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樂極生悲,月盈則虧。
疙瘩嶺迎來了邢如意創業後的第一場劫難。
這場劫難是空前的,也是巨大的,前半個月就有預兆。
就在第一批牲口出欄後三天,飼養場大部分牲畜都不吃東西了,躁動不安。
牛群來回亂竄,陌陌亂叫,驚慌失措。
豬圈裡的豬也不安穩,不斷拱圈,想逃出去。
羊圈裡的羊白天趕上山放養,晚上回來不進圈門,怎麼攆都無濟於事。
小羊圍著大羊咩咩叫,根本停不下來。
母羊跟頭羊也失魂落魄,如臨大敵,好像附近有狼群要攻擊似得。
老安徽跟老河南經驗豐富,卻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奇怪的事。
當天晚上就把這一消息告訴了趙豆子。
趙豆子瞬間傻了眼:“啥?牲口集體病了?這不可能!”
“經理,我們說的是真的,不信您就去飼養場看看吧。”
趙豆子將碗筷一放,拔腿衝進飼養場。
仔細一瞅,果然,所有牲口跟家畜都不吃東西了,有的來回奔跑,有的用腦袋撞牆。
還有的渾身顫抖,不斷吼叫,癱軟在地上。
“咋回事?這是咋回事啊?快!去把董事長叫來,如意是行家,他一定知道發生了啥事!”
“遵命!”老安徽趕緊拿起話機,撥通邢如意的大哥大。
邢如意趕到以後同樣微微一愣。
“董事長,是不是陳永祥在報複咱們,給牲口下了蛆,讓它們感染了病毒?”老安徽問。
邢如意卻搖搖頭:“不是,這些牲口沒病啊!”
“那為啥它們不吃不喝,尋死覓活?”
邢如意仔細檢查了每一頭牲口,最後搖搖頭:“不知道,會不會是飼料問題?給我換精飼料!”
“好!”老安徽跟老河南立刻更換飼料。
可換了飼料還是沒用,牲口的食量仍舊很少。
沒人知道發生了啥事。
第二天早上,邢如意返回家,沒進門就瞅到家養的一群大鵝。
大鵝們看到他同樣嘎嘎大叫,向著他靠攏。
如意走到哪兒,鵝群就走到哪兒,隻往他的衣服
邢如意抬腳將它們踹走,不多會兒,鵝群又蜂擁過來,尋求他的庇護。
桂花噗嗤笑了:“如意啊,你身上一定很香,不然鵝群為啥對你那麼親熱?”
“我身上有香味嗎?”邢如意問。
“當然了,鵝群就喜歡香味,你是不是塗抹了啥化妝品?”
邢如意淡淡一笑:“我從不用化妝品的,你知道。”
早上吃過飯,去地裡乾活兒,來到山頭上,邢如意又發現一個怪現象。
剛剛開出來的梯田上忽然出現很多土包。
那些包有大有小,大的像墳墓,小的像臉盆,一堆一堆拱起,連綿不斷。
好多剛剛種植的樹苗被拱得東倒西歪。
起初,邢如意覺得有人在搞破壞。
後來一想,弄這麼多包,工程量浩大,絕不是人力所為,必定是自然形成。
難道整座大山出現了問題?地質開始變動?
他糾結不已,不知道怎麼處理。
下午從田裡回來,如意擔起水桶到井台上打水。
靠近井口一瞅,不由嚇一跳。
從前的井水水位很淺,用扁擔勾上水桶,腰一彎就能打滿。
可今天的水位卻很深,一眼看不到底。
如意沒辦法,隻好回家拿繩子。
可等他把繩子找來,係上水桶準備卸下去的時候,忽然,整個水井好像開了鍋。
轟!水流一下冒出,咕嘟咕嘟的,順著井沿不斷流淌。
巨大的水流差點將他衝個四仰八叉。
還好他腿腳快,不然就掉井裡了。
好不容易將水桶弄滿,擔水回家,倒進水缸裡,桂花來舀水,女人發出一聲尖叫。
“哎呀!”
“咋了?”如意問。
“今天的水跟從前不一樣,有一股臭味。”女人說。
“不可能吧?”邢如意立刻靠近水缸,提鼻子一嗅,一股腥臭味撲鼻而來。
這水根本不能吃。
“如意,這是咋回事啊?這水不會是你從臭水溝裡挑來的吧?”桂花埋怨道。
“怎麼會呢,嫂子!我可以對天發誓。”
“那為啥會這樣?”
如意搖搖頭:“鬼才知道。”
他沒往心裡去。
再接下來的幾天,整個大山都籠罩在一片雲霧裡。
那些似雲非雲似霧非霧的東西彌漫在空中,同樣有一股異味,好像是發酵過的牲口糞便。
味道彌漫在疙瘩嶺三個村子裡,侵入每個人的鼻孔,大家覺得吃飯也不香了。
五天以後,這種味道仍舊沒有散去,霧氣反而更加濃烈。
整座大山裡的人都昏昏沉沉,昏昏欲睡。
一直到臘月十五,天氣才回歸晴朗,晚上,月亮出來了,特彆圓。
但月光卻非常昏暗,四周彌漫著一層紅色的光暈,光暈把月亮映射得血紅血紅。
有的老人抬頭看看紅色的月亮,發出一聲感歎:“血月當空,必有災禍!”
這天晚上,趙豆子去飼養場值班,沒進去辦公室,就被牲口的叫聲弄得心煩意亂。
牛群比從前更加躁動,蹄子不斷在地上亂刨。
豬圈裡的豬撞擊柵欄門更厲害,跟瘋了似得。
羊群們的叫聲也很恐怖,好像進了屠宰場。
趙豆子氣得一跺腳:“來人!弄安眠藥,把那些牲口全部弄暈,讓他們好好睡覺!”
老安徽說:“不行啊經理,給牲口喂安眠藥,董事長知道了會罵人的。”
趙豆子說:“這件事我做主,要罵,讓邢如意來罵我!”
“這好吧。”老安徽跟老河南沒辦法,隻好弄了大量安眠藥,摻和在牲口的飲用水跟飼料裡。
半夜,牲口們終於安定下來,不再胡鬨。
趙豆子樂壞了,屁顛顛回到辦公室,拉被子蒙頭睡覺。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多久,忽然,半空中響起一聲炸雷。
哢嚓!咕咚!
那聲炸雷在頭頂上響起,緊接著,劇烈的轟鳴聲由遠而近。
嗚!嗚!跟刮大風似得。
頃刻間,整個疙瘩嶺地動山搖,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飛沙走石。
飼養場晃蕩起來,房屋晃蕩起來,整座大山跟著一起晃蕩。
山坡上的石頭不斷亂滾,由上而下,衝進田地,填充河道跟山路,砸斷了樹木跟房屋。
緊接著傳來的是大人的呼喊跟小孩的啼嚎聲。
“不好了!地震了!地震了!”
此刻,人們才知道從前那些預兆代表著什麼。
牲口的躁動,田地裡的土包,井水外溢,一切的一切都證明大地震來了。
整個疙瘩嶺陷入一場萬劫不複的災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