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偌大房間裡的沉默被一聲歎息打破。
“薇拉，艾……艾林沒有被邪神蠱惑吧？”
女術士站在窗台前，沒有回頭。
“我不明白。”
清冷的女聲從陽台傳來。
獵魔人愣了一下，問道：“不明白什麼？”
薇拉轉身，秀眉微蹙，看向狼學派首席，道：
“索伊，你真的關心艾林嗎？”
“連一個陌生人都在擔心著艾林的生命安全，你為何如此執拗，非要將他送進那個毫無意義的試煉中？”
狼學派首席聽到女術士的質疑，聲音瞬間就拉高了，道：
“艾林是我的孩子，我當然關心他。”
“可他既然成為了獵魔人，就必須像一個獵魔人一樣……”
“……接受訓練、接受考驗、通過試煉、遊曆獵魔……”
女術士的眼中，沒有絲毫感情波動，就這樣冷冷地看著獵魔人。
索伊的語速漸漸放緩，聲音漸漸變輕，最後消弭一空。
沉默片刻後，他歎了口氣，道：
“薇，我們都知道，他隻有這一條路可走的，不然你早就把他從我這裡帶走……”
“不，你曾經將艾林悄悄帶走過，但結果不是很明顯嗎？”
“奇跡之子，逃脫不了命運的輪回……”
“讓他就這樣走完一個獵魔人學徒，應該走完的道路，才是最安全的。”
薇拉身體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轉移了話題。
“艾林沒有被邪神蠱惑。”
索伊敏銳的獵魔人感知，捕捉到了那絲顫抖。
他在心中又歎了口氣，收拾收拾情緒，道：“你沒有問一下這些知識從哪來嗎？”
女術士輕蔑地瞥了獵魔人一眼，道：
“我隻需要知道這些知識是安全的……”
“至少不要和那些邪神有牽扯……”
“剩下的那些……隻有當他想告訴我的時候，我才會去聽……”
索伊點點頭。
正要說些什麼，緩解一下兩人之間僵硬的關係時，突然想到什麼，乾笑一下，道：
“薇拉，之前的實驗記錄可能還要改一改。”
女術士愣了一下，問：“怎麼了？”
“哢嚓！”
獵魔人蹲下，三兩下將水鬼王的肋骨掰斷，放在旁邊。
然後指著空蕩蕩的胸腔，道：
“就是這裡需要改了，獵魔人之瞳可能會吸收獵物的心臟？”
“你是再問一下艾林，還是自己編一個？”
女術士長歎一口氣，又沉默了幾秒，道：
“等正午的時候，我再去問一下吧。”
“正午？”獵魔人下意識看了眼窗外。
現在距離中午還有一段時間。
“伱想知道為什麼是正午。”
這是肯定，而非疑問。
“我確實好奇。”
獵魔人點點頭。
緊跟著。
他發現女術士冰封的俏臉上，如冰雪消融般洋溢起了動人的微笑。
“啪”
橙色的傳送門出現。
薇拉笑著指了指傳送門。
久違了的甜美笑容，讓索伊恍惚得失了神，內心沒掙紮幾下，便走了進去。
與薇拉相會的那些年，他練就了獨特的穿門技巧。
雖然還是會不舒服，但索伊並不像其他獵魔人那樣畏懼傳送門。
不過半隻腳踏進傳送門後，他才發現薇拉在原地一動不動。
“薇，你……”
“啪”
一個響指。
獵魔人的徽章沒來得及顫抖，就跟隨著他的主人，一起墜入到傳送門中了。
“啪”
又是一個響指。
傳送門消失。
會客廳壁櫥的門慢悠悠地打開，精致的水晶杯與一瓶未開封的東之東，從壁櫥中飄了出來。
水晶杯懸空斟滿，飄到了女術士手中。
她輕輕晃了晃酒杯，遠眺朝陽下的金色山峰。
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了一下，又歎了口氣。
……
瑪麗提著一大籃材料回來從內室回來，才發現薇拉女士不見了蹤影。
與艾林對視兩眼後，她看到獵魔人學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薇拉女士……離開了。”
“嗯……你要不要也回避一下？”
煉製殺人鯨時的副作用，艾林的心裡還是有數的。
女孩也想到了之前的惡臭，臉色一白，就要點頭離開。
但隨即又想到女術士剛剛的原話是：
“……幫他再做幾瓶。”
嬌小的臉蛋上，麵色一秒驟變三次，隨後她歎了口氣，生無可戀地癱在了獵魔人學徒對麵的煉金桌上。
女術士間的勾心鬥角從學徒時期便開始了。
能從艾瑞圖薩幾百個學徒中殺出來的瑪麗，自然不會真的隻是個懵懂無知的小女孩。
她現在從這裡離開，女術士不會怪她。
她卻會少了一次討薇拉女士歡心的機會。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這幾天她看得很清楚。
自己的導師、巫師會最初的五人、血色的紅狐薇拉幾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這個獵魔人學徒身上。
若不是知道女術士生不出子嗣，瑪麗都要懷疑這個獵魔人學徒的身份了。
所以，她隻是老氣橫秋地揮了揮手，道：
“不用了，你……你繼續做吧。”
“還有……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也可以儘管和我說。”
獵魔人學徒見狀也沒有再勸。
他深吸一口氣後，正要想辦法點火。
“啪”
一個響指。
艾林驚訝地回頭，還以為是薇拉回來了。
卻發現是凱爾默罕的另一個女術士。
“這隻是最基本的引火術，沒什麼好驚訝的。”瑪麗得意的搖了搖頭，解釋道。
獵魔人學徒點頭致謝，將目光重新放到坩堝上。
鍋底燒熱。
“嚓~嚓~”
鼠尾草入鍋中，隨後用湯勺碾壓。
濃烈的腥臭味重新充斥整個煉金室。
“嘔～”
這是瑪麗乾嘔的聲音。
“嘔~”
這還是瑪麗乾嘔的聲音。
“嘔～”
這還是……
不，這不是女聲。
不過因為身處安全的凱爾莫罕，艾林也沒有停下手底下的事情。
顧及坩堝的同時，眼睛隻是循聲瞄了一眼。
艾林：？
竟然是狼學派首席。
……
索伊猝不及防地被薇拉推進傳送門後，隻是稍微提高了些警惕。
畢竟不論從何種角度來講，女術士都不會將他傳送到，會對他造成生命危險的地方。
這種惡作劇一樣的行為，反而讓他有些欣喜，覺得兩人之間的僵硬關係似乎有了轉機。
片刻後，一道橙色的光芒閃過。
索伊知道自己到地方了。
迅速屏氣凝神，穿過傳送門後的瞬間，識彆出傳送後的位置是煉金室後，便放開了對敏銳獵魔人感官的限製。
然後便是瞬間的失重感。
“薇拉真是好久沒和我玩這種把戲了，她以為我還是幾百年前，那個剛闖出一點名聲的獵魔人嗎？”
索伊在心裡輕笑了一下。
從一個一米高的傳送門中墜落的刹那，一個翻滾卸力。
熟練的動作，悄然無聲。
若不是傳送門開合的時候有異響。
就連近在咫尺的艾林和瑪麗都不可能注意到，此時的煉金室內多了一個人。
索伊站起身，正要和他們打個招呼。
卻在深吸一口氣瞬間，身體驟然僵住了。
“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