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開來身後有個理事大員同僚,咬牙切齒地說:“掘珠公司的叛徒,雪岩城的叛徒,靈霄殿的叛徒……”但他的聲音越來越輕,仿佛激烈的憤恨被敵人的恐怖氣勢給壓了下去。
生活著上百萬人的宏偉城池,在此刻仿佛隻是一個沙盤裡的玩具,被許多的龐大的、超越人類的存在所環繞著、俯瞰著、賞玩著。
仿佛建城以來千百年的繁榮平安,都隻不過是夢一般短暫的偶然,而在今天,那一切幸運終於要結束了。
沉默了良久之後,掌門盧玉芹的聲音響了起來,她的嗓音也有些發澀:“一共有多少個?”
好幾個理事大員說:“回掌門,有二十二個。”
朱開來說:“加上遠程炮擊的那一位,是二十三個。”
他的話音未落,遠方又是一聲炮響,與此同時,東西南北所有的真人羅漢法身,一起向內,轟然地撞破了所有方向的城牆。
二十多個法身,不僅朱開來這些高層,雪岩城中所有人都看得見。
城牆被撞開二十多個缺口,發出巨大的噪聲,午睡睡得再沉的人也被驚醒了。
飛在天空中看得很清楚,城市像個棋盤,也像是突然燒開了的一鍋水。
到處都有人哭喊,到處都有人在街上跑來跑去,甚至已經有人開始趁火打劫。許多穿著五顏六色的人群漸漸擁擠在了城北邊的主門口,當中還夾雜著十幾輛礙事的馬車。
盧玉芹淡淡地說:“讓廣血營、勇血營出動,全城戒嚴,作亂者格殺勿論。”
相應負責的理事大員低頭說:“是。”領命而去。
盧玉芹又說:“廣播電台動起來了嗎?”
有理事大員從屋裡抱出收音機,收音機裡傳來字正腔圓的聲音,聲音裡帶著一點強自鎮定的焦急:“深淵大陣,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深淵大陣啟動了。
就在這城的下麵,有千仞之深的上古鹽井。鹽井采空之後,每一代雪岩城的人也把許多天材地寶,乃至祖宗信物布設在井下。深淵大陣就是依托這上古鹽井運轉的。
許多雪岩城弟子,在家中、在房門口已經開始隨著深淵大陣的指示感覺開始推手。
一種無形的力量越來越凝實,在城中圓轉如意,漸漸地把來襲的敵人們往外推。不過與多達二十三個真人相比,這股陣法的力量仍然令人沒有信心。
盧玉芹早已展開了自己的法身,一雙半透明的大手在空中一揮,輕輕接住了兩枚炮彈,回轉拋出,把北城門口的巨狼打了個跟頭。
與此同時,她低頭對朱開來說:“開來,你去火車站,那裡的事情由你全權判斷。”
她的眼睛裡的神色,是朱開來所未見過的傷感、沉重與決絕。
通往桃齋公司的火車站,是把一部分寶貴希望撤離雪岩城的最後關鍵所在。所以,在雪岩城一共隻有三個真人的情況下,她要特意派出一個真人過去那裡。
朱開來全身骨頭無一不痛,從頭到腳痛徹骨髓,雖然勉強浮在空中,但飛不高,整個人其實痛得處在半昏迷的狀態了。
然而他知道眼下形勢不會給自己休息療傷的機會,以儘可能快的速度飛到了城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