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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扶霖等人尋石的這些天裡,方言一個人落單,忙著拜訪川蜀的各大出版社。
在《川蜀文學》編輯部的牽線搭橋下,征得馬識途老爺子的同意,兩人終於登門拜謁。
一路上,隨處都能看到巷子裡的人坐著板凳,打幾把長牌,並不嘈雜,愜意安詳。
方言兩手提著禮物,腋下夾著公文包,和朱菻肩並肩地來到青瓦灰牆的院壩。
就見飛簷高翹,窗棱雕花,頗有典型川西建築的特色。
“咚咚咚。”
朱菻敲了敲門,不一會兒,一個柱著拐杖的白發老人打開了門。
“馬老,您好。”
方言衝著後背微駝的馬識途,規規矩矩地彎腰問候。
“你就是茅公的弟子,方言吧?”
馬識途上下打量著,然後向朱菻投去審視的目光。
朱菻自我介紹起來,“馬老,我是峨眉電影廠的演員……”
馬識途在他們身上多看了幾眼,便把兩人請進了屋,一邊走,一邊說
“你寫的,我看了不少,其中我最喜歡的就是《潛伏》和《暗戰》。”
“馬老也喜歡這類諜戰?”
方言揣著明白裝糊塗,眼前這一位,那可是資深的地下工作者,作家隻是副業而已。
“我年輕的時候,也算是個‘餘則成’吧。”
馬識途追憶往昔,“當年為了更安全地工作,我經常要喬裝易服,帽子、外套正反麵的顏色都不一樣,緊急的時候就可以反過來穿戴……當年偉人來山城談判的時候,我也是負責人之一!”
牛逼格拉斯啊!
方言和朱菻互看一眼,肅然起敬。
“有勇就有謀,有謀就有法,有法就能化險為夷。”馬識途笑了笑,轉頭就讓女兒馬萬梅去泡茶。
朱菻主動請纓說“馬老,我去幫忙。”
“坐下,坐下,你是客人,怎麼能讓你動手呢?”
馬識途搖頭擺手,又一臉責怪地看向方言手中的禮物,“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
“小小薄禮,不成敬意。”
方言嘿然一笑,“這一份是我的心意,另一份我是受人之托。”
說話間,從公文包取出《科幻世界》的樣刊,遞了過去,“您還記得《科幻文藝》嗎?”
“怎麼會不記得呢,《科幻文藝》的創刊詞就是我寫的。”
馬識途認真地回憶了下,“應該叫《祝科學與文藝的結合》。”
“您老好記性!”
方言說“您在文章裡講,沒有幻想,偉大的文藝作品無從誕生,沒有幻想,偉大的科學發明也難以問世,因此,科幻創作是科學和文學的結緣,發展前途無限。”
此話一出,一下子就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馬識途頗為欣慰道“是《科幻文藝》編輯部的同誌告訴你的?”
方言點了下頭,說是主編楊瀟親口說的。
“楊瀟?”
馬識途一臉茫然,沒想到《科幻文藝》的主編竟然換人了。
更沒想到的是,眼前雜誌的刊名也不叫《科幻文藝》,已經改名叫了《科幻世界》。
“想必您也知道‘精神汙染’對科幻文學造成的影響不小,很多科幻文學期刊都停辦了。”
方言說“大廈將傾,這位楊主編也是臨危受命,為了生存發展,不得不做出些改革。”
“世事無常,我也沒料到一場運動,科幻文學期刊竟然會十不存一。”
馬識途很是理解,“科幻文,科幻世界現在怎麼樣了?”
“改頭換麵,從頭再來。”
方言如實相告,特彆是自己和《科幻世界》編輯部做出的一係列計劃。
從“創辦銀河獎”,到“申辦世界科幻大會”,統統毫不隱瞞地說了出來。
“好!好啊!”
馬識途一拍大腿,讚不絕口。
茅公收了個好弟子啊!
看著方言被表揚勉勵,朱菻笑而不語,哪怕插不上一句話,但也一點兒也不覺得無聊。
“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忙?”
