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頂風作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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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第二天,大清早。

餘樺哈欠連天,打開房門,迎麵撞上了拎著鋁飯盒的方言。

“早,方老師。”

“瞧你這模樣,昨晚沒睡?”

方言上下打量,就見他頭發潦草,眼眶發黑,滿臉疲倦,完全一副熬夜通宵的樣子。

餘樺也不隱瞞,說自己一看《卡夫卡選》就忘了時間,結果是徹夜未眠。

“這可不行。”

方言舉起鋁飯盒,裡麵裝著兩人的早餐,“吃完了以後,回去睡一覺。”

“謝謝方老師。”

“這種小事,就不用謝了。”

“不隻是這事,還有您推薦我看卡夫卡的,怎麼形容呢,真的是太奇妙了!”

“看來你從卡夫卡那裡得了不少感悟啊。”

“對對對,不看我還不覺得,看了以後我才發現自己被川端康成困住了。”

餘樺激動不已,“是卡夫卡解放了我的思想!是您救了我的生命!”

“不至於,不至於。”

方言擺了擺手,隨後來到他的房間,把鋁飯盒擺在桌上。

一盒裝著蔥包燴兒,一盒裝著鍋貼,兩盒豆腐腦。

餘樺邊吃邊說:“方老師,我總算明白,為什麼您說多看幾遍卡夫卡,就知道他的魔幻現實主義契合華夏的寫作和敘事。”嘗了口豆腐腦後,“是不是因為卡夫卡擅長寫夢境?”

你過關!

方言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笑臉。

“卡夫卡的很多,你認真一讀,實際上都是一個巨大的夢境,包括他的《鄉村醫生》、《變形記》,都像是一種仿夢,而我們華夏古典在神魔奇幻這塊的敘事,恰恰慣用的就是夢境,紅樓夢、黃粱夢,甚至是桃花源記,何嘗不是陶淵明的夢境?”

餘樺欣然同意,桃花源記,的的確確是一場魔幻的夢境。

“一般來說,任何一種流派和潮流都是有特殊背景和文化土壤的產物。”

方言一本正經道:“魔幻現實主義也是,咱們在吸收這些舶來技巧時,一旦脫離了本土源遠流長的文化傳統、生活經驗、審美標準,這些西方看上去很先鋒的技法,就很容易水土不服,沒法讓讀者們被接受。”

餘樺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您讓我看的是卡夫卡,而不是馬爾克斯。”

方言笑道:“那麼,你現在對《第七夜》有什麼想法嗎?”

餘樺說要從一個死亡靈魂的視角看世界,改成一個活人即將死亡前的夢境,就像靈魂出竅般。

“死前走馬燈是嗎?”

方言說可以參考《聊齋誌異》這些神魔,把投胎、地府、輪回這些概念用起來。

餘樺眨了眨眼,“您的意思?”

“我打個比方,某個消防員在一次救火過程中,為了營救女孩,不幸犧牲。”

“於是,他的靈魂被請到了地府,黑白無常在路上跟他講解了輪回轉生的規矩。”

方言緩緩說出口,要在地獄裡回顧自己的一生,接受閻王們的審判。

每層地獄都有特定的審判標準,隻有通過閻王的審判,死者才能獲得無罪投胎的機會。

像第一層,拔舌地獄,就是凡是在人世間用嘴挑撥離間人們的關係,利用謊言來達成自己的目的,甚至利用謊言欺騙他人的人,一旦沒能通過審判,自己的舌頭就會被鐵鉗夾住。

而這個消防員,一直在給犧牲同事的女兒寫信,冒充爸爸,假裝還活著,欺騙小女孩。

但因為是善意的謊言,而通過審判。

然後是孽鏡地獄、血池地獄……

一共是七關,也就是要七夜之後投胎。

“也就是用這種荒誕魔幻的審判,來寫這個消防員的一生!”餘樺眼前一亮,“以及這個消防員活著時候的現實世界!”

“一開始的審判,讓讀者以為是善良的孝子,但背後其實藏了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方言笑了笑,“至於接下來怎麼寫,就要看你自己把握了。”

我自己一個人把握?

餘樺一怔,方老師,這裡麵水太深,我把握不住啊!

“主要看你最後想寫成什麼樣?悲劇?喜劇?悲喜劇?”

方言手把手教學,“要不要沿用你之前一貫的暴力,還是在冷酷世界裡添一縷溫暖和陽光……”

“必須是悲劇!”

餘樺斬釘截鐵道:“嘿嘿,就像您說的,把悲傷留給讀者,把快樂留給自己。”

“伱小子,進步了。”

方言說趁著這幾天呆在江浙,幫他好好地琢磨下《第七夜》的全新大綱。

“方老師。”

餘樺愣了愣,“您要離開江浙?”

