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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陸仁向警方提出要檢查所有人隨身攜帶容器中的水質成分時，德備六郎就知道自己要告彆過往人生，進入新的階段了。
畢竟人確實是他殺的，水質成分這一致命破綻因為時間有限，他也確實沒有處理乾淨。
就算陸仁的推理和他的實際手法存在一定偏差，但檢測這招一出，他就注定躲不過。
身為汽車修理工隨身攜帶一個錘頭還說得過去，他這一個畫家，自己的顏料瓶中檢測出沼澤汙水的成分，那怎麼解釋彆人都不會相信。
如果他為人狠毒一點，善用栽贓嫁禍這一招。那把沼澤汙水倒進小胖的飲料瓶或者水枕頭中，那同樣可以混淆警方視線。
可如果他真是這樣惡毒的老師，那他怎麼會為了給自己的學生報仇，從而怒而殺人的呢？
倘若為了給一個學生報仇，就必須迫害另一個學生，那德備六郎寧願放棄報仇這個念頭。
也正是基於這樣的考慮，他才會在有可能暴露自己的前提下，選擇昨天下午把小胖撲倒水中，借此來洗清小胖的嫌疑。
隻可惜很多時候，自詡的正義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德備六郎的殺人動機就如他自己坦白的那樣，是為了給學生辰彥報仇。
在他看來，辰彥的死亡，身為他父親的沼山有很大一部分責任，甚至直接說成沼山親手害死自己孩子也不為過。
十多年前曾在這個村莊盛傳的河童傳說，其實就是辰彥把自己全身塗成深綠色，跳入河中cos成河童得來的。
他這個行為和島袋君惠在人魚島的所作所為很像，本質上都是為了吸引人流量，促進消費。
從既得利益的角度來分析，德備六郎認定辰彥的cos行為是被他父親逼迫的。因為這樣的傳說能吸引來遊客，進而讓他家旅館生意變好。
十一年前的今天，辰彥不慎被湍急的水流衝走，也壓根不是因為在河裡玩耍，而是在那樣的天氣下，還被他父親逼迫著扮成河童攬客。
講到這時，德備六郎表情猙獰，麵部肌肉都在止不住的顫抖，在此之後的一字一句都是從牙縫中硬擠出來的。
他的那股恨意就算此時已經殺掉了始作俑者沼山，也依舊無法消解釋懷。
這也更加讓陸仁堅定了沼山這個老頭腦袋上有點綠的事實。
就當一切看似塵埃落定之際，事情卻再度迎來反轉。
“不是這樣的，辰彥他是自願扮成河童的。”
“什麼？！”
小胖沉默片刻，繼而難掩悲傷的說出了當年的真相。
“辰彥一直和我說，父親獨自一人既要照顧他，還要經營旅館，很累很不容易。他就一直想替店裡做些什麼，所以才想出了假扮河童這一招。他被河流衝走的那天，我也在場。因為大家當時都在說，現在天氣一冷，河童就消失不見，所以一定是什麼人假扮的。
辰彥……辰彥他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就執意要在那天再次扮成河童。我當時也因為天氣勸過他，可他說這點小雨不礙事，讓我快些回去告訴那些旅館遊客河童出現了。”
講到這時，小胖聲音忽的哽咽起來，“可是等我回去的途中，雨突然下大了。我這時就折返回去，想喊他上來，可他的腳卻被石頭卡住而動彈不得。我就趕緊跑回去找沼山先生，可等我們跑過去時，辰彥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所以你們就沿著河畔一路尋找，直到最後在下遊蓄水池找到了辰彥的屍體。”毛利順著小胖的話繼續往下說。和此時已經淚流滿麵的小胖相比，他此時的心態平穩的很。
見的多了，也就習慣了。
“嗯。等找到辰彥後，沼山先生叮囑我一定不要把這件事對外麵說。要是有其他人也模仿辰彥的所作所為而受到傷害就糟糕了。”
額，聽到這時，陸仁下意識的想反駁一句。
選擇隱瞞真相，可起不到保護他人的作用。把這件事公開，才能更好的起到警示作用。
這其實是個很簡單的道理。這都有人假扮河童把自己玩死了，其他人隻要腦子不壞，都會掂量下假扮河童的危險性。
在陸仁看來，沼山這樣的做法，更多是為了保護他自己。
這件事但凡公開，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會有不少人和德備六郎的觀點一致。
那就是辰彥是被他父親的一己私欲害死的。
更不要說河童這件事當年還引起了媒體的采訪。
那些新聞人會搞出什麼樣的幺蛾子，這陸仁可太熟了。因為他也是專業乾這個的。
這甚至都不需要在報道中挑明，隻需要加一點暗示就行。
比方說，在河童這個傳聞流傳開後，沼山自己的旅館生意變好了很多。而因為天冷河童許久不曾出現後，沼山旅館的生意又滑落了不少。
寫到這種程度，就肯定會有很多“聰明人”得到作者想讓他們得到的真相。
屆時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沼山自己估計也能重開去了。
從這點來看，選裝保密是個很明智的選擇。
至於說在十一年後因為這個舉動引來殺人之禍……
誰能料到會有這麼極端的玩意存在呢？
所以死者果然頭上有點綠吧。否則就凶手自述的那個殺人動機，實在是有點太抽象了。
不過這件事注定得不到驗證了。
山村操倒是早早把驗DNA這件事吩咐下去了。但挖墳這種事，怎麼也得讓親人點頭才行。
辰彥爹媽倒是死了個乾淨，但他還有其他親屬在世，現在還在趕來的路上。
得等他們過來，才能開館驗DNA。
現在凶手既然已經找到，挖墳這事自然可以叫停了。
不然還得編個理由。
這要和那些親屬直說辰彥可能不是沼山親生的，挨頓打都是輕的。
現在這個情況在山村操看來就很好。案子也破了，凶手也找到了，功勞他也到手了。
當時候在破案報告中稍微那麼潤色一下下，突出一下他這個主要核心人物發揮的重大作用，就又能拿來大吹特吹一番。
這麼離奇曲折的殺人案，不到一天的功夫就破獲了。這絕對是他山村操領導有方啊。
山村操如何幻想先不談，德備六郎倒是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真相揭露，錯殺無辜之人。倘若他真是為了正義行凶，那真相就是對他最好的還擊。
山村操皺了皺眉，指揮手上給他銬上往樓下警車上帶。
殺人犯他也見得多了，殺人犯的精神狀況他更是不感興趣。
哭能把死人哭活麼？能把犯下的罪一筆勾銷麼？
不能還有什麼說的。
等進了監獄有的是時間哭，現在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