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王家族的慈善晚會,曆來都是港澳年度空前的盛事之一。
名流、名媛、明星等各路名人紛紛出席亮相,衣著華麗不說,整場晚宴的布置也是華貴至極。
龔樰穿著素色的立領旗袍,搭著皮草小外套,手挽住方言的臂彎,笑著和賀新一家人一一見麵。
“新聞上不是說賀先生有三房嗎,怎麼就來了兩房?”
“因為沒來的那房不受寵。”
方言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龔樰眨了眨眼,“不會真的像雜誌上寫的豪門恩怨那樣……”
方言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說出來,更不能在這種場合講。”
“豪門可真夠複雜的,還好咱們隻是小門小戶。”
龔樰難得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然後注意力很快就被陸陸續續進入現場的嘉賓所吸引。
就見林清霞戴著珍珠耳飾,穿著一襲白色的長款禮服,端莊優雅又落落大方,而身邊的王祖嫻則恰恰相反,黑色半身長裙,紫色絲絨手套,搭著灰色的呢大衣,既嫵媚又清純,既可人又風情。
在她們的身邊,自然會有所謂的“護花使者”,比如程龍、洪金保、元彪……
但比起嬌豔的鮮花,方言反倒更有吸引力。
畢竟自己白衣渡江,出麵替欠下巨債的狄菠拉一家解決危機的事已經傳遍港澳地區,更何況出自他手的《警察故事》,上映在即,何冠倡、程龍他們自然要商量下宣發營銷的策略。
“方生,我們又見麵了!”
“何老板,好久不見。”
男的跟男的聊成一片,女的則跟女的湊到一塊。
王祖嫻興衝衝地跑到龔樰的麵前,奪走她手上端的酒杯,毫不顧忌地把她喝過的酒一飲而儘。
林清霞姍姍來遲,搖頭失笑道:“小嫻,注意場合,矜持一點。”
王祖嫻呼出一口氣:“真是渴死我了。”
“有這麼誇張嗎?”
龔樰替她從路過侍應生的盤子裡拿來一杯果汁,“你不會告訴我這一天你都沒喝水吧?”
“當然不是啦。”
王祖嫻說剛剛進場的時候,被一群媒體團團包圍,拋出來的各種問題既刁鑽又充滿陷阱,不僅要小心地應付,而且還要恰到好處地給《警察故事》做宣傳,說得嗓子眼都快要冒煙了。
“都是些什麼刁鑽難答的問題啊?”龔樰好奇道。
“比如你覺得有沒有信心票房能夠超越《寶貝智多星》?”
林清霞抿了抿嘴,截至目前,《寶貝智多星》的香江票房就已經接近2500萬,這還僅僅是半個多月而已,更彆說橫掃寶島、日韓新馬泰等市場,《警察故事》要是能夠超越,他們做夢都能笑醒。
“還好我機智,沒有難倒我,我說當然有可能。”
王祖嫻道:“畢竟隻有方生的電影才可以打敗方生的電影。”
“噗嗤!”
龔樰和林清霞相視一笑,幾乎異口同聲道:“就你最聰明!”
就在她們閨蜜之間說說笑笑時,方言和何冠倡、程龍等人商量,把宣傳營銷的重點放在電影拍攝的危險程度上,比如龔樰之前提過的“玻璃故事”的點子,又比如程龍在商場裡一躍而下的事情。
“真的沒有一個替身敢上,沒法子,他們不上就隻能我上了。”
程龍連說帶比劃道:“開拍之前,我班裡的兄弟專門送給我一個護身符,其實我根本呢不信這個東西,但當我站在高樓上,爬到護欄上,看著那個滿是電燈泡的杆子,我還是把護身符收下了,就當是心理安慰吧,不過我還是很怕,爬上爬下了兩個小時,還是不敢跳。”
“然後呢?”
方言饒有興趣地聆聽著。
“最後現場出現了失誤,不知道是誰喊了聲‘開機’,結果15台攝像機統統運作起來,方生你也是知道的,膠卷很貴嘛,而且當時是我們劇組租借這個商場的最後一天,所以不敢跳也得硬著頭皮跳了。”程龍很是無奈道,“哪裡想到事發突然,電工沒有調低燈泡的電壓,差點把我給電死,從上麵摔下來的時候,兩隻手上所有的皮差不多都被燒壞了,可把整個劇組的人給嚇哭了。”
方言道:“怪不得我聽清霞、小嫻說,你那時候跳下來,是一路火花帶閃電。”
“是啊,她們當時都以為我要死了呢。”
程龍嘿然一笑道:“不得不說,那張護身符是真的有用,電影也順利地殺青了。”
“好,很有精神!”
