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著嗆鼻煙味的風從耳畔吹過,燃燒的民房與柵欄為讓娜指明了前路。
抽出鐵木杆製成的戰旗,讓娜手腕一抖,魔物蠶絲織成的旗幟裹在了槍杆上。
電蛇躍動,頃刻間便讓這蠶絲織成的旗幟比鋼鐵還要堅硬。
這是查理八世送給霍恩的禮物,從海外島嶼換來的奇珍,比普通的魔物毛更好用。
“衝鋒!”
槍尖抖動,五十餘騎兵組成的三排橫隊瞬間朝著散亂的雇傭兵們壓了過去。
在相對狹窄的城市巷道,數十名騎兵排成三列,如同牆一般壓過來,衝擊力還是相當大的。
事實上,大貴族與教會調集神殿騎士鎮壓市民起義時,往往都會使用這一招。
至於還在廣場與街道上搶劫以及圍攻騎士廳的士兵們,更是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原本攻打騎士廳好好的,卻是不知從哪兒冒出了一隊騎兵。
當五十餘騎兵殺入,立刻就是沉悶的皮肉相撞的響聲,還伴隨著時不時亮起的耀眼白光。
在成堆衝擊的騎兵,尤其是有著超凡的騎兵們麵前,王國士兵們像是被船頭推開的浪花,向兩側排空。
硬生生地,給讓娜等人讓出了一條通往騎士廳的道路。
“圍上去,長矛手!”
狼狽地從地麵站起,為首的強盜騎士扶著花壇起身,朝著一時迷茫的士兵們大喊。
“這些都不是專門的騎兵,速度慢了,把他們勾下來!”
“短毛魔鬼!”
“鄉巴佬!”
看到聖聯騎兵們速度變慢,那些雇傭兵們迅速跳起,揮舞著長戟朝著馬背上的人勾去。
馬速變慢後,馬背上的騎兵們並沒有驚慌,卻也沒衝殺。
他們隻是施施然拿起馬鞍一側的發條銃。
夜間但有火,距離稍遠但密集,不是專業騎兵但卻配備坎尼狄1453型後裝發條銃。
“砰砰砰!”
接連的呼嘯聲響起。
皮甲爆開,鎖子甲則哐啷哐啷碎落一地,血霧在火光下甚至隱隱顯出橙色。
小二十名士兵慘叫跌倒,這聖風呼嘯聲立刻引發了不少參與過千河穀之戰士兵的心理陰影。
他們甚至都沒看清讓娜,便嚇瘋了一般,丟棄了武器,四麵八方逃竄。
“你們這群膽小鬼。”作為傭兵隊長的強盜騎士氣的原地跳腳。
可他同樣忌憚那些發條銃,不敢上馬騎戰。
縮在市民廣場的拱廊後頭,他抽出長弓,不斷射擊,不敢靠近。
“不要回頭,直接殺進去!”
感覺到身後嗖嗖的箭矢,讓娜直接對著周圍的其他騎兵們喊道。
這些騎兵名為騎兵,但實際不少都是法師或者步兵軍官,騎術很差。
趕路可以,衝鋒勉強,騎戰就不行了。
趁著現在叛軍被一波打蒙了,趕緊與騎士廳內彙合,儘量奪取兩座箭塔。
經過了多年的戰爭,讓娜隻在模糊的火光中看了一眼,便可以確認——
控製住兩座箭塔,今晚至少贏了七成。
“米歇爾,咱們人手不夠,再去叫點。”來到騎士廳圍牆前,讓娜一個回馬槍,丟出了一條閃電。
登時就有十幾名士兵麵目焦黑,頭盔縫隙中冒出散發臭雞蛋味的煙霧後倒下。
另一邊的米歇爾,則是頂著箭雨,率先衝破騎士廳圍牆的大門,朝著騎士廳吼道:“喂,還有活的沒?”
“把門打開!”
將環片甲穿好,船形盔扣在腦袋上,妥拉喘著粗氣,對著衛兵與民兵們吼道。
“現在嗎?”
“對,我們去支援友軍。”
“好……”
“等等。”卻是有一個代表急促奔出,一把把住了妥拉的手腕,“先不急。”
“不急什麼?眼看著我們的盟軍在外血戰,我們躲在騎士廳裡當縮頭烏龜嗎?”
“這叛軍隻是一時沒能聚集起太多人,如今雖有五十餘騎,也不是人家五百多人的對手啊。
咱們先靜觀其變,然後再決定什麼時候開門。
不然到時候開了門,就來不及關上了!”
