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二,咱不是說你這些做法偏激,也不是要否定你的功績。”
朱元璋的語氣放緩了許多。
“你對大明所做出的貢獻,這天下的百姓們,都是有目共睹的,咱也不是做出會寒了你的心的事來。”
“隻不過,現在這正是多事之秋,所需要的,自然也是一個統一調和的整體。”
“我大明國土廣袤,更是需要上上下下所有人,把心往一處想,把勁兒往一處使。”
說到這裡,朱元璋目光灼灼地盯著朱柏,繼續往下說道。
“咱需要的,是一個統一調配,服從中央管理的集體,也隻有這樣才能夠真正意義上做到上行下效,不至於出現混亂的情況。老十二,咱這麼說,你能明白吧?”
朱柏怎麼可能不明白呢?
他心裡跟明鏡似的。
甚至於,連朱元璋接下來要說的話,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隻是,現在他所等的,就是朱元璋的下文。
看看他是否如自已所料想的那樣,要立即開始行動了。
“老大是個治國的好苗子。”
朱元璋緩緩開口說道。
“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他都當得上是最好的儲君。手段是夠的,心思也夠。唯一有欠缺的地方,也有老十二你在,能夠幫襯。”
“等到咱老了,乾不動了。這天下,終究是要交到老大的手上,到了那個時候,老十二你就全力輔助老大吧,替他查漏補缺。”
“當然了,這樣做對你來說,是有些不公平,但咱肯定不會虧待了你。”
朱元璋的語氣何藹,對於朱柏非常看好,甚至不惜將自已心中很是隱秘的設想,都挑著說了一些。
“那時候,咱給你一個攝政王的身份。老大坐龍台,你就坐他邊兒上,不論政事還是軍事,都由你們兩個共同議政。”
“當然,主政的肯定是老大,你呢就輔政。這個攝政王的身份,咱也替你延續三輩,你的爵位傳給你的兒子、孫子,三代人之內,都不會被削。”
“你覺得怎麼樣?”
怎麼樣?
還能是怎麼樣?
給了這麼“重”的賞賜,那麼接下來也該是圖窮匕見了。
朱柏可沒有被那虛無縹緲的所謂賞賜和承諾給迷倒,否則他也不可能是湘王了。
“父皇所給的,自然是極好的。兒臣又怎敢有任何質疑呢?不過,兒臣向問問看,這一切的代價,究竟是什麼呢?”
“代價?”
朱元璋眉頭微皺,似乎對這個詞很是不喜歡。
“與其說是代價,倒不如說是將過度授予的權力,收回一部分而已。”
“畢竟,就目前而言,老十二你的身份是藩王,而按照我大明的規定來看,一個藩王隻能擁有三個護衛。”
“老十二,你應該知道咱的意思吧?”
朱元璋反問了一句。
需要指出的一點是,這裡所說的三個護衛,不是說隻有三名護衛,而是擁有三個護衛營的名額。
按照當下的規定,藩王的每個護衛營的總兵力,應該是在五千人到一萬七千人之間。
所以,如果按照這個規定來說,那麼每個藩王至少也能擁有一萬五千人的私兵隊伍。
而常年負責拱衛、鎮守邊境的藩王,其所擁有的私兵數量,甚至可以高達數萬人之眾。
很顯然,目前朱柏所擁有的私兵數量是符合這個區間的。
唯一值得被詬病的,便是朱柏麾下的私兵種類繁多,有重騎兵鐵浮屠,輕騎兵關寧鐵騎,水兵渡海艦隊,此外還有步卒乞活軍。
這種配置,如果硬要挑毛病的話,那肯定是能挑出來的。
但多少是有些站不住腳。
而朱元璋所最為看重的一點,便是朱柏的手裡是否還藏了更多的底牌,還有更多沒被公之於眾的軍隊。
很顯然,他是動了想要收回軍隊的心思。
那麼自然,朱元璋的反問句所蘊含的畫外音,朱柏自然也是懂了。
這種目的性極強的試探,雖然是頭一遭,也足夠克製。
但倘若自已不能在這時候立場堅定,那麼有一就由二,朱柏辛辛苦苦簽到換來的軍隊,就要改旗易幟。
他當真能夠容忍這種事情發生麼?