“對,再過幾天,我就要跟著《紅樓夢》劇組去滬市挑演員。”

方言問道:“不過,如果你想來的話,也可以一塊去,就看你自己願不願意?”

………………

在杭城這段時間裡,《紅樓夢》劇組先後拜訪了小百花越劇團、江浙藝術學院等單位。

演“楊九紅”的何賽菲、“小白菜”的陶慧閔、“小喬”的何情、“上官婉兒”的茹萍……

統統被錄了像,記錄在候選名單之中。

而後,眾人不可有任何的耽擱,馬不停蹄地趕往滬市。

方言把餘樺安頓好以後,立馬用招待所的電話,打給上影廠,指名道姓地要找龔樰。

兩人依舊以“表姐”、“表弟”的身份對暗號,相約在黃浦公園見麵。

此時,雖然處於嚴打期間,社會環境緊張,但愛情依然能夠在角落裡綻放。

隨處可見一對對大膽的情侶約會著,甚至女人躺在一塊巨石上,男人依偎在她身旁。

這要是讓協管員和公安逮住,非得帶回派出所,好好審問一番是不是不正當男女關係。

而方言和龔樰躲在小樹林,互訴衷腸。

“這是《大橋下麵》的電影票,收好咯。”

“我的座兒是不是跟你挨著?”

“你去了,自然就知道。”

“到時候我一定準時到場!”

“這還差不多。”

龔樰眼疾手快地躲過他的手,瞪了一眼,“你可不要亂來,小心把你當流氓抓起來。”

方言嘿然一笑:“更流氓的事還沒辦呢。”

龔樰羞地啐了一口,但手上還是很老實,乖乖地被抓著,十指相扣。

“我送你的磁帶,聽了吧?”

方言問道:“喜歡嗎?”

龔樰彆過頭,“你不要以為一盒磁帶,就能讓我忘了你這麼久都沒給我寫信的事!”

然後低聲道:“你難道不想我嗎?”

方言歎了口氣:“唉,怎麼會呢,我可是忙的時候會想你,閒下來就隻想你了。”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怎麼就騙你了呢?”

“以前的時候,都會送親手寫的詩,現在就隻送彆人唱的歌,你說呢!”

“那麼,你是想聽我寫的是不是?”

“你有嗎?”

“當然有,不過你得先告訴我,對我那封信的答複是什麼?”

“……”

龔樰鼻子裡哼了一聲,卻把頭轉了回來。

在目光碰撞的刹那,嘴唇倒是更快一步,持續得時間很長,很漫長,像是要把之前分彆的時間,統統補上。

龔樰頭腦空白,被方言那麼多花樣弄得五迷三道,整個人被深深吸入。

然後,把自己的五臟六腑一樣一樣掏空。

微風習習,撩撥著樹葉,小樹林裡發出“沙沙”的搖曳聲,替樹下這對情侶遮掩著。

“你、你不要命啦!”

龔樰驚慌得像隻小鹿,東張西望,深怕被人發現方言剛才的冒失之舉。

方言盯著她看,“現在你該知道我有沒有騙你了吧?”

眼見他膽大地抱著自己,龔樰放棄抵抗,“下次再在公共場合這樣,我、我可生氣了。”

方言調侃道:“那就是說關上門,就可以,嘿嘿嘿。”

“呸呸呸!”

龔樰拿頭撞了下他的肩膀,緩緩地平複心情,問起了他在香江和美國的事。

方言毫不隱瞞,包括在香江買房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財迷!”龔樰嘴裡輕輕地說了聲。

方言笑道:“你就說夠不夠有腔調吧?”

龔樰把頭埋進他的胸膛,“夠啊!”

就在兩人溫存的時候,突然間,公園裡響起了一對對苦命鴛鴦的尖叫聲。

“公安來了!”

“瞎嚷嚷什麼,都出來,彆藏了。”

“舉起手來!”

“你們兩個,什麼關係?有沒有帶證件?”

一群公安和協管員蜂擁而至,把在黃浦公園約會的情侶們來了個一網打儘。

同樣,也包括方言和龔樰,當一道道手電筒的光照射而來,兩人不情不願地分開。

領隊的民警皺了皺眉,“孤男寡女的,搞什麼名堂!”

方言道:“您彆誤會,我們在搞對象。”

中年人左看看,右看看,輕咦了一聲,“你不就是那個演員‘龔樰’嘛!”

“是我!”

龔樰當著眾人的麵,語氣堅定道:“民警同誌,這是我對象!”

在場的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方言和龔樰互看一眼,雙雙取出證件。

“我是方言,是她對象!”

“您就是方老師?!”

眾人一看他的證件,隻覺得詭異又有趣。

乖乖!不得了了,大新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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