馬識途會心一笑。
方言道“真的什麼都瞞不住馬老,其實我和楊主編還真有個不情之請,那就是能不能在川蜀作協名下,成立個科幻文學委員會?”
馬識途大為意外,問到科幻文學委員會創辦的目的。
方言道“如果有這個科幻文學委員會的話,不僅能重振科幻文學作家們的信心,而且有了這個官方身份,以後和其他國家競爭世界科幻大會的主辦權,也能更加得心應手。”
說到這裡,馬萬梅端著茶壺,走了過來,給三人倒上茶。
馬識途鼓勵道“小方,接著說。”
方言道“而且年初頒布了《關於對期刊出版實行自負盈虧的通知》,沒有了補貼這一項,出版社為了掙經費,肯定會向通俗文學靠攏,發表武俠、愛情、推理、軍事這些題材來吸引讀者。”
吹了吹茶湯,“在這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形勢下,科幻文學又怎麼能缺席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馬識途一臉嚴肅,承諾會和川蜀作協其他人好好討論研究。
方言道“那真的太好了,如果《科幻世界》的同誌們知道這個好消息,一定會興奮。”
“那你呢?還是說說你吧。”
馬識途隨手翻了翻雜誌,頭版的位置連載著《午夜凶鈴》。
方言說“這部是我在日本出版過的,反響很不錯。”
“是嘛!”
馬識途驚訝道“不過你應該知道,想要重振科幻文學,光靠一篇兩篇,是遠遠不夠的,必須要有更多的科幻作品,要有一個個科幻文學作家,前仆後繼地去創作,否則一切都是徒勞。”
“方老師最近就在構思新的科幻。”
朱菻回答說,這部會是全年齡段的作品,特彆是麵向廣大的青少年和兒童。
“這部講的是什麼?”
馬識途越發驚喜,投去問詢的目光。
“目前還隻是個初步的設想,我想把人工智能、計算機革命、互聯網、大數據這些統統地寫進去。”方言道,“還有可再生能源和新能源汽車。”
馬識途對這些新鮮的詞彙,倍感興趣。
尤其是,“新能源汽車”的概念。
方言道“相比起追趕歐美領先多年的汽車工業,不如直接在新興的新能源汽車領域占據先機,結合人工智能,我相信大有可為,一定能以彎道超車的姿態,實現跨越式發展,或許能直接跳過西方燃油車的封鎖和限製……”
抿了口茶說“我希望這部作品能讓更多孩子對人工智能,對新能源汽車,對芯片半導體,種下夢想的種子,也許將來有一天,會由這些孩子親手完成這些,開花結果。”
“你越這麼說,我就越期待這部作品!”
馬識途眼前一亮。
方言道“恐怕還需要一些時間,您可以先看看這部《午夜凶鈴》。”
馬識途目光中充滿著讚賞,隨後聊起了川蜀文學的近況,不得不感慨有式微的跡象。
畢竟,川蜀可是一直有“文宗自古出巴蜀”、“蜀女自古多豔才”的美譽。
隻可惜在如今的文壇,川軍的存在感越來越小,彆說禦林軍,就連風頭正盛的粵軍都不如。
在方言的印象裡,也就記得個阿萊的《塵埃落定》。
“這也是我最擔憂的事情,青黃不接,後繼無人呐。”
馬識途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果方小將是川軍的“小將”就好,哪怕是個“女婿”都成。
眼見氣氛越來越凝重,方言轉移話題說“這次來還為了一件事,你來說,還是我來?”
“還是我來吧。”
朱菻心領神會,說自己代表峨影廠,希望能把他的一篇改編成電影。
馬識途饒有興趣,“哪部?”
“《夜譚十記》裡的《盜官記》。”
朱菻瞄了眼方言,就見他偷偷地揚揚手,眼神似乎在暗示著不要說這是他的主意。
馬識途眼前一亮,“想不到你們峨影廠的眼光這麼獨到!”
方言露出神秘的笑容,唯一可惜的是,沒法拍成薑聞版的《讓子彈飛》。
隻能拍成《響馬縣長》,也就是老版的《讓子彈飛》,讓“子彈”先“飛”了2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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