方言拍了下他的肩膀,“就這你這個勁頭和膽子,何愁闖不進好萊塢。”
程龍情緒激動,迫不及待地想要詢問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前往好萊塢,但被何冠倡用眼神製止,不停地暗示他稍安勿躁,方言同樣也避而不答,“得《警察故事》上映的時候,我們再議一議。”
“方生說得對,阿龍和嘉禾闖入好萊塢的事不宜操之過急。”
何冠倡看向正在相談甚歡的邵逸夫、方逸花和賀新身上,話鋒一轉,說自己來濠江的時候,偶然聽到一個小道消息,方言不單單說動賀新免除了狄菠拉的賭債,而且還說服他投資邵氏新的電影。
“喔,何老板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方言把眼睛迷城一條縫。
“隻是有人瞎傳傳到我這裡而已,就是不知道這件事是真還是假。”
何冠倡上下端詳了會兒,心裡漸漸有了答案,看來傳聞所言非虛啊。
看到他臉上凝重了許多,方言不動聲色地搖晃著酒杯:
“恐怕事情並非何老板聽到的,我這次來濠江,除了是受賀先生的邀請以外,也是代六叔六嬸商量這次慈善項目的合作,讓《寶貝智多星》可以跟慈善掛上鉤,消除流言蜚語所造成的負麵影響?”
何冠倡和程龍等人無不驚訝,恰恰就在此時,舞會正式召開。
賀新為了力挺這次舉辦慈善舞會的女兒賀超穹,即興地說了一番開場白。
“我二伯公賀東曾經教我,錢銀‘千祈唔好線手’,年輕不要急於捐錢,否則捐到老就要找人捐給你,不過,我沒聽他的話。我時常記著報答令我有今日的地方,一是皇仁書院,一是香江大學,因為我有6年獎學金,因受了教育,才有今日,所以近年來,我一直很支持教育事業的慈善捐助。”
“今日的晚會是由小女一手組織的,衷心地感謝大家能夠來捧場,你們的捧場使我倍感榮幸。”
感謝了一圈以後,終於把目光投向了方言和龔樰上。
“而且今晚還有幸地邀請到名揚世界的大作家方言先生,以及他的太太龔樰小姐到來!”
此話一出,林青霞和王祖嫻就看到方言從最前排的貴賓席上站了起來,大步地走到舞台上。
隻見他客客氣氣地說了一番場麵話之後,突然語出驚人。
不但以華夏文化教育基金會主席的名義,直接掏出20的支票捐款,而且還高調地宣稱,自己已經說服了方逸花和邵逸夫,邵氏影業準備設立一個“電影一元捐”的專款項目,以回饋香江公益事業。
“《寶貝智多星》賣出的每一張電影票,都會向基金會捐出一元錢……
捐一元也是件善事!
看電影也能做慈善!”
頃刻間,一片嘩然,驚呼聲此起彼伏。
台下,何冠倡和程龍等人互看一眼,臉上或多或少顯得呆滯,電影宣發還能這麼玩?
程龍不禁地感慨了一句:“契爺,這個點子八成又是方生想出的。”
“方生不愧是方生,一石三鳥啊。”
何冠倡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台上的方言,電影慈善一元捐不僅僅像他所說的,能消除謝霆峰老豆,謝閒欠下1500萬巨額賭債的負麵輿論,而且能拉動《寶貝智多星》的票房,讓原本已經開始下跌的勢頭重新回漲,還能配合之前打出的“懷舊營銷”,大大地美化和拔高邵氏影業的形象。
突然間,耳邊傳來的一陣掌聲,打斷了自己的思緒。
“嘩嘩嘩。”
掌聲如潮水般洶湧澎湃,向方言、賀超穹等人湧去,也向邵逸夫、方逸花等發起人湧去。
程龍邊鼓掌,邊低聲說:“要不要等《警察故事》上映的時候,也搞這樣一出?”
“彆急,等我回去跟聞懷商量了以後再說。”何冠倡擺了擺手,若有所思。
………………
富豪明星做慈善,幺蛾子最多。
捐多了被說是“作秀”,捐少了被說是“鐵公雞”,捐遲了被說是“詐捐門”。
不捐,那更不得了!絕壁公開喊話,逼捐!
