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桑弘羊是萬萬沒想到,劉據居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他本來隻是想辯駁劉據,好讓劉據收回剛才的話,順應劉徹的心,避免事態惡化,最終導致鹽鐵官營的政策受到影響。
倘若鹽鐵官營受到影響,那麼他最近剛剛設計出來的均輸法、平準法和榷酒酤自然也就推行不下去了。
若說他此舉有沒有私心?
自然也是有的,他也有自己的理想。
在天朝的曆史上,這樣的人並不多。
畢竟他們與桑弘羊不同,他們一個本是鐵商,一個本是鹽商。
衛青與一眾官員猛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太子終歸是劉徹的兒子,身體裡麵流淌著和劉徹一樣的血液……
就劉據剛才的這番話,打擊麵不可謂不廣,幾乎是同時將太學儒生和賢良文學、天下的鹽商鐵商,還有大司農一起都給得罪了,說是樹敵無數也不過!
畢竟就算是劉徹剛上位的時候。
霍去病雖是千古名將,但劉徹可是千古一帝。
“若需要廷尉協助,上書來報,朕自會安排!”
“逆子,你以為你執掌了一切?”
卻聽劉據又苦著臉躬身道:
說到這裡,劉據略微停頓了一下,隨後換了一副嘴臉,露出一臉恭順的笑容:
就在桑弘羊驚愕失措之際,孔僅和東郭鹹陽早已嚇得不住磕頭表態,不敢有絲毫遲疑。
劉徹瞟了故作恭順之姿的劉據一眼,冷聲道:
“你的確尚且年幼,想法的確還遠不夠成熟,說話也的確有失分寸,教朕今後如何放心將大漢江山交於你手?”
與此同時,劉徹也並未忘記自己最一開始的目的。
當賞!
而假如劉據現在成了天子,他也能做到麼?
劉據在心裡打下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若兒臣有什麼說的不對的地方,還請父皇不吝賜教,兒臣定當洗耳恭聽。”
最重要的是,在朝堂上說話,可不是嘴巴一閉一合那麼簡單。
認輸也就罷了,這本來就是我的目的。
說好的辯駁呢?
卻見劉據又回身麵向了此刻也有些迷糊的劉徹,又施了一禮道:
劉據並不想把劉徹氣壞,至少現在不想。
“亂麻便應用快刀利刃去斬,雖未必便能一勞永逸,但解決這些造成問題的人應該不在話下……”
就算我辯駁了你幾句,伱也用不著把我們都打成“謀逆”同黨吧?
“好嘛,這太子是懂得回收主題的……”
然後再啟用已經經過曆史驗證的霍光和桑弘羊等人才和忠臣,做一個無為而治的聖君,簡直不要太愜意。
就算同為ssr,那應該也還是劉徹這張ssr更稀有一些……
倘若劉據這個外行胡亂攪和,搞出事來最終承擔責任的還是他們,這讓他們找誰說理去?
那是因為劉徹早已樹立足夠的威望與能力,朝野上下都畏懼他,不服也得憋著。
“自鹽鐵官營推行以來,微臣始終兢兢業業,謹小慎微,若知道鹽鐵衙門的官吏居心叵測,微臣斷然不敢隱瞞不報,更不敢安心睡覺,請陛下明鑒啊!”
若是現在忽然換上劉據這樣一個新君。
“激將朕?”
他現在真是完全搞不明白劉據究竟什麼想法了。
這在你心裡隻是一場簡單的“考教”?
你可知道你這場“考教”可是會出人命的,而且是一群人的人命?
彆人“考教”廢手廢戒尺,你“考教”廢命啊!
劉據雖不擔心劉徹廢了自己,但卻擔心玩的過了一不小心將劉徹給氣出個好歹來。
想到這裡,劉據又覺得自己無敵了。
後世都說霍去病是劉徹的限時外掛,劉徹現在又何嘗不是他的限時外掛。
不過話說回來,如此一來陛下是不是就有了台階,此事還有回旋的餘地?
與此同時。
“父皇,以上隻是兒臣對於此事的一些不成熟的看法。”
你剛才還言辭鑿鑿的否定鹽鐵官營,怎麼我才說了兩句你就直接認輸了,你還有沒有一個確定的立場?
就以目前鹽鐵官營的事情為例,劉徹一道詔書就能令那些徇私舞弊的鹽鐵官吏血流成河,徹徹底底的完成改革。
“朕再給你個機會。”
要不你問問你父皇,你父皇雖有這樣魄力和能力,但他會輕易如此麼……好吧,當我們沒說,他會,他真會,天底下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這……
“何況事到如今,鹽鐵官營之策已經到了非改革不可的程度。”
“……”
滿朝文武聞言皆麵露疑色,麵麵相覷。
“即日起你便前往大司農曆練,協助孔僅、東郭鹹陽和桑弘羊處置鹽鐵官營之弊端。”
然而他的經濟思想與政策卻流傳了下來,足足引領了天朝之後兩千多年,甚至直到後世都仍有極為重要的參考意義。
桑弘羊這回做的不錯。
台階自然還是要給的。
為什麼會有一種這父子倆在當著他們的麵唱雙簧的感覺?
衛青也是始料未及。
這是一個尚未繼位的太子該做的事情麼?