對此,朱柏堅定地給出了自已的答案:“父皇,還請恕兒臣拒絕。”
朱元璋的臉色漸漸黑了下來。
他看著朱柏,聲音逐漸變得冷酷了起來。
“老十二,你可知道你在跟咱說的是什麼嗎?可從來沒有人,膽敢這般跟咱說話。”
“父皇,兒臣認為,你應當設身處地去想一想。”
朱柏不卑不亢,依舊一臉的雲淡風輕。
“倘若,父皇你辛辛苦苦組建的百戰之師,被旁人三兩句話,就隨意拿走。你會做何感想?”
朱元璋的臉徹底冷了下來。
“老十二,你知道自已是在說什麼嗎?”
“回稟父皇,兒臣對自已所說一清二楚。並且,兒臣也願意為這番話,承擔任何後果。”
這一番話,可以說是將朱元璋與他之間那原本正在迅速升溫的父子情誼,給徹底一刀兩斷,斬為齏粉!
但是……如果不在這個時候,堅定地表明自已的立場和態度。
那麼接下來,朱柏所會麵臨的處境,就是徹底淪為朱元璋、太子朱標的附庸。
這可不是朱柏所希望看到的。
自已的勞動果實被人輕飄飄的兩句話,就如此輕而易舉竊取了?
沒這個說法!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休想把他手裡的這些軍隊帶走。
朱元璋徹底失去了耐性,徑直將話挑明了。
“老十二,你是想要跟老大爭奪大明的天下麼?”
“兒臣並無爭奪天下的心思。”
“既然沒有心思,那為什麼還要擁兵自重?”
朱柏仍然保持著平靜,心中沒有任何悲喜:“不論鐵浮屠、關寧鐵騎、渡海艦隊、還是乞活軍,這些可都是兒臣的心血之作,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成軍的。”
“讓而成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不啻於削足適履,是以兒臣並不認為這是一樁好事。”
朱元璋已經很久沒被人這般徹底否定了,心中自然是勃然大怒。
他狠狠拍了拍桌子,怒目注視著朱柏,厲聲喝道:“老十二,你知道自已是在說什麼嗎?”
“兒臣自然是明白的。但父皇,你明白自已是在說什麼嗎?”
砰!
朱元璋的拳頭重重砸在了龍台之上,他倏然起身,冷冷注視著朱柏,語氣森然。
“莫非,你當真以為咱用刀槍打下來的這天下,就當真能被你一人翻雲覆雨了不成?!”
“父皇言重了。這天下是您打下來的,天下人皆知。不過若是父皇想要以此來強壓兒臣,隻怕是行不通。”
朱柏寸步不讓,依舊用他平靜的語調說道。
兩人至此,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
現場的氣氛一頓變得十分僵硬。
而且,兩人都心知肚明,這一次的決裂所產生的裂隙,恐怕今後都沒有機會進行修補了。
可是朱柏並不後悔。
之所以會有現在這種情況,其實一早也是埋下了伏筆的。
當初,他還是十二皇子,在應天府的府邸之中,他同朝中大臣們私下議論清談,被朱元璋所不喜,繼而在他壽辰之前,便匆匆將其趕出應天府,走馬上任就藩。
從那一刻開始,朱柏便明白了,自已與朱元璋之間,遲早會爆發這場矛盾。
有所不同的是,什麼時候爆發矛盾,什麼時候徹底決裂。
而今,便是時候了。
“若是沒有其他事情,還請父皇保重身體,兒臣便先行告退了。”
朱柏向朱元璋行了個禮,轉身便準備要離開了。
“老十二,你當真要一意孤行麼?”
朱柏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朱元璋:“父皇何出此言?真正一意孤行的人,難道不是父皇你麼?”
朱元璋盯著朱柏看了許久,終於是緩緩點了點頭:“很好。老十二,你可千萬不要後悔。”
“謝父皇擔心,兒臣告退。”
朱柏轉身,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勤政殿。
他心裡很清楚,自打自已離開這裡開始,那麼先前好不容易營造的父慈子孝畫麵,就將會徹底蕩然無存。
未來會變成什麼模樣?
朱柏雖然不清楚,但也不在乎。
他麾下的猛將、文臣濟濟,強悍無雙的精銳士兵更是連山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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