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蒜素雖然容易提取,但受到大蒜中大蒜素含量的限製,提取所需的用量卻是不小。
劉據在後世看過一個科普視頻,好像是說一個成年人想要隻靠吃蒜泥起到治病救人的效果,一天就至少需要吃下整整二十公斤,這誰吃得下去?
因此哪怕劉閎現在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
韓淩送來的這些大蒜……
劉據將所有的籮筐都翻了一遍,發現似乎也就那麼幾十斤,肯定無法滿足劉閎術前和術後康複的用量。
“郭振,你立刻去一趟龍頟候府,替我好生感謝韓淩,順便再問問府上還有多少胡蒜,無論多少都全部要來。”
劉據笑罷之後,當即對郭振下令道,
“另外再派幾個人出去打聽一下,看看長安就近哪裡還能找到胡蒜,以備不時之需。”
隻要大蒜足夠,人手不是問題。
不管是他的博望苑,還是劉閎的逐慕苑,隻把奴仆調動起來一同剝蒜搗蒜,就能夠輕而易舉的滿足條件。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地方。
就是大蒜素不能久存,時間稍微一久就會再次發生化學反應,從而失去消炎抗菌的作用。
因此這個提煉的過程最好放在逐慕苑。
每日提煉出足夠的量,立刻就拿去給劉閎服用,免得這個過程中再出什麼岔子。
……
郭振跑去辦事的同時。
劉據早已進入書房再次開始了提取乙醚的嘗試。
他先是取了一大堆膽礬粉末放入一個瓷罐中密封乾餾了好一陣子,這次比以往多餾了一陣子,最終終於了一碗比此前更加粘稠的硫酸濃液。
接著又取了等量的酒精。
這次的酒精也不一樣,是他在義妁此前提取的醫用酒精基礎上再多次蒸餾,最終提取出來的濃度更高的酒精。
他隻知道酒精和硫酸加熱可以得到乙醚。
對所用酒精和硫酸的具體濃度卻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因此經過前麵的幾次失敗之後,這回決定來個大力出奇跡。
不管是酒精也好,還是硫酸也好,濃度儘可能做到自己能夠做到的高度。
剩下的事情,就隻能交給玄學了。
“呼——呼——”
將這樣的酒精和硫酸融合之後,劉據更是親自操弄風箱進行加熱。
同時為了對溫度有一個相對精準的掌控,劉據還在火上放了一壺水……彆的東西他雖說不清楚,但水的沸點是100度這種常識還是有的。
而記憶中加熱酒精和硫酸提取乙醚的溫度,貌似也是一百多度,隻比水的沸點高了一點。
因此隻要這壺水被煮沸了,基本上也就可以確定已經即將達到提取乙醚所需的溫度。
這種情況下隻需再燒一會,便可以暫時將火遮蓋起來停止加熱,便可避免溫度進一步提高,如此循環往複操作,溫度肯定要比之前從頭燒到尾要恒定許多。
要怪隻能怪劉據學識不夠。
實在不能確定這個溫度是否可以不斷提高,溫度過高又是否會影響到乙醚的生成,因此這次乾脆選擇了控溫……
“呼——呼——”
這個過程大約進行了一個時辰。
劉據已是滿頭大汗,滿臉碳灰的時候,最後的冷凝瓷罐中,總算凝結出了大約那麼一盞透明的液體。
“這回能成麼?”
劉據小心翼翼的瓷罐上密封塞子打開了一道小縫,立刻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甜膩氣味。
印象中,乙醚似乎就是無色的液體,散發出來的氣味的確也是甜的。
但這未必就代表實驗成功了。
劉據立刻又將塞子蓋上,因為乙醚同時還是一種易揮發的物質,何況這種氣體聞的多了對人體也沒什麼好處。
“季平!季平!給我牽條狗來!”
劉據當即打開書房的門,衝外麵喊了一聲。
“諾。”
季平應了一聲連忙去辦,但當他回來的時候,卻不隻是牽了一條狗,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為首之人不是旁人。
正是劉徹最親近的近侍,黃門侍郎蘇文。
此刻他正帶領一些謁者在博望苑待命,全力協助劉據。
那些謁者身上還都有劉徹的手諭,可以確保去到各個部門都暢通無阻,哪怕是三公九卿也必須鼎力配合他們提出的要求。
“殿下要的五具死囚屍首,老奴已經命人全部送去了後院,不知殿下是否還有其他的需要,老奴這就去辦。”
見到劉據,蘇文微微躬身施禮。
當時在逐慕苑的時候,蘇文也在現場,非但對劉據目前正在做的事情心中有數,更清楚當前劉徹對於這件事的態度,怎敢有絲毫怠慢?
