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惡鬼之軀蕩滅惡鬼。
當辛萊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鬼殺隊眾柱全都呆住了。
“變成不怕太陽和斬首的鬼去討伐其他的惡鬼嗎,辛萊萊,你還真是個瘋狂的家夥呢”
宇髓天元笑著說道,凝視著辛萊萊,開口道:
“但是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你該怎麼保證,我們在變成鬼之後,不會像其他鬼那樣陷入對人類血肉的饑渴當中。”
然後,甚至還不等其他幾柱仔細思考其中的風險,產屋敷耀哉那讓人如沐春風的聲音便恰到好處地傳來:
“關於這一點,我想應該不用太過擔心。”
隻見產屋敷耀哉牽住不知何時來到他身旁的妻子產屋敷天音的手掌,望著眼前的眾人,微笑著說道:
“事實上,在你們之前,天音就已經代替我變成了鬼,證實了辛萊萊所說的話都是真實的。”
“如果你們對此仍然有所懷疑的話,我想,我以我自己為擔保,或許能增加你們的幾分信任。”
產屋敷耀哉說著,伸出了一隻藏在長袖下的手掌,卻見那在眾人映像中本該瘦骨嶙峋的手,此刻卻異常地飽滿,完全看不出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該有的手掌。
“你們看到的襲擊並不是單純地演戲,而是辛萊萊在將手掌插入我心臟的同時將鬼血注入到了我的體內,因此我才得以從襲擊中活下來。”
眾人頓時沉默了下來,產屋敷耀哉卻繼續說道:
“諸位,你們對惡鬼的恨意與憎惡我都理解,因此也能明白你們對於主動變成惡鬼的抗拒。”
“隻是,通過之前的那一戰,相信你們都已經明白,在麵對更加強大的惡鬼前,我們的力量到底有多麼薄弱。”
“單憑現在的我們,彆說討伐鬼舞辻無慘,光是辛萊萊口中講述的那隻叫執死者的惡鬼,或許都需要整個鬼殺隊傾儘全力才可能將其戰勝。”
產屋敷耀哉用溫和而不失威嚴的語氣平敘著,緩緩走到前方。
“或許你們會認為我過於自私,或許產屋敷這個姓氏會因為我的決定成為一個恥辱,但是,對我們而言,這是現在唯一一個顛覆五百年格局的機會。”
眾人主動讓開了道路,看著產屋敷耀哉沐浴在陽光下的背影,第一次發覺對方的身形竟然比他們想象中的要高大了不少。
“因此,謾罵也好,痛恨也好,甚至你們在一切結束後想要殺了我泄憤也好,但此時此刻——”
產屋敷耀哉說道著,深吸一口氣,一掃衣袍,站在耀眼的陽光下,凝視著眼前的眾柱,伸出手掌,用威嚴的聲音鏗鏘有力地說道:
“我,產屋敷耀哉,以第十九代鬼殺隊主公之名起誓,願身化惡鬼,蕩平人間魍魎!”
“——諸君,可願與我共赴這地獄!”
產屋敷耀哉低沉而有力聲音重重敲打在每個人心中。
在場的眾柱與炭治郎望著對方沐浴在光芒中的身影,看著對方眼中堅定的神色,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右手重重捶在胸口前,接著單膝跪下,隊服飄舞間,齊聲道:
“誓死追隨主公!!”
後方站在陰影中的辛萊萊看著這一幕,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眼前這些從生死邊緣中拚殺出來的劍士們臉上決然的神情,目光微動,接著似乎想起來了什麼,嘴角露出一抹十分自然的笑意。
差點忘了,按照他表現出來的性格,這個時候應該表現得高興一點才對。
陰影中,辛萊萊半垂著眼皮,將瞳孔中那一幕隱藏的極深的淡漠之意完美地掩飾起來。
……
……
翌日,深夜。
呼嘯的晚風拍打在辛萊萊的麵龐上,他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看向漆黑的夜空,卻什麼也看不到。
今夜無月。
不遠處,鬼殺隊臨時總部中升起一簇簇伴隨著炊煙的火光。
在產屋敷耀哉的示意下,鬼殺隊的所有成員在經曆了十天的逃亡後,終於又一次體驗到了夜晚時有火光陪伴的溫暖和安心感。
在此之前,因為擔心會引來惡鬼,逃亡的過程中一旦到了夜晚,彆說生火,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甚至連火折子都是禁用的物品。
忽然,窸窸窣窣的響聲從背後傳來。
“怎麼,不和其他人一起享受一下難得的放鬆時刻嗎畢竟從明天開始,你們就必須接受最殘酷的訓練了。”
辛萊萊微笑著看著走到自己身旁的炭治郎,開口道。
斑紋和通透世界都必須要在身心都瀕臨極限的情況下才能開啟,而一旦成為惡鬼,想要體驗到那種感覺無疑會比還是人類的時候困難不少,因此目前鬼殺隊中除了岩柱和產屋敷耀哉與其妻子,其他人都暫時還保持著人類之軀。
“雖然確實很想陪村田他們一起,但仔細想了想,我覺得自己還是更想來萊萊大哥你這裡。”
炭治郎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不過才十天沒見麵,怎麼被你小子搞得好像幾十年沒見麵一樣”
辛萊萊笑了笑,調侃道,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鱗瀧老師他…在知道萊萊大哥你的死訊後,就辭退了培育師的身份,選擇了隱居。”
炭治郎忽然說道,辛萊萊聞言,手掌一頓,輕輕落在了炭治郎的肩膀上,眼眸微垂,輕語道:
“這樣麼……”
“不過,如果鱗瀧先生知道萊萊大哥你還活著的話,肯定會很高興,到時候他說不定又會繼續選擇當培育師了!”