“……”
“……”
劉徹終於找到了反擊的機會,當即冷笑一聲道:
他的那番辯駁說的剛剛好,將這逆子的仇恨拉向了大司農和鹽鐵衙門。
以退為進是這麼用的?
你退了一步就必須拉上我們所有人都去死不成?
“陛下恕罪,微臣絕無此意!”
出身洛陽的他自幼受“蘇秦刺股、佩六國相印”的事跡影響,雖出身商賈之家,但也胸懷出將入相、封土拜爵的遠大誌向。
不過好在除了最開始那兩句之後,劉據並未繼續蹬鼻子上臉。
雖然劉徹駕崩時將他封作了禦史大夫,讓他做了顧命大臣,但直到他死於政治鬥爭中時都沒能封侯拜相,甚至未能在史書中的單獨立傳,相反死後還背負了很長時間的罵名。
也隻能被迫接受太皇太後和太後的掌控,沉湎於微行和狩獵,韜光養晦……
而是很快便調轉了槍口,開始大舉針對大司農和鹽商鐵商,也並未否定鹽鐵官營之策,這倒是給了他一些喘息的餘地,如今非但氣消了不少,心中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幸災樂禍與慶幸。
最重要的是,劉據他有這個能力麼?
財政大事不比其他,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鹽鐵官營之事亦是如此。
可你怎麼還開始亂扣帽子了呢?
還說什麼“不點名了”,不點名你下句就直接將那些鹽商鐵商直白的說了出來,這叫不點名?
非但點了他們的名,還直接扣了一頂堪比“謀逆”的大帽子,你和他們三族都有仇?
還有我們大司農怎麼你了?
可就算如此,你如今也隻是太子,你需要各方勢力的支持,以此來確保這些勢力不會投向其他的皇子,動搖你的太子之位。
“這個逆子果然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如此,朕隻需順勢而為,或許便可以利用他解決鹽鐵官營的問題……”
那情況必將立刻發生改變,甚至詔書能否傳出長安都是個問題。
想起劉據剛才說的那些話,劉徹就氣不打一處來。
給人一種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感覺,仿佛嘴巴和腦子各自都有不同的想法,而且想法還能隨時轉換。
“父皇,兒臣對國家財政實在一竅不通,恐怕誤了大事,懇請父皇收回成命。”
兩句話的功夫就又回到了“考教”的問題上,還以“年幼”為借口為自己的忤逆之言開脫,真是打得一手好避重就輕,比上麵那位天子還收放自如?
“……”
“父皇,兒臣雖不知父皇什麼脾性。”
不過現在的他肯定不會知道。
“不過朕當初也是這麼過來的,知道自己的缺點便該多加曆練。”
聽了這話,衛青與一眾官員又是一愣。
孔僅、東郭鹹陽和桑弘羊三人聞言更是欲哭無淚。
結果就在他們還來不及拒絕,當然也不敢拒絕的時候。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桑弘羊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劉據這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
“兒臣尚且年幼,對政務了解尚少,說話也難免有失分寸,不過既是父皇親自考教,兒臣怎敢有絲毫隱瞞,隻得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當然,這個時代也還沒有“雙簧”這種表演形式。
所以你如此四處樹敵,真的沒有問題麼?
不隻是他,殿內的文武百官亦是滿頭霧水,他們甚至懷疑劉據本來就沒什麼想法,因此說起話來才會如此立場飄忽。
他們真的很想拒絕此事,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他們真心不知該如何伺候,到時候大司農不得反了天才怪。
“但若是換了兒臣,麵對如此嚴重的問題,兒臣絕不會給大司農自察的機會,免得他們互相包庇護短,此時廷尉便該發揮應有的作用了。”
丞相趙周、大農令孔僅、東郭鹹陽和桑弘羊更是胸口一悶。
“朕不知你什麼脾性,朕此生便從不說不行二字。”
眾人正如此想著的時候。
此刻他們還並不知道那被他們稱作國之利器的“天祿箱”其實是出自劉據之手……
你的脾性遺傳自朕,你會不知道?!
不論旁人如何評價他,劉據都認為桑弘羊是一個天才,他為劉徹做出的功績,不在衛青和霍去病之下,隻能用台前和幕後來區分。
畢竟滿級人類已經不用想了,隻能勉為其難的繼承皇位。
拜托了陛下,你就行行好吧,快彆讓他輔政了,更彆再考教他了,這麼考教下去我們遲早都玩完……
劉徹能酎金奪爵,能推行榷酒酤,能舉全國之力攻打大宛,能掃清關東群盜,能在後來與匈奴的屢次大敗中依舊牢牢掌控朝局……
他還打算利用劉徹將這些老大難問題都解決掉,讓劉徹把自己的屁股擦乾淨,繼承一個盛世空前、沒有內憂外患的大漢江山。
劉據話中所指的“鹽商鐵商”極有可能讓劉徹將他們二人也包含其中,這樣的罪名他們萬萬承擔不起。
所以。
劉徹得到了台階的同時,注意力卻依舊停留在那句“兒臣雖不知父皇什麼脾性”上。
“正所謂改革不徹底,便是徹底不改革。”
“嗬嗬嗬,大錯特錯,是朕始終拿捏著你!”
可能以他現在的能力,恐怕還不足以接住當前的這個爛攤子,甚至有些問題也根本就沒有辦法解決。
“不準!”
“你若不去,朕便命人每日押送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