些唏噓。
何為討伐？討賊伐寇是也，意味著所行皆是正義。
“據說，就連常氏最後的種子，也被人發現，儘皆慘死在泰淮山脈，據通知，除了些許聞到消息，在外遊曆的子弟僥幸活得性命，可以說是真正死得一乾二淨，
即使如此，那些殘存之人，也會麵臨通緝海捕，像過街老鼠般苟延殘喘。”
“你可知是何緣故？”林末問。
平白無故剿滅一方大族，若無正當理由，隻會使各大勢力離心離德，甚至勾連一起，這也是自古有師出有名一詞的緣由。
“官麵上，說是常氏目無法紀，將前往商討新一步政令的一名都統驅逐出門，甚至百般羞辱，對了，那人好像叫周道，道什麼來著，周道蔚，對，就是這個名字。
當然，實際緣由自然不是這個，大概是為了推行政令吧，畢竟...亂世當用重典。”石義搖頭道。
“周道蔚，亂世當用重典.....”林末臉色忽然平靜，語氣平淡地說道，好似在咀嚼嘴邊這句話。
“對啊，近段時日，政令不斷，你是不知道，我老叔最近可天天開會，連勾欄都少去了。”石義歎息，隻是看著林末神情有些不對勁，
“怎麼，你與那常氏有舊？”
林末搖了搖頭，自嘲一笑，
“我當時若是有這層關係，哪會淪落到此。”
石義一聽，也是，若林末與常氏有關，那雲英怎麼也會給三分薄麵，當時也不會如此處理了。
“隻是聽周道蔚三字有些熟悉，小石，你可知此人是何來曆？”林末眼睛眯了眯，隨口問道。
石義不以為異，解釋道：
“此人據傳是外地縣裡調來的，初始好像犯了什麼大錯，連貶數級，隻是能力出眾，沒過多久受上麵人賞識，便又提了上來，
經此一役，怕是要起飛了。”
說到最後，石義都有些羨慕。
能在剿滅常氏這樣大勢力中嶄露頭角，意味著已經出現在真正大人物眼中，可以說隻要不作死，必定平步青雲，前途不可限量，遠不是他們這種苦熬資曆的人能比。
“起飛？飛什麼飛？人還是腳踏實地來得好，飛太高，也不怕摔死，嗬嗬。”林末搖頭，站起身子，看著窗外天空萬裡無雲，輕聲道。
眼中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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