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紫低聲狠狠地說:“我們說的是外敵!你和你師兄那又不是外敵當前的時候,否則我不信你們會內訌。”
淨草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卻又振作精神,說:“可是我們這次的誘餌也不一般。在他們眼裡,這東西可是搖錢樹啊搖錢樹!難道他們會都不想獨吞嗎”
錢飛想了想,說:“如今沒有餘地挑挑揀揀了,什麼辦法都要試一試,就把冰棺當作誘餌吧。我們一定要配合好才行。”
淨草說:“還有,最後肯定還是要撕破臉動手的,可是那碳纖維讓咱們束手束腳。我需要一件堅固好用的兵器。”
錢飛皺眉:“你的意思是,在這裡還能搞到那樣的兵器”
淨草說:“你看這冰棺怎麼樣”
錢飛想象了一下一位武僧揮舞著巨大長方形白色家電戰鬥的英姿:“……”
沉默,沉默籠罩了廢礦井角落中的五人,他們都被她的決心所震驚了。
敵人的腳步聲越發靠近。
錢飛艱難地說:“好吧,算是事急從權,從水係宗門那裡借用這件寶貝。但是我們要先把聖女從冰棺裡請出來,可不能讓她的腦袋再磕碰出幾個大包了。行動的時候,我來背著她。”
聖女一直在沉睡。說是“請”,其實並不是口稱“請你”如何,而是把她的身體給拖出來。但畢竟她是聖女,應該敬重對待,所以不說“拖”,要說“請”,就像請神像一樣。
於是李木紫再次拿出此前在湖底甬道裡用過的“水中燈”,用來在二氧化碳濃重而無法點火的地方照明。她小心地調整此低端法寶,儘量令光線暗淡。
借著其燈光,錢飛打開了透明的棺蓋,四女都伸長脖子湊過去看。
聖女安詳地躺著,平穩地呼吸著,腦門上包著布以免輕易被磕碰。錢飛解開那條布,發現此前腦門上磕的腫包已經基本上緩解了,隻剩下一片紅痕而已。
錢飛小心地扶住聖女的渾圓香肩。
聖女突然睜開雙眼。
這一驚非同小可,錢飛與女郎們齊齊往後一跳,仿佛從棺材裡冒出了一團大火似的。其實並沒有火冒出,也不需要,沉睡聖女沒有預警地突然睜眼,那亮晶晶的眼神就足夠把人的心臟嚇得跳到嗓子眼了。
聖女眨眨眼,慵懶地從冰棺裡坐起,說:“唔使唔使,我自己起床就好的啦。”
凶險的黑暗與昏暗的燈光中,突然有了一種平凡早晨一般的生活氣息。
淨草忍不住說:“聖女大人,你原來是能醒來的嗎!”
聖女慢條斯理地微笑說:“能啊。倒是聖女什麼的唔使講啦,我姓唐,叫我小唐就好的啦。”
馮瑾則忍不住說:“你腦門還疼嗎”
自稱“小唐”的聖女摸摸腦門:“你怎麼會知道我夢見了天上掉下狗屎砸破頭咦,你們為什麼突然都轉過身去麵對牆壁”
李木紫背對著她:“……沒什麼,我隻是想靠一下。”
聖女略有不解地歪了歪頭,但隨後就不在意了,從袖子裡掏出一個葫蘆,皓腕一翻,其實是半個葫蘆,也就是一個瓢。她纖手一抖,瓢中瞬間出現了清水。她喝了一口水,又掏出一個梨木馬鬃做成的精致小刷子,坐在冰棺裡,側身探向外麵。
然後她開始刷牙。
生活氣息已經彌漫充滿了這個小小的礦井角落,錢飛覺得自己簡直都緊張不起來了。
錢飛趁著她在刷牙的時候,對她介紹目前的局麵:“我們現在是在黑石山下麵的一個廢礦井裡,而且他們誤以為你與冰棺是搖錢樹……”
聽他說到一半,聖女漱了口,優雅地把漱口水吐在地上,接下去說:“黑石山的兩個山主正在找我們,是吧馬上就要找到了,而且我們無路可逃。”
錢飛納了一悶:“你都知道”接下去更大的震驚擊中了他:“你……你其實剛才一直是醒著的”
雖然廢礦井下麵已經很冷了,旁邊的李木紫也覺得不寒而栗:“聖女大人,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醒來的”
聖女像是回答今早想吃什麼似的,輕鬆而又理所應當地說:“那當然是,每天都會醒一會兒的吧。我也是正常人,每天會有睡有醒的,每睡上七八個時辰,總會醒來四五個時辰的。”
錢飛默默地想,一天睡上七八個時辰,而不是七八個小時,已經不是正常人了好吧。
幸好此前撞腫了她腦門的時候她是處於睡眠狀態,而且顯然輕易不會醒,“重易”也……不太會醒的樣子。
淨草一臉的難以置信:“那你醒著的時候也一直是躺著的”
聖女睜大無辜的眼睛:“人嘛,就,總是會想賴一下床,想睡個懶覺的啦”
七八個時辰在【睡覺】,其餘四五個時辰在【睡懶覺】,是嗎!
桃李居種花放毒氣的那個花最愛,現在回想起來,她應該不是因為太懶而被逐出原本的宗門暗香舍,多半是因為濫殺無辜。眼前這個姓唐的姐姐比花最愛要懶上十倍,然而五大水係宗門把她尊為聖女,願意儘釋前嫌、不顧一切地保護她。
這種女人為什麼能成為聖女,一定是五個水係宗門最大的秘密。
大敵當前,錢飛內心用力把吐槽的衝動按捺下去,免得被脫線的聖女帶跑了。他說:
“那麼,剛才我們所探討的戰術你大概也聽到了多有得罪,但是沒有其它辦法,我們不得不借你的冰棺一用。”
聖女說:“可以,隻是……”
錢飛說:“你儘管提條件,什麼都可以談,但是要快。”
聖女輕蹙起好看的細眉,說:“你們為什麼要把它叫做冰棺”
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每天被人說成是躺在棺材裡,看來她也感到了正常的不滿。是個正常人沒錯了。隻不過她是為了睡懶覺而忍了一個多月沒有把這個槽吐出來。
錢飛說:“那小唐你的意思是”
李木紫期待地說:“叫冰櫃”
淨草期待地說:“叫冰箱”
聖女困惑而又有一點點委屈地說:“叫冰床,不行麼我和我的同門都是這樣稱呼的。”
錢飛:“……”
沉默,沉默籠罩了在場的六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