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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成婚之前見麵,恐怕衝喜不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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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

收到劉徹的詔命時,衛子夫也同樣陷入了沉默。

她尚且不知發生了什麼,為何劉徹此前將這件事交給了她處置,今日又忽然插起手來,這不符合劉徹的行事風格。

而且她也心知自己那“李代桃僵”的處置方式並無問題,足以將影響徹底消除。

因此正常情況下,就算與劉徹的心思略有出入,他也一定會選擇默許,而不是親自下達詔命處置……

事已至此。

衛子夫知道,義妁注定是保不住了,神仙來了也不行。

“來人,將義妁召來見吾。”

如此沉默了良久,衛子夫終是歎了口氣,聲音低沉道。

片刻之後,一襲宮裝的義妁進入殿內,躬身對衛子夫施禮:

“奴婢拂塵,見過皇後殿下。”

聽到這個聲音,衛子夫方才想起,她昨日已經給義妁改了名字,今後在宮中義妁就叫拂塵,隻是椒房殿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宮人。

拂塵,有拂去舊塵,改頭換麵之意。

也是衛子夫當時看到前些日子用來追打劉據的拂子,臨時起意給義妁賜的名字。

“不必多禮,自此刻起,你還是叫回義妁吧……”

衛子夫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看得出來,義妁如今的狀態也並不好,僅僅一天過去,麵色已是蒼白了不少,眼中也沒有了以前的生氣。

她心裡也清楚,義妁不是適應不了宮裡的生活,此前身為女醫,她時常要在宮中居住數月,貼身照料需要保胎或產後護理的嬪妃,那時的她雖然始終謹小慎微,但絕不是這個樣子。

現在的義妁,好像忽然丟了魂。

至於這個魂是什麼,衛子夫心中也同樣有數——方技。

昨日她將義妁召進宮來了解情況時,便已全麵了解了義妁的心意。

這個女醫隻醉心於方技,不婚不子是為了不分散精力與時間鑽研方技,偷屍解剖也是為了精進方技,方技就是支撐她獨自一人活在這世上的魂。

而衛子夫此前既然決定“世上再無義妁”,義妁自然便不能再回太醫署,也不能繼續鑽研方技,今後必須以拂塵的宮人身份隱於椒房殿內,否則一旦被人認出來,照樣會引來一些閒言碎語,傳揚出去還是會造成一些負麵影響。

衛子夫很早以前就喜歡這個姑娘,得知她的心意之後,喜歡的同時又多了幾分敬重與同情。

但在劉據和義妁之間,她隻能選一個。

而這對她來說就是一道單選題,唯有劉據一個選項!

因此她決定對義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她希望義妁甘心配合她的計劃,這是她可以想到的對每一個人都有利的結果,否則就算她再喜歡這個姑娘,也隻能親手將她送上絞刑架。

但令衛子夫沒有想到的是。

她才剛開口,還完全沒有說到重點的時候。

義妁就立刻表明了死誌。

此時衛子夫才終於知道,義妁早就已經報了死誌,寧願自儘也不希望給劉據帶來任何麻煩。

此前京兆尹上門拿人的時候,若非劉據阻攔勸說,她便已經自覺了結了自己。

而現在也是一樣,如果衛子夫需要她去死,如果這樣能夠消除因自己帶來的對劉據的負麵影響,她也同樣不會有任何怨言,隨時隨地可以甘心赴死。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義妁表現的很坦然,語氣中還有一些對劉據愧疚。

這讓衛子夫更加喜歡這個女醫……因此“李代桃僵”的計劃才正式實施了下去,義妁也變成了椒房殿的“拂塵”。

可是現在。

她卻要再親口告訴義妁,“李代桃僵”的計劃不能做數了,義妁必須接受公開行刑,這讓她情何以堪?

“義妁……明白了。”

聽了衛子夫那如同啞謎一般的話,又看到衛子夫眼神中的為難與不忍,義妁已經明白了話中的含義,輕輕的跪在地上,咧開嘴露出釋然的微笑,

“義妁自己做的事情,本就該自行承受後果。”

“皇後殿下與太子殿下皆是心懷仁德之人,此前極力嗬護義妁,已是仁至義儘,義妁受寵若驚,這番恩情永遠不敢忘卻,唯有來生再化作牛馬報答。”

“隻是尚需請殿下明示,義妁是該自儘,還是等候發落?”

衛子夫沉沉的歎了口氣,聲音都隨之有些酸澀:

“廷尉的人稍候便要來了……義妁,你若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可以托付給吾,吾定會替你完成。”

義妁沉吟了片刻,終是說道:

“可否請殿下轉告太子,義妁雖沒有福分不能拜太子為師,但請太子此生務必收一個生徒,若實在不肯收徒,也請太子將所知的方技編撰成冊傳於後人,不可失傳於世。”

“據兒的方技?”

