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大觀第二次問起錢飛所欠的錢。
錢飛皺皺眉頭,說:“沒錯,還上那四千萬,隻不過是個零頭罷了。我還欠著五個億,現在還在設法籌錢。不過你不用為我擔心,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逾期違約過,以後也決不會。”
簡大觀咧嘴一笑,用力拍拍錢飛的肩膀,忽然又嚴肅起來,認真地問錢飛:“可是,你欠的錢該怎麼辦”
錢飛:“……”
其實你是神誌不清對吧,大哥!
水星穀的尋人啟事上也確實寫著“意識不清”的文字,真不知道他們的屍修是怎麼個搞法。因為神誌不清,所以簡大觀會逃出來,一會兒知道自己已經屬於水星穀了,一會兒卻還以為自己還活著,所以要回到黑石山,又或者想要去鶴嶺找錢飛喝酒,討幾張電影票。而他本身修為實力強大,水星穀的那兩個凝虛期的弟子恐怕控製不住他。
錢飛無奈地說:“大哥,真沒想到能在這裡與你重會。我們趕時間,不能多留了……”
這時,身後一個悠然冷嘲的聲音響起:“不要緊,留步有何不可為何一定要帶著搖錢樹走呢客人們”
杜狼武已經從樓梯道上飄升而起,飄行到了錢飛一行身後。
簡大觀說:“姓杜的你想做什麼”
他擠開錢飛與四女,走到杜狼武麵前。突然,他與杜狼武一起抬手,雙方指尖伸出的極細的碳纖維,交織在兩人之間六尺遠的距離上,在較著勁。
杜狼武臉色鐵青:“簡大觀你還活著你……不,不可能。”
簡大觀說:“黑吃黑是不對的,我平生最恨的就是黑吃黑。你給我住手。”
在他心目中,錢飛的公司也是個邪派,和黑石山都是自己人。錢飛當年中二得很,對於自己“亦正亦邪”的身份也頗為自重,所以很喜歡與簡大觀打交道。
杜狼武冷笑:“你以為是黑吃黑你背後那是靈霄殿和火山寺的人,剛剛屠了桃李居的一個分居,殺了我的一個管事。”
簡大觀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他們……是誰來著……肯定是自己人。我跟他是誰跟誰……誰來著……”他這時候忽然忘了錢飛的名字。
杜狼武的目光變得非常明亮銳利,就像夜裡狼的眼中綠光。
他說:“這一切的背後難道是你”
簡大觀困惑地說:“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是真的不明白。
杜狼武隻感到自己越挖越深,觸及到了原本根本想不到的深層真相。
話說,搖錢樹的消息突然從很多地方冒出,自己的上司女元帥則嚴令自己封鎖消息、追查消息來源。
話說,所謂名門正派的年輕高手突然流竄到歸極洲來,奇特的鐵甲巨人突然加入他們,黑石山的已故山主突然現出行蹤,與他們都是一夥。
話說,他們那夥人拚死保護的長條箱子,就憑那個尺寸,怎麼看那裡麵藏的都不是一棵樹,而是一個人……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這輩子沒遇到過這麼有意思的事,這是杜狼武的想法。
眼前的這些人,加上簡大觀之後,已非他所能占到便宜的對手。杜狼武沒有多說什麼,隨意踢開一間宿舍門,破窗飛走。
簡大觀像是雕像一樣杵在那裡,忽然幽幽地說:“水星穀的人走了”
錢飛說:“水星穀的人沒來過,這裡是安全的。”
簡大觀回過頭來,恐懼地看著錢飛與女郎們:
“血契都是騙人的。我還沒有死,你們為什麼抓我”
錢飛耐心地說:“簡大哥,我們不是水星穀的人。”
“彆想騙我。你們裝扮成錢飛的模樣,可是我知道,錢飛不會在這裡。他現在苦得很,一定是躲在誰都找不到的地方,需要我去幫助。”
錢飛說:“請冷靜!”
簡大觀完全沒有要冷靜下來的樣子,慌張倒飛出去,把破窗徹底撞爛,從五樓的窗口飛走了。破碎的衣袖在他身上迎風翻飛。
簡大觀現在這個樣子,或許比死了要好一些,但也或許比死了還要慘,因為神誌混亂,不得安息。水星穀門下的正常修真之人肯定不是這個樣子的,前幾天還在黑石山的懸賞榜下見到兩個,除了枯瘦凸眼、形貌古怪之外,社交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才對。水星穀更不會天天發出幾十上百的尋人啟事,他們隻是在尋找簡大觀而已。
錢飛想,如果有機會遇到水星穀的人,還是得要問問,在他們與簡大觀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的“屍修”究竟有些什麼修行細節。
以及,如今對簡大觀該怎麼做,才是最合適的但願他能恢複神誌,成為一位正常的屍修,以另一種方式去走上長生之路。而如果實在不行,也希望他可以入土安息。
如果不是副總們背叛、公司覆滅,簡大觀也不會被連累成這個樣子。
錢飛歎了口氣,望向窗外。其實江湖茫茫,想要與簡大觀再見一麵可能都是奢望了。
他不敢再多停留,帶著女郎們離開宿舍樓,繼續疾行向東。這時候錢飛可以看出陳夏華身為凡人的不便之處,她要想步行跟上隊伍,就必須始終穿著這身戰甲。
一直出了廢土的市區,跑進山裡,才找到一個小山洞,大家略作歇息。這個歇息的要求,是錢飛提的,他其實還不算十分疲勞,是為了陳夏華著想。
在山洞裡,陳夏華終於有機會從戰甲上脫身下來。
錢飛關切地問她:“累嗎”
她立刻紅著臉,驚慌地退了兩步:“錢總彆過來,我身上都是汗味兒!”
她匆匆掏出小毛巾擦了滿頭滿脖子的汗,咕嘟嘟地喝光了一瓶鹽汽水,然後又小跑出去找草叢小解。回來以後,她看到淨草站在機甲背後的開口處,正在試著把一條長腿伸進機甲裡。
“你整啥玩意兒呢”陳夏華厲聲說。
淨草尷尬地把腿抽回來,訕笑說:“你這件戰甲能不能借我穿穿”
陳夏華說:“你做夢!”
李木紫在旁叉腰幫腔:“我剛才說什麼來淨草你怎麼可以打人家戰甲的主意呢你知道這法寶對她來說有多重要嗎除非你把舍利子拿出來和她換,舍利子對你有多重要,戰甲對她就有多重要。”
連錢飛也忍不住了,說:“比舍利子更重要一些。沒有舍利子,你仍然有合元期的修為,可是如果沒有戰甲,她就隻是一碰就碎的凡人了。”
淨草已經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低頭嘟囔:“我隻是想借一下,一刻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