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不了。“
艾林溫和地笑了笑，從胸口掏出了梅裡泰莉女神的護符。
銀色的護符上兩道漆黑的劃痕清晰可見。
“這是……”法蘭茜斯卡疑惑。
“這是梅裡泰莉女神的護符，還是最高級的那種，你真的隻是薇拉的煉金術學徒嗎？”
“還有這個黑色的痕跡……”
“你被邪祟攻擊了，什麼時候？”
莎迪亞麵色凝重地扶著老人走了過來。
老人服用了藥物後，氣色好看了很多，但眼睛緊緊閉著，像是已經睡著了。
艾林看到這一幕，立刻上前扶起老人。
“我確實是薇拉女士的學徒，至於被邪祟攻擊……”
“那還是在凱爾莫罕的時候，不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僅僅隻是不能使用傳送門而已。”
莎迪亞點頭道謝，忽然想起了什麼，道：
“傳送門……是了……難怪你會昏迷三天，原來是邪神在伱傳送時襲擊了你。”
“我當時還很奇怪，明明沒有傷到頭腦，為什麼一直醒不過來。”
法蘭茜斯卡聽到這話，湛藍的眼睛撲閃兩下後，瞬間黯淡了下去，兩隻手不自覺地緊緊絞在一起。
都是因為我……她心想。
莎迪亞注意到這一幕，若有所思。
艾林也注意到了“山穀雛菊”的失落，微笑著拍了拍法蘭茜斯卡的肩膀。
“事情都過去了，而且禍福相依，若不是當時我們驚醒那些岩石巨魔，不一定能像現在這樣安穩地離開。”
法蘭茜斯卡嘴角扯了扯，顯然艾林的安慰並不能讓她釋懷。
畢竟。
外麵除了岩石巨魔，還有蜂擁而入的科德溫軍隊。
艾林一個人，真的能逃出去嗎？
“所以你們先離開就行，我一個人總有辦法可以逃走，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能力嗎？”獵魔人自信道。
“獵魔人的小手段？”法蘭茜斯卡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
“是的，獵魔人的小手段。”
艾林點點頭。
“法蘭茜斯卡，幫我好好照顧他們，等離開後，我會找你們彙合。”
聽到獵魔人的囑托，法蘭茜斯卡認真地點點頭，但隨後想到什麼，問道：
“你怎麼找到我們？”
“放心，我總有辦法的，彆忘了，委托的報酬你們精靈還沒有給。”
“又是獵魔人的小手段？”
“是的……獵魔人總有很多小手段。”
兩人談話的同時，莎迪亞在前麵領路，她眉眼含笑地聽著兩人旁若無人般的互相安撫。
不多時就走到了城堡門口的噴泉。
“阿莎嬤嬤，阿莎嬤嬤……”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裡聚集了七個孩子。
咦？
艾林有些驚訝。
這些看著最大已經十二三歲，最小甚至隻有七八歲的小孩，竟都是真的，不是幻想。
而且……
獵魔人透過蜃珠的視角看過去，除了最大的那個小女孩，其他孩子的耳朵都有些尖尖的。
半精靈！
城堡裡隻有莎迪亞一個精靈，所以……
莎迪亞和霍徳竟然有這麼多孩子！
獵魔人下意識看向法蘭茜斯卡。
“怎麼了，艾林？”法蘭茜斯卡注意到獵魔人的視線，“還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嗎？”
“呃……沒有。”在莎迪亞的目光下，艾林隻能撓了撓頭，乾笑一聲。
法蘭茜斯卡感覺有些奇怪，正要再問。
“艾林，你過來一下。”將孩子們安撫好後，莎迪亞忽然看向艾林。
獵魔人扶著老人走過去。
“霍德叔叔怎麼了？”
最大的那個少女走了過來，從獵魔人手中接過老人。
莎迪亞歎了口氣：
“我讓他入睡了，等到地方再叫醒他吧。”
少女看了老人和孩子們一眼，神情複雜：“莎迪亞，你確定要離開嗎？”
莎迪亞？
艾林耳朵一動，看向法蘭茜斯卡。
“山穀雛菊”正出神地看著地麵，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沒有聽到這個名字。
應該是莎迪亞用幻境屏蔽了這段對話。