炭治郎抬起頭,認真地看著辛萊萊,眼睛瞪得跟個銅鈴一樣,大喊道。
“小點聲,你這家夥一驚一乍的,是想把我嚇死在這裡嗎”
辛萊萊敲了下炭治郎的腦門,瞪了對方一眼。
“我…我感覺太高興了,然後…就不知道該怎麼講才好。”
炭治郎的聲音一下子就焉了下來,支支吾吾地說道。
“你這家夥…算了,畢竟你就是這個樣子。”
辛萊萊摸著額頭,無奈地搖了搖頭。
“對了,萊萊大哥,我使用的日之呼吸,真的是三百年前的差點擊殺鬼舞辻無慘的劍士用的呼吸嗎”
“不然呢我總不可能特地編一個故事來忽悠你們吧。”
辛萊萊說著,看向炭治郎額頭上的斑紋,目光微動,開口道:
“你額頭上的斑紋,還有你現在使用的日之呼吸,以及你在昨晚的戰鬥中臨時踏入的通透之境,都是三百年前的最強劍士,繼國緣一所使用的東西,尤其是日之呼吸,更是鬼殺隊現在使用的所有呼吸法的起源。”
“三百年前的最強劍士…萊萊大哥,你說,如果那位劍士還活著的話,鬼舞辻無慘是不是就不敢出來吃人了”
“你猜猜我看到的記憶裡鬼舞辻無慘為什麼會躲起來一百年並決定發展十二鬼月的”
——在他講述的版本裡,得到完美鬼血並擺脫了鬼舞辻無慘控製的他,直接繞過了鬼舞辻無慘設置的限製,讀取到了鬼血中和鬼舞辻無慘有關的所有記憶。
“我知道,隻是,總感覺有點在意……”
炭治郎說著,摘下了自己的耳飾,將其放在手中,仔細地觀看。
“在明白了日之呼吸的呼吸方法後,這幾天晚上我經常會做一些夢,夢裡麵,我好像能聽到一個十分悲傷的聲音在說著什麼,但醒來後卻總是記不起來,隻記得夢裡麵似乎也有一個和這個一模一樣的耳飾。”
“萊萊大哥,你說…那個叫做繼國緣一的劍士,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從萊萊大哥你講的故事裡,他聽起來像是一個實力強大並且很恐怖的劍士,能把鬼舞辻無慘那麼可怕的惡鬼都嚇成那樣。”
“而且,每次使用日之呼吸的時候我都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要燃燒起來一樣,血管也像是要炸開了一樣,能使用這麼猛烈的呼吸法的人,應該是一個會和煉獄大哥一樣充滿活力的人吧”
炭治郎自語著,凝視著眼前的太陽耳飾。
“但是……我總感覺好像並不是這樣,總感覺,這個劍士,似乎和我們大部分人想象中的不一樣。”
炭治郎說著,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出神過頭,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地說道:
“抱歉,萊萊大哥,一不小心好像說了一下奇怪的話。”
“無妨,我不是說了嗎,有什麼事情讓你覺得困擾的話,都可以告訴我。”
辛萊萊用溫和的聲音說道,拍了拍炭治郎的肩膀。
“行了,今晚就到這裡了,好好休息,明天可還有苦戰在等著你了。”
“嗯!萊萊大哥,我一定會掌握通透世界的!到時候我們一起擊殺鬼舞辻無慘,然後回去找鱗瀧老師!”
炭治郎用力點了點頭,認真喊道,接著朝山下跑去,跑了兩步後,又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大喊道:
“對了,萊萊大哥,晚安——!”
這家夥……
辛萊萊麵對炭治郎熱情洋溢的招呼聲,無奈地笑了笑,朝對方揮了揮手示意後,目送著炭治郎遠去的身影,漆黑的瞳孔中的光芒漸漸隱於深處。
“一起回霧隱山麼……”
辛萊萊抬起頭,望著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語著。
“應該,不太可能了吧”
畢竟,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他都會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
一抹異樣的神色從辛萊萊眼中浮現,但又立刻消失,當他重新看向下方的火光時,目光已經恢複了平靜。
現在還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眼下最重要的,是執死者下一步的動向。
“算算時間,你也應該察覺到了吧”
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點點火光,冰冷的低語隨風聲飄散。
他的棋子已經落下,接下來,就看對方怎麼走了。
——這場生死間的博弈,現在,才真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