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謂的第一次,總會有些不習慣、不適應以及遇到各種意想不到的困難。
陸仁對此也有一定的心理預期,但他仍沒有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會這般麻煩。
明明這位島崎安信先生,有著充分的作案動機。可偏偏調查結果就是不能如人所願。
他有著明確的不在場證明。這個結果本身是不需要另行懷疑的。
既然一個出版社的人都能為他作證,那總不能說這麼多年都願意為社長作偽證吧?
在現實生活中,陸仁還真沒見過誰能有這麼大的人格魅力。
等等,人格魅力?
陸仁像是抓住了什麼,快速地思考著。
迷宮出版社是一家經營不善的小出版社。但小,並不等同於不好。
陸仁前世就接觸過,有些小公司的氛圍相當好。
那裡麵的員工,與其說是老板和下屬的關係。不如換個說法,他們是一群誌同道合的創業者。
他們齊心協力,為了同一個目標不懈努力。有些人的身上甚至閃爍著理想主義的光輝,談及自己的事業,眼中有光,嘴角含笑。
沒接觸前,會覺得這種人這種事很假。在真正接觸後,還是會不甘心的啐道,“真是太假了。”
但不論願與不願,承認與否,他們都在那裡。
那麼,假如迷宮出版社就是這樣的一家公司呢?
社長島崎安信能和手下員工一起加班到深夜,無疑是符合這一點的。
當然,就算如此。島崎安信的人格魅力也絕不會大到讓所有人願意為其做假證。
但是,有個彆員工走火入魔,誤入歧路卻是有可能的。
絕大多數的普通公司,員工上班所賺取的金錢就是自己的勞動所得。
除去自我提升的需要外,他們很少會願意主動去做一些對公司有益的事情。
可像那種閃爍著理想主義光輝的公司,員工所付出的努力,所耗費的時間,絕不隻是為了那點薪水。
他們是為了夢想。
假如真是如此,遠野編輯的作案嫌疑以及動機就能勉強說得通。
他殺害齊川女士做營銷,是為了錢,但又不全是為了錢。
這樣得來的錢並不是為了物質上滿足,而是為了經營不善的迷宮出版社更好的活下去甚至擴大規模,從而實現自己的夢想,得到精神滿足。
這樣說,也說得通。但就沒有最初那一版“見錢眼開”的理由合理,甚至稱得上扭曲怪異。
因為遠野畢竟是齊川女士的書迷。真的會有人為了這種事,從而對自己的偶像痛下殺手麼?
一個真正純粹的理想主義者,真的會為了自己的理想而不擇手段?
陸仁一時間想不通,繼續思考下去顯然也不會得到什麼有趣的答案。
他回過神來,把修改過的想法低聲告知目暮。
陸仁希望警方能調查下出版社其他員工昨晚的行蹤,以及……島崎安信的家人。
對於這個請求,目暮有些猶豫,“陸仁老弟,這個範圍有些太大了。”
“我知道,但暫時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一般的柯學案件,調查範圍是不需要這麼廣的。因為凶手基本都會乖乖待在案發現場,警方隻要查一查現場的幾個人就好。
但這顯然不是一起典型的柯學案件,他既不像三選一,又不像證明題。
那麼以往的經驗自然是不適用的。
除了調查出版社,陸仁還重新懷疑起村田管理員的作案可能性。
在剛才的審訊中,他實在表現的太過可疑。
就在陸仁平等地懷疑每一個人時,目暮也拿定主意,他點點頭,“行,我現在就組織人手前去調查。”
“嗯,先查那些當晚沒有加班的員工。人數應該不會太大。”陸仁劃定範圍後,又道,“我記得齊川女士的遺體送去屍檢了?”
“嗯。送到了米花醫大。如果順利的話,應該能得到準確的死亡時間。”
“麻煩稍微催一下,讓他們儘可能地快一些,遲則生變。”
“行。”
“那個,目暮警官,你們是有什麼新發現麼?”毛利出聲問道。
見目暮和陸仁兩人在會議室裡當著眾人的麵說起悄悄話,這讓毛利感到有些不適。
如果是和案件有關的信息,不應該分享出來集思廣益麼?他們現在可是在破案,人命關天的案子!
如果是私事,破案期間聊這個,那就多少顯得有些不合適了。
毛利尚且如此,柯南就更彆提了。
他雙手掰著椅子邊緣,豎起耳朵努力朝陸仁那邊探著身子。
要不是擔心陸仁動手錘他,他早跑過去偷聽了。但忍耐,終究是有限度的。
要毛利再不出聲,他就真準備跑過去了,或者直接大聲詢問他們在聊什麼悄悄話。
反正他是小孩子,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抱歉,真是不好意思。”陸仁也是意識到了不妥,把剛才的信息和盤托出。
毛利話都說到這份上,再藏著掖著那就不太合適。以後日子還長著,沒有必要為了這麼一件案子和毛利鬨得不愉快。
當然,也隻是說說罷了。
陸仁並不指望毛利能提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
毛利有能力麼?自然是有的,在某些案件中,毛利所表現出的推理能力比柯南都強。
但那種情況實在太過少見,絕大多數情況下,他充當的還是柯南的背景板以及借口簿。
坐在毛利旁邊一臉沉思的柯南倒是有能力提出什麼有用建議。
但指望這家夥信息共享?那還不如指望犯人良心發現,自投羅網。
陸仁對此反正不抱希望,也不準備給他們繼續長考的時間,“目暮警官,咱們是不是該接著審訊了?”
“嗯。”
……
遠野進屋坐定後,開始講述自己昨晚的行蹤。
“我昨晚大概六點半到的這裡。”
千葉提筆畫了一條豎線。
“一個小時後,我打電話給齊川女士點了一份外賣壽司。老師她生前最喜歡吃壽司了。”
“寶壽司家的?”
“啊?嗯,對。”麵對陸仁的突然提問,遠野愣了片刻,緩緩點點頭。
“嗯,請繼續。”
“壽司八點送到的,然後我就離開了老師家。八點十五分左右,我到了居酒屋,和朋友一起喝酒喝到深夜。”
“有個問題。”陸仁開著鑒定,直視遠野雙眼,“壽司送到時,是你去拿的,還是齊川女士拿的。齊川女士為什麼不自己打電話訂,反而是你去訂?”
“壽司是我拿的。至於訂壽司,我經常來老師家。隻要我在,就一直是我訂。陸仁先生,你該不會是懷疑我吧。”
陸仁不可置否。
“我怎麼可能作案,老師她可是日本推理界的瑰寶。”
【智人(緊張)】
這個情緒說明不了什麼。
陸仁沒有繼續逼問,他站起身來,“我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