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三的苦日子才剛剛開始。
工地上單單夥食不行,營養不良還能忍受。
關鍵是工作的時間長,白天黑夜不能閒著。
白天,他們搬磚和泥壘牆,夜裡也要加班搬運鋼筋,綁鐵籠。
每天的工作時間至少在十六個小時以上。
一個禮拜不到,就病倒三個,奄奄一息。
再後來,禿三就沒見過那三個人。
據說建哥偷偷半夜把他們打死埋了,埋在工地的地基
病人等於垃圾廢物,活著浪費糧食。
放出去還擔心他們報警,引來殺身之禍。
因此隻能殺死埋屍,人不知鬼不覺。
禿三不止一次想到過逃走。
關鍵是怎麼逃?從哪兒出去?萬一被抓回來,鬼知道是什麼下場?
接下來,他一邊乾活一邊研究四周的地形。
禿三發現這裡四麵環山,唯一的出路是一座山坳。
山坳裡有條小路,但路口被建哥的兄弟死死把守。
那些人不但手裡有破!!”張文說。
“是啊,拚了!拚一個夠本,拚倆賺一個!”張武也道。
“不行!一定要找機會,沒有十足的把握,咱們會死得很慘!”
禿三是聰明的,彆瞅他是賴利頭,腦袋上沒毛,跟冬瓜似得。
那裡麵除了腦漿就是智慧。
他沒有邢如意那身功夫,但賊精賊精的。
食堂女人的話也給了他啟示,讓他不敢貿然行動。
“我不管!必須走,老子死在這裡太窩囊了!”張文又說。
“明天就行動,逃不出去就同歸於儘!”張武也在咬牙切齒。
睡到後半夜,忽然,帳篷簾子被人挑開,刀疤臉魚貫而入。
“你們來三個人,去山外拉盒子板,誰去?”
工地上的盒子板用完了,需要到山外去拉,刀疤臉特意過來叫人。
張文跟張武立刻從床鋪上彈跳而起:“我倆去!還有他,他也去!”
兩個人又一起指向禿三。
“好吧,你們三個過來,上車!”刀疤臉衝他們招招手。
三個人馬上起床,走到外麵,天還沒亮。
刀疤臉讓他們上車,車上還有兩個人,體格很壯,都是一臉橫肉。
是刀疤臉專門用來監視他們三個的。
卡車順著山路開向山外。
天亮了,剛剛走過穀口,張文跟張武就不老實起來,仔細觀察四周的地形。
不遠處有一座密林,隻要跳下卡車,順著斜坡衝下去,紮進密林就好辦了。
必定能逃出生天。
眼瞅著密林越來越近,張文衝張武使個眼色,兄弟兩個忽然出手。
張文一拳頭過去,打在旁邊那個大個子的臉上。
張武抬腿一腳,直踹那個矮個子。
兩人同時被打趴下,張文跟張武立刻手拉手從車上躍下。
嗖!他們的動作很快,但運氣不好。
張文是書生,跳下去就崴了腳。
張武嘰裡咕嚕滾下去,發現哥哥沒跟來,急得大喊:“哥,跑!快跑啊!”
可張文的腳脖子腫了,疼痛不堪,知道逃不出去,隻能衝弟弟吩咐:“彆管我,快跑!趕緊跑啊!”
張武沒辦法,隻好撒丫子狂奔,衝著密林的方向飛竄。
卡車上的大個子跟矮個子反應過來,立刻命令司機停車。
卡車停下,刀疤臉拎著獵槍打開車門。
隻見他輕輕端起獵槍,衝張武瞄準。
張武眼瞅著要進去密林,刀疤臉扣動了扳機。
咚!槍管裡噴出一團火舌,是散彈。
散彈的威力巨大,端端正正轟在張武的後背上。
他的衣服被撕裂,後背瞬間被轟得血肉模糊。
張武的屍體撲通栽倒,身上冒出滾滾濃煙。
“啊!弟!弟弟啊!你們不是人,是秦獸,秦獸!”
張文一邊哭一邊喊,奮力滾下山坡,撲向弟弟。
刀疤臉卻冷冷一笑,大步流星追過去,猛地抓住他的腿。
張文被他生生拖回去,撲通,丟在山道上。
刀疤臉衝司機擺擺手,那意思:從這小子身上軋過去。
司機毫不猶豫開車衝張文輾軋。
張文嚇得連滾帶爬。
可他的的腳崴了,怎麼快的過汽車?
轟!咯吱!卡車終於從他的身上飛速輾過。
後麵留下一灘血,還有張文血肉模糊的屍體。
短短十分鐘不到,兄弟兩個全部斃命,跟弄死兩隻螞蟻沒啥區彆。
禿三坐在車上,始終動都沒動,靜悄悄瞅著發生的一切。
張文跟張武的慘死他瞧得清清楚楚,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眼睛一眨不眨,整個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他非常慶幸,還好自己沒有盲從,跟他倆一塊逃走。
不然,小命同樣會嗚呼哀哉。
弄死張文跟張武,接下來是處理屍體。
刀疤臉命令大個子跟矮個子挖坑,還遞給禿三一把鐵鍁,讓他下去幫忙。
坑很快挖好,刀疤臉抬腿兩腳,將兩具屍體踹進坑裡,又命令他們埋土。
張文跟張武就那麼死了,好像從沒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一樣。
傍晚,從山外拉盒子板回來,禿三跌跌撞撞跳下卡車。
他第一時間衝進大食堂,看到那女人,撲通跪了下去。
“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禿三對你沒齒難忘。”
女人卻嚇得後退一步。
“你瞎說什麼呢?俺啥都沒做,啥事都跟俺沒關係!”
她不敢承認,因為同樣怕死。
救禿三,隻是出於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