其實做慈善,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哪怕為了名聲,隻要真的錢到位,做到家,總歸是一件善事。
當然,這年頭還沒有這麼多的花樣和套路,大部分是真金白銀地真捐,也有以慈善的名義避稅。
像首部突破3000萬票房的《夏日福星》觀影人次將近235萬,《寶貝智多星》預期的觀影人次將達到250萬左右,也就是大概會捐250萬港幣,捐贈的對象則是方言的華夏文化教育基金會。
其中的100萬是邵逸夫和方逸花以邵氏的名義捐的,剩下的統統算在方言的票房分賬收入那一部分,除了繼續用在國際寫作計劃、留學資助項目、茅盾文學獎以外,方言準備把資助的範圍再次擴大,囊括曹禺戲劇文學獎的前身,全國話劇、戲曲、歌劇優秀劇本評獎、明年創辦的魯迅文學獎……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方言萬萬沒想到“慈善一元捐”引爆了現場,捐款熱情隨之高漲。
以致於在跳舞的時候,邵逸夫邊和方逸花跳著交誼舞,邊向旁邊的方言投去問詢的目光:
“岩仔,你六嬸說這個主意是你想出來的?”
“不全是我一個人想出來的,也有六嬸、小樰和賀小姐的功勞。”
方言笑盈盈地看著同他跳舞的龔樰,當初眾人商量賭片三部曲時,考慮到賭片終究是不光彩的,於是決定把電影將來掙來的一部分票房拿出來做慈善事業,就這麼討論出“慈善一元捐”的項目。
為了測試項目的最終效果,也為了消除謝閒賭債的負麵新聞,便先在《寶貝智多星》試試看。
“看剛才的反響,看起來岩仔的主意湊效了。”
方逸花言語間充滿著讚賞。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邵逸夫露出欣慰的笑容。
方言和龔樰也跟著笑了起來,跳了一會兒,舞曲隨之一變,變成了節奏強烈、熱情奔放的探戈。
龔樰既不會跳,也跳累了,索性把方言“讓”給會跳的林清霞,笑看兩人在舞池裡大跳一場。
王祖嫻驚異地眨了眨眼,“沒想到方生竟然這麼會跳舞啊?”
龔樰嫣然一笑,說他可是自詡為舞王,交誼舞、探戈、霹靂舞等舞種,全都信手捏來,為此邁克還專門拜他為師,學習霹靂舞,“小嫻,待會兒你去把清霞替下來,也讓你感受感受。”
“好啊,你越這麼說,我就越想見識見識。”
王祖嫻看到兩人在舞池中旋轉的身姿顯得優雅嫻熟,尤其是林清霞在方言的帶動下,已經開始享受這曲舞蹈,額頭輕貼著他的臉頰,臉上洋溢燦爛的笑容,偶爾還發出清脆的笑聲,心裡便癢癢的。
一舞跳罷,趁著舞曲更換的空隙,不少男伴攜著女伴離開了舞池。
畢竟,跳舞相當地考驗體能和精力,能堅持跳完兩首的不在少數,但能連跳首的卻不多見。
看到方言選擇了王祖嫻而沒有選擇關芝琳,關商忍不住地埋怨自家女兒:
“囡囡,怎麼搞的,不是讓你主動一點嘛!”
“老豆啊,我已經很主動了,總不能我糾纏著他求他跳舞吧,那麼多人看著呢。”
關芝琳噘了下嘴。
“唉,不管怎麼樣,能接觸方生他們的機會就這一次。”
關商說,為了能參加賭王的這次慈善舞會,自己可是豁出老臉,求爺爺告奶奶求來的機會。
“為什麼非得是他?”
關芝琳看著王祖嫻和方言跳得異常合拍,抿了抿嘴。
“你說呢。”
關商搖了搖頭,且不說方言和賭王的傳聞傳得沸沸揚揚,單單是他作為嘉禾、邵氏和新藝城三家香江電影三巨頭的座上賓,隨隨便便給關芝琳透點資源,就足以讓她打破如今花瓶演員的瓶頸。
關芝琳看了眼和林清霞聊的火熱的龔樰,又望了下正跳的起勁的方言,不由地舔了舔嘴唇。
與此同時,王祖嫻笑了笑道:“沒想到剛才會有那麼多人想找你跳舞。”
“我也沒想到。”
方言擺動著手腳,“我在想如果我沒當作家,不知道夠不夠格當香江舞男啊?”
王祖嫻噗嗤一笑,“你要是當舞男的話,我一定拉著清霞給你捧場。”
“歡迎捧場,不過我更歡迎包場。”
聽到方言這話,王祖嫻明知道是開玩笑,但還是下意識地愣了下,雙頰微微發紅。
就在她出神之際,耳畔邊傳來賀新的聲音,直誇方言跳舞跳得很棒。
“賀先生也是寶刀未老。”方言來了個波商業互吹,“賀小姐也是灼灼其華,光彩照人。”
“哈哈,不知道方生願不願意陪我再跳一場?”
賀新說接下來會由張國榕親自演唱《onica》,想讓賀超穹來當方言的舞伴,跳上一曲。
“樂意之至!”
方言和賀超穹相視一笑,王祖嫻看在眼裡,似嗔似怨地在心裡腹誹了句——
何止是有資格當香江舞男,完全可以坐穩首席的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