猛地扭頭,妥拉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著那名代表。
就連滿臉興奮的布拉達克,臉上的興奮與笑容都僵住了。
這位代表的意思,居然是害怕殺出去的風險,寧願目睹友軍孤軍奮戰,也要保證自身安全。
這還是當初,他們立法選出的代表嗎?
“你什麼意思?馬拉梅翁代表。”
妥拉森冷的語氣,駭得馬拉梅翁渾身一軟。
他鬆開了妥拉的手腕,但又馬上硬氣回來:“隻要天明,十六人議會就會反應過來。
如今聖聯援兵到來,我們還有時間,我以四十五人公會的名義,禁止你打開大門。”
“你憑什麼代表四十五人公會?”布拉達克穿著不合身的盔甲,大跨步走來,朝著馬拉梅翁暴喝道。
“好,那我們來表決吧!”馬拉梅翁馬上得意轉身,朝著身後兩排長椅上的其他代表高喊。
隻是他剛轉身,便聽到耳後一陣破空之聲。
側過半邊腦袋,恍惚中看到麵色猙獰的布拉達克,他便感覺後腦一痛,兩眼一翻。
跨過撲倒在地的馬拉梅翁,布拉達克劇烈喘息著:“如今聖聯援兵在前,他還敢搬弄是非,肯定是教會奸細!”
布拉達克兩眼血紅,手中死死捏著一截滴血的樓梯扶手:“由於存在教會間諜,暫時解散公會,誰讚成,誰反對?”
“你怎敢……”本來還有代表站起,準備嗬斥。
隻是話說半截,卻發現騎士廳內所有民兵與衛兵都冷冰冰地盯著他看。
剛剛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這些代表一直吵吵嚷嚷,反倒是布拉達克與妥拉帶著他們反抗。
哪怕他們曾經也是某位代表的親信,此刻生死存亡,管不了這那的了。
“你怎敢……懷疑我們諸位?我們當然都是讚成的了!”那站起的代表馬上義正辭嚴的話鋒一轉。
原本還有些小心思的其他代表馬上噤聲,不敢再亂說話了。
“好,既然都讚成,那麼聽我的命令,打開大門!”
壓服了扯後腿的其他代表們,妥拉頗為驚異地看了一眼這位發小:“你還有這魄力。”
“大難臨頭,法律什麼的先放一放吧。”布拉達克此時也發了狠,“你有可信的人嗎?”
“有,怎麼了?”
“派他去地牢那邊,假如叛軍攻入,就搶先把斯托爾老師……”布拉達克豎起大拇指,在喉間一劃。
“……好。”妥拉像是第一次認識布拉達克一般,重重點頭。
安排妥當,大門推開,妥拉端起長矛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門口攻城錘需要八個士兵才能砸動,但監督他們砸門的軍官已然去攔截讓娜的騎兵。
他們在原地不知所措時,砸了半天的大門忽然洞開。
黑暗中長矛刺出,噗嗤便紮入其中一人的心口。
一攪一扯,那士兵便痛呼抽搐著滾倒在地。
剩餘的民兵一湧而出,揮舞著武裝劍與短矛,圍攻上來。
刀劍舞動,盾牌撞擊,頃刻間,幾名軍士便被刺倒剁成肉泥。
一腳將一名從台階爬上來支援的軍士踢下去,妥拉退後兩步:“把攻城錘滾下去。”
幾名民兵憋紅了臉,提起攻城錘掉了個頭,再齊齊推動。
圓滾滾的攻城錘骨碌碌滾下,砸斷了好幾個試圖反攻的士兵的腿。
跟在攻城錘後頭,妥拉丟掉長矛,抽出手半劍便怒吼著朝叛軍殺去。
至於布拉達克則抬起硬弩,朝著走出街壘掩體的士兵們射去。
一箭射倒了一名暴露的士兵,布拉達克丟掉硬弩,擎起大旗。
艱難地爬到石雕白馬的背上,朝著門口方向揮動起了大旗:
“我們在這,我們在這!”
繞過一波箭雨,米歇爾打馬衝來。
儘管是第一次見麵,但他欣賞的口吻卻已然是自己人:“左側箭塔已經被攻陷,我們正在猛攻右側。
前門需要人手布置柵欄與街壘,多來點人,咱們關門打狗。”
妥拉當即應允,揮劍砍飛士兵的一條臂膀,便跨上一匹無主戰馬,跟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