“霍德叔叔……可能……”
莎迪亞搖了搖頭：
“哈克索的爪牙已經找過來，我們不能再呆在這裡了。”
聽到科德溫國王的名字，少女難以抑製地咬了咬牙，握緊了拳頭。
莎迪亞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安撫道：
“放心吧，萊莎，隻要我們能成功逃走，就是對他最好的報複，況且……”
莎迪亞看了一眼艾林。
“連一向中立的狼學派獵魔人都要奮起反抗，哈克索的統治距離結束已經不遠了。”
“獵魔人？”少女聽到這話，看了一眼艾林，有些激動，“這是你的預言嗎，莎迪亞？”
莎迪亞溫和的搖了搖頭。
“我已經沒有那個能力了，這隻是我的推斷，和希望。”
“人總要帶著希望活下去的，不是嗎？”
少女有些失落的低下頭，沒有回應莎迪亞的最後一句話。
過了幾秒後。
她才抬起頭：
“我會找機會報仇的，以我自己的方式……莎迪亞，我去照顧孩子們了。”
說完，少女緊鎖著眉頭離開了。
看著少女離開的背影，莎迪亞忽然道：
“她是哈德遜子爵的女兒萊莎。”
“他的父親和母親是我見過的最善良，最有原則的人類。”
“可惜因為我和霍徳，哈德遜子爵在我們逃走的那天晚上，為了給我們爭取逃離的時間，被哈克索派來的男巫殺害了。”
“當時我正懷有身孕，隻來得及將子爵夫人、萊莎和霍徳帶走。”
“沒過幾年，子爵夫人因為傷心，在這座虛假的城堡中鬱鬱而終……”
“萊莎也從曾經那個不諳世事、樂觀開朗的小公主，變成了現在這樣子。”
“仇恨總是會讓人成長的，不是嗎？”
艾林愣了一下。
沒等他作出什麼反應，莎迪亞轉身朝他笑了一下：
“隻是感慨一下而已。”
“把霍徳給我吧。”
獵魔人聞言，將他一直扶著的老人小心地轉移給莎迪亞。
“過去霍徳也是能征善戰的騎士，一口氣能吃下一頭牛，這才沒幾年竟然隻剩下了這麼點重量了。”
接過老人，莎迪亞有些難過的嘮叨了一句。
剛剛的莎迪亞敷衍自己的女兒駕輕就熟。
這時的她又真的像一個嘮嘮叨叨回憶往事、時不時埋怨老伴的人類老婆婆。
讓艾林一時有些分辨不出，拋夫棄女的精靈和專情的人類老人。
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的真麵目。
“我這裡已經都準備好了，你可以喊艾妮徳打開傳送門了。”
莎迪亞道。
艾林正要回頭將法蘭茜斯卡喊過來，忽然察覺到了不對勁。
啊？
讓艾妮徳打開傳送門？
一個能塑造出如此龐大幻境，甚至還可以在他的腦海中傳音的精靈法師，竟然不會用傳送門？
獵魔人甚至都懷疑莎迪亞也是一個艾恩·薩維尼。
艾林怔怔看了莎迪亞一眼。
“是的，我已經用不了傳送門了。”
莎迪亞似乎讀到了艾林心裡的困惑。
用不了？
艾林一邊請同樣一頭霧水的法蘭茜斯卡打開傳送門，一邊好奇地問道：
“是因為班·阿德的男巫嗎？他們將你的法術能力封印了？”
“咣～”
橙色的傳送門出現在噴泉前。
也不問傳送門的終點在哪，莎迪亞扶著老人向傳送門走去。
進門前的那一刻，她像是才聽到艾林的問題一般，轉身風情萬種又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不，不是班·阿德的男巫。”
“那是一個女術士，你也認識的女術士。”
我認識的女術士……
艾林愣了一下，看了看一臉懵懂的法蘭茜斯卡一眼後，才意識到莎迪亞說的女術士……
是他的煉金術、儀式學導師——薇拉。
“你……”
艾林剛要追問，卻發現莎迪亞笑著向他眨了一下眼睛後，就帶著幾個孩子，走進了傳送門。
“需要我過去，將阿莎婆……阿莎帶回來嗎？”法蘭茜斯卡站在傳送門前問道。
艾林思考片刻後，搖了搖頭。
這裡是莎迪亞的主場，若是莎迪亞對他真的有惡意，早就下手了。
“等離開這裡之後，我會親自問她的，謝謝你法蘭茜斯卡。”
法蘭茜斯卡聞言臉色微微有些紅潤。
她搖了搖頭：
“不用謝，這一路都是我在麻煩你，若不是……”
法蘭茜斯卡止聲。
她看見艾林向她堅定地搖了搖頭。
