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像是在圓邊簷帽盔上長了一層細密的雨絲絨毛,雨水化成小溪,淅淅瀝瀝地從帽簷處落下。
這種帽子是雇傭兵中相對流行的款式,被很多老雇傭兵們種草。
它受到如此歡迎,便是它既能遮陽,也能擋雨,唯一的缺點就是夏天的時候會煎腦袋。
克萊昂特站帶著上百名服裝各異的山地步兵在狹長的山道中緩緩向前。
儘管阿爾岡讓克萊昂特和貝拉爾德各自分出一半去羅塞渥山口和伊爾山口,但他們並沒有照辦。
畢竟是雙指揮體係,克萊昂特和貝拉爾德都是身經百戰,見得多了,當然不會陪阿爾岡胡來。
戰爭還是要按基本的戰爭規則,當然,阿爾岡的意見也是很重要的。
所以,兩位指揮官還是各派了五十人去羅塞渥山口把守。
剩餘的人則在伊爾山口布下了兩道防線,嚴防死守。
其實克萊昂特挺理解阿爾岡的想法的,畢竟他年紀大了,資曆也老,上升無望,乾得好壞沒區彆,自然是擺爛了。
克萊昂特不同啊,他必須捉到霍恩,拿到巴尼福斯的100金鎊的懸賞。
他可是欠了萊亞王國王室代理人桑達120金鎊呢,儘管還差20金鎊,起碼能解燃眉之急。
所以他非常不理解貝拉爾德的心態。
你才多大年紀,又是敕令連連隊長的親戚,前途遠大,立功的機會多的是,何必和我這個老前輩搶呢?
麵上裝腔作勢,內裡不還是貪財好名。
秋後的第一場雨,澆不滅克萊昂特焦急的心火。
身後的士兵則懶懶散散,不過他們到底是山地郡出身,這樣濕滑的土地,腳下卻是穩穩當當。
雨絲斜飄在他們身上,反而顯得若隱若現。
這群短毛賊,到底什麼時候來呢?
克萊昂特這邊還在正想著,拐過一個山坡,他一眼便瞧見了矗立在穀間平地上的帳篷和草棚。
那些帳篷歪歪扭扭地立在那兒,還有熄滅不久的篝火正在雨水中發出啵啵的水汽爆裂聲。
短毛賊!
克萊昂特幾乎要喊出口,他一招手,身後的一百五十名山地步兵們,便立刻跟在他身後朝著那處營地包抄過去。
當克萊昂特靠近時,他又覺得不對,這營地怎麼這麼安靜。
他乾這種剿匪的活很多次了,這種暴民向來應該是吵吵嚷嚷才對。
難不成是伏擊?
不可能,那些愚蠢的鄉巴佬想不出這種計謀,就是想得出,也做不到。
伏擊這個戰術的技術含量其實挺高的。
帶著一群人靠近,又朝裡麵射了幾箭,依舊沒發現人影,克萊昂特才帶人衝了進去。
踏在帳篷間的道路上,雨水在地上肆意流淌,營地帳篷上掛著的旗幟黏糊糊地貼在旗杆上。
“從旗幟看,確實是那夥短毛賊啊。”克萊昂特目光四處搜尋,可所有帳篷內都是空蕩蕩的。
這座營地中是真的沒人。
那些短毛賊在他到達前已經走了?
“不好!”
像是被閃電擊中大腦,克萊昂特冷汗都下來了。
他和貝拉爾德組成兩道防線,並非你防一條,我防一條,而是各自設兩條防線。
以這兩人的關係,他們甚至在巡邏的時間和道路上都是互不相通的。
這裡有一處短毛賊匆匆離去的廢棄營地,人又不在,自己也沒看到。
那麼,要麼就是被貝拉爾德提前給堵上抓住了,要麼就是已經打著時間差跑了。
今天正好在下雨,什麼痕跡都被衝掉了。
“日山羊的,我就知道那個該下火獄的假騎士會壞事。”
來不及解釋,克萊昂特直接下令全體跑步返回,追擊短毛賊,務必不能讓短毛跑了,更不能讓短毛落到貝拉爾德手中。
重新集結成小隊,克萊昂特帶著這些士兵朝著山下狂奔而去,絲毫沒有注意到,山壁上的灌木叢,正在發生不自然的抖動。
天空陰雲密布,細雨軟軟而下,雨水打在他們的簷帽盔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水花濺起,將周圍的山石映射成一片模糊的灰色。
行至半途,拐過一條山道,正遇到從另一條山道下來的貝拉爾德。
兩人在這裡撞見,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
“克萊昂特,你怎麼往回走?”