聽到這話,倒讓衛子夫心中泛起了疑惑。

劉徹雖然對此事早已心中有數,但衛子夫的的確確還是頭一回聽說劉據懂得方技,實在有些意外。

“義妁的方技隻可救千人,太子的方技卻可救蒼生。”

義妁恭恭敬敬的向衛子夫磕了一個頭,語氣極為鄭重的道,

“請殿下莫因方技被視為賤業,便對太子另眼相看。”

“太子胸中裝的是蒼生萬民,義妁相信太子終有一日會為方技正名,也終有一日會成為千古流芳的明君,隻是義妁永遠也不能親眼看見了。”

正說著話的時候。

一命宮人快步走了進來,低聲報道:

“殿下,廷尉的人來了……”

“義妁去了,再謝殿下。”

義妁聞言最後向衛子夫叩首,站起身來坦然向外走去。

衛子夫身子一顫,快步跟了出去,大聲對殿門外候著的廷尉官吏喝道:

“你們回去告訴趙禹,廷尉要斷案便好生斷案,是生是死吾不會乾涉,可若義妁在詔獄遭到拷打侮辱,休怪吾日後不好說話!”

……

日子一天天過去。

劉據卻始終被軟禁在博望苑內,依靠衛伉出去打探消息,什麼都做不了。

自得知義妁被廷尉投入中都官獄、任何人不得探視的消息之後。

時隔數日,衛伉又帶回了一個更加糟糕的消息:

“殿下,廷尉今日貼出了布告,義妁因毀屍辱屍之罪,被廷尉判處絞刑,定於下月初二在緊鄰中都官獄的西市當眾行刑……”

往常有許多死囚,都要等到秋殺冬肅再集中處刑,還能多一些緩衝的時間。

但現在正值秋殺時節,判決與處刑的時間間隔短了不少。

“下月初二?”

劉據聞言心臟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如今距離下月初二已經不足一月,莫說他現在被軟禁什麼都做不了,就算沒被軟禁,也很難對抗劉徹的旨意……

“唉……”

一旁的郭振與季平亦是惋惜的搖頭歎息。

義妁在博望苑做了這麼長時間侍醫,平日雖然不怎麼喜歡湊熱鬨,但恬靜溫柔的性格,再加上有時也會出手為府上的人治療一些小病,自然讓她有著不錯的人緣。

如今得知義妁命不久矣,他們這心裡也是有些堵得慌。

正說話之際。

“殿下,老朽查到了,此書或許可以為義妁辯駁!”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門都不敲就快步走了進來,手中捧著幾卷簡牘邊走邊喊,

“《黃帝內經》中有一靈樞篇,其中有如此記載,曰:‘其死,可解剖而視之,其臟之堅脆,腑之大小,皆有大數。’!”

“這句話便可以證明,解剖亦是精進方技的手段之一,因此義妁所為並非毀屍辱屍之主觀。”

“若能辯證此事,義妁就算有罪,應該也罪不至死……”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同樣住在後院的太子少傅董仲舒,得知義妁的事之後,他雖看似沒有什麼表示,但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試圖找出解救義妁的辦法。

“董公,廷尉斷案不以《黃帝內經》為準,若有奇案,也是以春秋決獄。”

劉據無奈的對老董頭道。

他很感謝老董頭能夠在這個時候幫助義妁,可是處置義妁是劉徹的旨意,這根本不是辯經能夠解決的問題,何況廷尉全是酷吏,是隻聽劉徹命令的白手套,根本就不會有人給老董頭辯經的機會。

甚至老董頭若是鬨得過頭了,恐怕連自己也要搭進去。

“專案便需專斷,怎可一概引春秋經義斷決,簡直糊塗至極,這究竟是誰定的規矩?”

老董頭也是個倔脾氣,當即梗著脖子無能叫嚷。

“……”

眾人一齊側目看向老董頭,沒有人接茬。

老董頭愣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

“都怪老朽,老朽真是糊塗至極,當初怎會提出如此糊塗的主張……”

就在這時。

“報,殿下!”

門外傳來一聲報道,

“龍頟候之女韓淩在府外求見!”

“你說誰?”

劉據還以為自己耳瘸聽錯了,龍頟候的女兒韓淩不是劉徹這回強行要他迎娶的未婚妻麼?

雖然西漢尚且沒有女兒家不得拋頭露麵的規矩,但成婚之前韓淩主動找上門來,似乎也不怎麼合規矩吧?

不過看衛伉此前提供的情報,這姑娘本就不是什麼守規矩的主兒。

正如此想著。

董仲舒已經出言勸誡:

“請殿下回絕,男女成婚之前見麵,恐怕衝喜不吉,妨礙夫妻感情。”

劉據倒不在意這個說法,隻是現在也沒任何心情,當即對報信的太子中盾擺了擺手:

“回絕了她吧。”

“此人說有要事與殿下商議,與義妁相關。”

那太子中盾隨即又補充了一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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