當然,既然做了事情嘛。
前來彙報一聲教劉據知道自己的確出了力也是應該的,不然領導怎麼記住你的功勞,難道靠領導自己去猜?
“暫時沒有了,你也歇一會吧。”
劉據現在沒工夫理他,隻是簡單的點了點頭,隨後就抄起一塊汗巾,屏著呼吸扒開冷凝瓷罐的塞子,探入其中沾了一點不知是否煉製成功的乙醚。
接著也不介意蘇文等人是否在場,便徑直來到了季平牽著的那條韓盧旁邊。
太子府自然不缺名貴犬種,而這韓盧,其實就是深受長安王公貴族喜愛的一種獵兔犬,瘦瘦高高長的和細犬挺像,既可以帶去打獵,亦可以當寵物把玩。
“汪汪!汪汪!”
韓盧見到劉據,尤其見劉據手裡拿著不似棍棒的東西,當即熱情的搖起了尾巴。
然後就見劉據說了一句“來吧你就”,就一把將那塊汗巾蓋住了韓盧的口鼻。
韓盧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又或是喜歡汗巾上的味道,還在不停的伸著舌頭去舔那塊汗巾,尾巴搖到更歡。
“……”
季平和蘇文自然不知道劉據究竟在做什麼,不由麵露疑惑之色。
結果才過了兩秒鐘。
“嘰……”
連韓盧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忽然就翻著白眼如同一灘爛泥,若非胸腔還在一起一伏,與死了也沒什麼差彆。
“這?!”
季平和蘇文頓時一驚。
二人何時見過這情景,倘若韓盧是個人的話,他們還能懷疑一下這昏死是不是為了配合劉據裝出來的。
但一條狗就算再聰明,恐怕也需經過長久訓練,才會懂得如此配合吧?
“成了?這回真成了麼?!”
劉據見狀卻瞬間激動的跳了起來,這就是乙醚該有的效果!
但眼下恐怕還不能著急下定論,最好再找個誌願者來試驗一下,畢竟人和狗的身體構造不同,產生的效果和所需的量也有不同。
略微平複了一下心情,劉據抬眼掃了一圈,跳過了年紀已經不小的季平,最終將目光鎖定了蘇文身上,然後咧開嘴笑了起來:
“蘇侍郎,可否請你幫個小忙……”
“?”
蘇文隻覺得劉據的笑容幾位危險,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殿下,老奴有皇命在身,若替殿下去辦事自然不敢推辭,但不相乾的事情,恐怕……”
“六叔,你與我還這麼見外?”
劉據的眼睛立刻彎成了月牙。
六叔?
聽到這個稱呼,季平側目望向蘇文,臉上寫滿了詫異。
蘇文則瞬間嚇得腮幫子直抖,趕忙將剛才退的那一步又收了回來,露出如喪考妣的淒然表情:
“老奴就這一條命,還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六歲稚童,殿下看著辦吧……”
“來吧你就!”
……
徹底失去知覺的蘇文和韓盧一同被抬下去等待蘇醒的同時。
劉據已經來到了義妁所在的後院。
此刻他心情極好,自打之前在逐慕苑與劉徹正麵剛了一波之後,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超乎想象的順利。
如今乙醚已經在大力之中出了奇跡,手術的成功率至少能夠提高兩成。
而韓淩巧合送來的大蒜又讓他擁有了天然抗生素,同樣至少可以提高兩成的成功率。
接下來就看義妁動刀時的實際操作,還有劉閎自身的抵抗力了……
總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讓劉據對這場手術的信心大增!
然後。
僅過了短短一刻。
“嗚哇——!”
劉據就從特批給義妁的解剖房內疾奔而出,扶著門外的牆上大吐特吐起來。
真不是他心理承受能力不行,此前征伐西羌的時候,他也不是沒見過死人和殘肢斷臂,當時非但沒這麼大的反應,甚至還隱隱有些亢奮來著。
但此刻如此近距離的觀察解剖,再配合上死屍身上和腹腔中散發出來特有腥臭。
到底還是給他的腸胃帶來了不小的衝擊,強行忍了大半天依舊沒能忍住。
反倒是義妁表麵上這個看起來恬靜柔弱的姐姐,切割起屍首來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一刀刀下去如同庖丁解牛,完全沒有任何壓力。
“殿下,你所指的闌尾,便是腸端多出來的這根小東西麼?”
偏偏義妁還挺善解人意,扯著一條血絲糊拉的腸子就追了出來。
說著話的同時。
“噗嘰!”
可能是義妁捏著腸子的力道略大了一些,又或是扯的緊了些,與闌尾緊連的盲腸忽然裂開一道口子,一團尚未完全成型的輪回之物竟從裡麵擠了出來。
“是、就是這個……”
劉據剛想讓自己顯得堅強一些,見狀胃部就立刻又不聽話的猛抽起來,
“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