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安材施加在黑頸鶴身上的這個幻象,是直接作用在它的雙眼、雙耳上的。
這個秘術,其實對於大多數修仙之人來說,不太容易理解,為什麼一個作用範圍很小的秘術卻能控製一個人。
但是至少錢飛對此是秒懂:這可不就是vr頭盔麼!
以馮安材的實力,如果讓他好整以暇地出手,他可以給在場的每個人都配套一個各自專屬的“vr頭盔”。
剛才之所以沒有給李木紫、淨草都來上一套,隻不過是因為王十浪在拚命用電擊壓製著他,而且馮瑾在一刻不停地努力破除幻象罷了。
其實真人對同境界真人施加幻象,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百次裡成功一次就不錯了。要不然,馮安材難道早就在修仙界無敵他並沒有那麼厲害。
當下也是生死關頭,他放手一搏,居然成功地用幻象控製住了黑頸鶴。
使用幻象,有一處奧妙難測的地方,就是在於,什麼樣的幻象能夠讓對方信以為真,為此,必須徹底地抓住對方的想法。原本,這一處才是最難的。
偏偏黑頸鶴可能是世上最被容易看透想法的幾個真人之一。
他在一兩年前還是鶴伴園的寵物,不,直到現在按理說都還是司馬吞蛟的寵物身份,而且很得到司馬吞蛟的寵愛,對其也是絕對地服從。
此前的鶴伴園中仙鶴首領是丹頂鶴,在司馬吞蛟衣錦還鄉的時候,丹頂鶴與舊掌門一起被燒成了渣。
就憑這一點,黑頸鶴對於司馬吞蛟也沒有半點反抗的心思,真正能做到“讓我啄誰就啄誰”。
馮安材所施加的幻象無非是,讓司馬吞蛟顯現在黑頸鶴的耳旁,對他說“去殺了錢飛”,就這麼簡單。
如果說去殺彆人,可能黑頸鶴還會想一想會是有什麼仇什麼怨,但聽到“錢飛”這個名字,自然知道那與主人的淵源足夠深,不需要解釋了。
雖然好像模糊地還記得主人親口說過不要殺錢飛,但現在這不是主人親口下了新的命令嗎
他老人家不讓彆人去殺錢飛,偏讓我黑頸鶴去殺錢飛,這就是恩寵啊!
黑頸鶴對著錢飛一啄,被多情劍蕩開,再一啄,這次就是多情劍所無法抵擋的了,卻啄到了一個錫紙小人。
下一瞬間,李木紫的炮彈遠遠對著黑頸鶴的眼睛打了過來,在眼珠上炸開,雖然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倒也害得黑頸鶴用瞬膜眨了眨眼,停了一下,這才讓錢飛又多活了一刻。
那種甘為寵物的樣子,在李木紫的眼裡是醜態。
她想著,自己在化形之前,與人類或許也是這個關係,不過,或許會受到的尊重還稍微多一些。
畢竟,沒有哪個正常人類會對院子裡的母雞下達戰鬥命令……
她討厭那個樣子,也討厭過去身為寵物的自己。
但是今天她增長的見識可夠多的了,像是兀鷲那樣吃人肉,難道就算是與人類之間的理想關係嗎
像是燕子那樣的理想,卻隻能流於空談嗎
而李木紫自己,當然比那些禽妖的處境都更好,在人類社會中擁有非常多的自由與尊重,但代價是徹底對絕大多數人隱瞞自己身為禽妖的身份。
這何嘗不是一種醜態呢李木紫自嘲地笑了笑。
那個鴕鳥大叔好像也是個有想法的道友,不知道他具體是怎麼想的,以後應該去問問……不過現在隻能先集中精力對付黑頸鶴,不然就沒有什麼“以後”了。
……
馮安材又看了看王十浪。王十浪這時候幾乎處在看不見也聽不見的狀態了,整個身體都是浩大電流的通道,引導著布滿山洞的雷霆電擊。即便把幻象施加在他的眼耳之上,他也同樣看不見聽不見。
馮安材收起其它所有的幻象,顯出原本的樣貌,衣衫破爛,被電得頭發炸起、滿臉焦黑。
他這是收束自身力量,要開一個大招。
隻見他左手扶住右臂,右手伸出食中二指並攏,指著王十浪,用低沉的聲音喝道:
“止!”
這是降低了王十浪的修為!
當初馮瑾的弟弟馮琅曾經從家裡帶出來一個寶貝,名叫“金黃粱”的,可以在短時間內降低一個人的修為境界,不過使用時有次數限製。
而這寶貝本是把曙光堡秘術裝在了裡麵,現在曙光堡堡主本人在此,他掌握著所有的曙光堡秘術,所以可以空手使出這一招。
而王十浪本來就是在拚命強行使出“大悲賦”絕學,以他合元境界的修為就已經接近油儘燈枯了。
現在突然被暫時降低了修為境界,變成隻有第三境界“凝虛”,就絕無可能繼續運轉大悲賦。
就像突然切斷了電源一樣,整個龐大的洞窟黑了下來,在瞬間降臨的寂靜中,響起“噗通”一聲。
那是王十浪的屍體落入了硫酸湖,轉眼間就被濃硫酸吞沒,銷蝕融化殆儘。
這一招讓馮安材也消耗極大,令他“哇”地吐了一大口血出來。
……
王十浪失去了掩護而慘死,是因為債務部女郎們試圖回援。
但其實回援也救不了誰。
現在可不僅是兩口鍋隻有一個鍋蓋的問題,而是錢飛這邊隻有一個茶杯蓋(淨草)和幾個軟木塞子,眼前卻是兩口大油鍋,軍隊做飯的那種四尺寬的大鍋,正在同時燃起熊熊烈火。
……
馮安材飛到黑頸鶴法身的大腦袋旁邊。
黑頸鶴疑惑地說:“閣下是……”
馮安材眯起雙眼,想要像往常那樣和善地笑笑,但不由自主地露出險惡的笑容:“我也是來殺錢飛的,我幫你。”
黑頸鶴說:“好!沒想到錢飛這麼麻煩。不對,我早該想到錢飛就是有這麼麻煩。”
說著,他張望四周。
在他們周圍,雷電完全消失了,山洞中是一片陰沉的寂靜黑暗。錢飛、債務部女郎們、成群的天鵝,分散躲藏在黑暗中。黑頸鶴雖然能放出威力強大的激光,不過激光並不是用來照明的。
……
淨草懸浮在漆黑的湖麵上,仰望著黑頸鶴所在的方向。
馮瑾拽著她的袖子,跳著腳,壓低聲音說:“他中了幻象才攻擊我們的老板。你送我上去,我試試看破除那幻象!”
淨草緩緩搖頭,輕聲說:“我辦不到。”
馮瑾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