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飛走到破洞口,眾人惴惴不安,紛紛給他讓路。
他趴下身朝下張望,下麵什麼也看不見,是純粹的黑。
仿佛有一麵漆黑的鏡子就放在洞口一尺遠的地方,然而伸手下去卻又什麼都抓不到。
也仿佛那下麵有千裡萬裡之深,直通地心。
但其實從剛才墜落的時間判斷,估計也隻是一百多尺。
那下麵水裡究竟有什麼
即便是天鵝或者怪魚躲在下麵吃人,也不能一口吞掉一個合元吧
這裡也分明感受不到真人境界大妖的那種範圍廣大的威壓啊
有人覺得是更高境界的存在在施法,於是當場畫符請仙,但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唐心純輕輕推一推錢飛,想要往前靠近破洞口,說:“與水有關,我下去看看吧。”
錢飛伸手攔住了她:“你彆去。淨草,你去。”
在這種時候,優先還是要找個能飛的下去,至少比較容易返回上來。
淨草笑著用戲文腔回答:“得令!”
她已經不遮掩自己的第五境界“冶純”的實力了,這在身邊眾人眼中,也都是熟視無睹。
大家的想法都是,錢真人當然神通廣大,能把這樣的下屬帶進來,神不知鬼不覺,避開天色坊主人留下的限製。
甚至他們也想:多虧了錢真人,這樣我們這一邊的實力才更為可靠,生存機會也更多一些。
李木紫默默地塞給淨草一把煙花。
淨草隨手接了,就從破洞口飛身鑽下去。
她的聲音從下麵傳來:“下麵很大。非常大。哦,那邊有陽光照進來。咦,是天鵝,天鵝在洞窟裡飛。還有那邊,水麵上也有。”
眾人都聽得心癢癢的,但也提心吊膽。
錢飛抓住關鍵之處,對著洞口問她:“水裡有什麼”
淨草扔出了一團煙花,照亮了一片水麵。
她是特意把煙花投擲到遠處的,這樣假使有怪魚出水去咬食煙花,也不會靠近她。
她的嗓音傳上來:“水麵很平靜,好像什麼都沒有。這水……看起來有點像是油。”
李木紫翻個白眼。使用煙花確實欠妥當了,不過既然剛才的煙花沒有點燃整個洞窟,那麼或許還不是什麼易燃的油……
淨草倒立著懸空,伸出兩根手指,在廣大的液麵蘸了一蘸,收回來舔了舔:“……”
錢飛喊:“小心!”
淨草撲通一聲落進水中。
錢飛內心一揪,一時覺得可能要失去她了。
她那勇敢而又不要臉的音容笑貌,在短時間裡晃過他和其它女郎們的眼前……
還沒完全晃過到最後一幀,淨草卻從湖水裡飛了出來。
她以真氣外放,烘乾衣物,飛了上來,上半身從破洞口裡鑽出,就像從井口鑽出那樣。
她是獨自上來的,錢飛立刻問她,可曾找到童虎童豹兄弟。
淨草苦笑著搖搖頭,說:“那湖裡全是濃硫酸。”
她伸手遞出了一把頭發和一柄亮閃閃的鋼匕首,這就是童虎童豹兄弟的遺物了。
濃硫酸對鋼鐵的腐蝕性不強,反而“酸洗”洗掉了上麵的些微鏽痕汙跡,讓它光潔如新……
眾人不禁惻然。
這麼說來,這個“天鵝育嬰室”裡,也確實有二氧化硫的存在,但二氧化硫畢竟是無色無味的氣體,不仔細用真氣感知的話,並不容易察覺。
錢飛頓時一陣後怕。
李木紫也揪住淨草開始了說教。
淨草也太莽了,剛才那是顯然的麵對不明物質的錯誤示範。
好家夥,麵對不明液體,舔一口,嘗一嘗,然後說“是濃硫酸”。這,這是人乾的事
如果下麵不是硫酸,而是氫氰酸、氫氟酸之類,估計淨草也要丟掉半條命。
不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命,有的化學家沒洗手而把自己毒死,有的化學家卻因為沒洗手而發現了糖精……
淨草看起來是命很硬的那種人,彆人絕對不應該模仿她。
淨草雙手比劃地補充說:“是真氣的那種濃硫酸,非常純,極品靈石,液體的極品靈石,有一個湖。”
整整一個湖的液體極品靈石
雖然同伴們屍骨未寒,但是在場眾人之中有許多都聽得心旌搖蕩。
那真的非人力可以企及,是地脈的奇觀。
它就是這裡天鵝所生存棲息的天鵝湖。
“怎麼下去”眾人都眼巴巴地看著錢飛。
想要在這樣的濃硫酸湖無礙地遊泳,這次進洞的人之中,隻有王十浪與淨草兩個人能做到。淨草現在可以用鈦金屬質地的真氣護體,而且本身自幼修行的就是氫氧化鈉質地的真氣,倒是濃硫酸的天敵。
錢飛想,比較直接的辦法,無非是墜一根繩子下去,每個人輪流攀爬繩子,下去舀一瓢靈液……
唐心純卻說:“請帶我下去一次吧,我可以凍住一片平麵。”
錢飛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好,有勞你了!”
唐心純跟著去了鶴伴園又來了自在洞,這一路毫無亮眼之處,甚至她自己都習慣於做一個坦然的“包袱累贅”了。
然而,在這種關鍵的時刻,就會讓錢飛深深地體會到,帶她來是絕對正確的選擇。
太值了。
淨草抱著唐心純飛了下去,唐心純在半空中伸出雙手,一下子凍住了十丈方圓,一丈深的硫酸結晶。
然後她們輕輕地踩了上去,安然無恙。
雖然低溫硫酸結晶與鞋底的接觸部分仍然會有微小的一點點腐蝕反應,但是這一點腐蝕通過真氣護體就可以完全防住。
眾人都是大喜,對錢飛與女郎們稱讚不已。
這次他們真正地墜下一根繩子,眾人依次落下,踩在結實的冰麵上,不由得紛紛做了幾次舒暢的深呼吸。
湖麵甚為廣大,幾乎相當於一個縣城的麵積,完全是在山洞的空腔裡。
頭頂上是璀璨的熒光蘑菇,幾乎布滿了山壁,仿佛有一百種顏色在閃爍。
仿佛眾人來到了異星,來到了一朵彩色星雲的中央。
有幾片陽光照射進來,但不知道是怎樣照進來的。可能不是簡單的通過洞口,而是通過更奇妙的地脈的光線折射機製。
在羽片一般薄薄透明的陽光之中,可以遠遠看到有天鵝在飛翔。
而在距離眾人較遠的低處山壁上,大約略高於湖麵的地方,赫然有一扇藍盈盈的大門。它仿佛是畫在岩壁上的,仿佛沒有厚度。
那與方才石頭人守衛所把守的地宮大門一模一樣。
在那裡,地宮開了第二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