“這一路來，我們已經算是共患難的朋友了，不是嗎？朋友之間沒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共患難？
真是奇怪的說法。
法蘭茜斯卡心想。
不過聽到艾林這番話，又一次沒有找到母親的失落和難受削減了很多。
“艾妮徳·安·葛麗娜。”法蘭茜斯卡心念一轉，深吸一口氣道，“我的朋友都叫我這個名字……”
艾林愣了兩秒後，裝作第一次知道這個名字，認真道：
“山穀雛菊……很好聽的名字。”
“我記住了，艾妮徳。”
看著法蘭茜斯卡臉上的紅暈，艾林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點了一下：
“艾妮徳，有時候我們真正想要找尋的，或許恰好就在我們身邊。”
“這是什麼意思？一段預言？”法蘭茜斯卡好奇道。
艾林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解釋。
“所以，獵魔人的小手段中也包含預言了？”
法蘭茜斯卡以為獵魔人在安慰她，心中一暖，難得開朗地笑了起來。
湛藍的眸子中，眼波流轉，像噙著世界上最澄澈的湖泊。
艾林都看得有些呆住了。
直到法蘭茜斯卡將兩塊黑色的布料遞給他，才回神。
“這是什麼？”艾林好奇地問道。
“夜色。”法蘭茜斯卡臉色紅潤，“一套魔法道具。”
“我知道你們獵魔人有一些小手段，不過隱身的能力永遠也不嫌多，不是嗎？”
“正好麵罩和頭巾也可以遮掩你的相貌，你應該也不想被國王的人知曉身份吧……”
接過道具，艾林本能地來了一發鑒定。
【名稱：夜】
【類型：魔法道具】
【功能：戴上麵罩，催動少量魔力，可在夜晚或昏暗無光處隱身。】
【備注：隻是隱身哦！】
……
【名稱：色】
【類型：魔法道具】
【功能：戴上頭巾，催動少量魔力，可消除呼吸、腳步甚至是心跳的聲音。】
【備注：隻能消音哦！】
不愧是精靈族的小公主。
隱身加消音，樸實無華的功能，卻幾乎滿足了每一個夜行刺殺者的需要。
若是貓學派的獵魔人知道這件寶物，一定拚了命都要搶過來。
不過夜間隱形他已經有蜃珠了。
至於消音，貓學派雙手劍lv5可以讓他像野貓捕殺獵物時一般，悄無聲息的行走。
況且……
嗅著隱隱約約的洋甘菊、杉木的清香，望著法蘭茜斯卡臉上的坨紅。
這麵罩和頭巾分明就是“山穀雛菊”一直使用的。
用彆人使用過的貼身的道具，多多少少有點變態的。
所以稍加思考後，艾林選擇拒絕。
他道：“艾妮……”
“而且，‘夜色’消耗的魔力非常少……”
獵魔人頓時止聲，耳朵微微動了動。
“……即便是獵魔人，也至少可以連續使用十五分鐘……”
什麼？
十五分鐘！！！
最簡陋的蜃珠幻象最多也就三分鐘！
五倍差距啊！五倍！
獵魔人吞咽了一下口水，悄悄地握緊了手中的兩塊冰絲絲的布料。
“艾林，你剛剛是不是說什麼了？”
“沒什麼，我在說謝謝你。”
艾林帶著最真誠的笑容對法蘭茜斯卡表示由衷的感激。
法蘭茜斯卡見艾林收下也很開心，不過注意到獵魔人將“夜色”握得緊緊地以後，兩頰不由得火燒一般滾燙起來。
看著更加紅潤可愛了。
她低下頭，看著足尖：
“現在的我留下來幫你，估計也隻會像三天前那樣，給你帶來麻煩，而非幫助。”
“所以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說完，法蘭茜斯卡抬頭靜靜地凝視了艾林兩秒，便向著傳送門走去。
“艾林，用你們獵魔人的小手段活下去，我會在阿莎婆婆那裡等你。”
進傳送門前，“山穀雛菊”又回頭看了艾林一眼。
艾林堅定地頷首：
“放心吧，艾妮徳。”
“我很快就會找到你們的，畢竟你們精靈還欠我一份報酬。”
“不是精靈，是艾恩·希迪。”
法蘭茜斯卡笑著糾正了一句，走進了傳送門。
“咣～”
傳送門消失。
偌大的城堡幻象中隻剩下艾林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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