“巡邏完了,雨這麼大,我回去避雨去。”
“哦,原來我們的克萊昂特先生,連這點小雨都怕啊,真上了戰場,那箭雨可比雨水可怖得多,該怎麼辦啊?”
“這就不勞您費心了。”克萊昂特咳嗽一聲,“貝拉爾德先生,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想必一定能找到短毛賊吧。”
“不用來說,就你們下個雨都要躲避的樣子,這短毛賊,被我抓到便是應該的。”
太好了,短毛沒落到貝拉爾德手裡,隻是逃跑了。
“哼。”克萊昂特冷哼一聲,沒有反駁,在得知貝拉爾德還沒找到霍恩,他此刻心急如焚。
不待和貝拉爾德有太多交流,便帶兵朝著山口處跑去。
要知道,出了伊爾山口,短毛們要想再逃的話,有很多個方向。
儘管他們在各個關鍵道路和橋梁都設立了路卡,但誰知道他們有什麼犄角旮旯的小路呢?
“鼠輩。”望著克萊昂特離去的背影,貝拉爾德冷哼一聲,“走,去這條山道上看看,那老東西巡邏過的,我不放心。”
儘管克萊昂特是個老雇傭兵經理人,可貝拉爾德是帝國騎士家庭出身,他們是職業雇傭兵,可比克萊昂特這老東西專業得多。
不過,相比於那些山地兵,貝拉爾德所在的白楓雇傭兵團,大多都是在黃金大平原招募的士兵。
在這種濕滑泥濘的山地上,他們到底有些不適應。
雇傭兵們每一步都邁得極重極穩,可還是會時不時打滑。
在貝拉爾德諸多的小隊長中,唯有哈庫托這個老雇傭兵才稍好一些。
沉默地走過了這一條山道,就在貝拉爾德覺得沒什麼收獲,準備返回時,眼角一抹黑色吸引了他的注意。
“隊長,你看,那是什麼?”
貝拉爾德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在山間穀地的道路旁,正矗立著一個營地。
那營地中,飄揚的聖杯旗無疑證明了他們的身份。
“快,快圍上去,絕對不能讓他們跑了。”貝拉爾德連呼吸都急促起來,那旗幟,是短毛賊,一定是短毛賊。
“隊長。”哈庫托眺望了幾眼,委婉地說道,“那營地裡應該沒人,如果有人的話,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貝拉爾德皺起了眉頭,使了個眼色,幾個灰衣斥候便弓著腰,向著營地探查過去。
兩分鐘後,他們才光明正大地從營地門口向這邊揮旗。
貝拉爾德帶著二百多人靠近,卻見營地中果然空無一人。
“貝拉爾德大人,我們搜尋過了。”那灰衣斥候麵色凝重,“從旗幟和特征來看,這裡的確是短毛的營地。”
“那他們人呢?”
“不知道。”灰衣斥候走近了貝拉爾德,“大人,我得告訴您,這片營地先前已被搜索過了。”
貝拉爾德先是一愣,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溫起來:“克萊昂特!鼠輩!鼠輩!”
一腳踹翻了一頂帳篷,貝拉爾德走到外麵,雨水順著他的盔甲紋路滑落。
“所有人轉向,短毛賊被克萊昂特那個鼠輩放跑了,都跟我去追!”貝拉爾德咬牙切齒地低吼道。
“隊長,隊長。”先前那個哈庫托又一次上前,握住了貝拉爾德的手臂,“感覺不對啊,咱們巡邏儘管互不相通,可總不至於一點痕跡都沒有,他們可有一千多人呢。”
“那你說怎麼辦?”貝拉爾德不耐煩地甩開了哈庫托的手。
哈庫托沉吟了兩秒:“先派人去跟隨克萊昂特,然後四散出斥候,在周圍探查。”
“行,你帶著五十人,在這附近探查。”
沒等哈庫托再說什麼,貝拉爾德直接朝著其他小隊長們喊道。
“其餘的人,都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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