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一片昏暗。
忽的,從被窩裡伸出一隻白皙的手來,舉著手機,透亮的閃光燈成了病房裡惟一的光源,照著周圍模糊的桌椅。
隨後就是兩個人在被窩裡“窸窸窣窣”蹭被子的聲音。
陳源很快從被窩裡鑽出頭來,使勁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以緩解方才的憋悶感。
“你去開燈,”薑凝的聲音蒙在被子裡,特彆的悶,而且從話語聲中可以聽出有一些慌張,“我給你照著,然後去洗浴間把浴巾給我拿過來……快點。”
“都臟了,我沒法穿衣服啊。”陳源掀了掀被子,跟藏在裡麵的薑凝講道。
“你拿你的衛衣圍一下,搞的這麼麻煩……我服你了,怎麼這樣。”
“好了,彆抱怨了,我去拿還不行嘛?”
陳源露出瘦削但肌肉勻稱的上半身,借助閃光燈,往床旁邊一趴,努力伸手將衛衣夠了回來。
上頭曖昧一時爽,收拾就成了火葬場。
剛才他不由分說給薑凝抱到了床上,也不聽她嘰裡咕嚕在拒絕什麼,強製親熱了一番,一開始還是親親小嘴,之後沒刹住……也可以理解,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把控不住很正常。
薑凝又羞又惱,反抗了好久。
後來急的差點沒哭出來,然後憋出來一句:“你起碼把燈關上……混蛋!”
當時陳源一怔,遂趕緊下床去關燈。
兩人雖沒有邁出最後一步,可他也是折磨壞了凝凝,如若打開燈來。
也是一片狼藉。
薑凝找不到擦東西,連胖次都用上,墊了一下。
相隔長久,數不清多少日子沒有親熱,薑凝哪裡會想到陳源突然發難,現在真是要給她氣死了……
相反,陳源倒是神清氣爽,感覺這些天來的憋悶全部都一掃而空,整個人無比的清明……
身心兩空,說不出的舒適。
效果出奇的好。
導致他都有些喜歡上這種感覺了。
甚至心中暗暗想著,隻要以後凝凝跟他吵架,他就故技重施,不然白白受氣憋在心裡遲早憋出事情,一點也不健康。
哢——
燈被打開,病房內頃刻大亮。
陳源匆忙去淋浴間拿了兩件浴巾回來,一件圍在自己的腰間,另一件他給藏在被窩裡的薑凝扔了過去。
隻一瞬的時間,感受到有東西扔在了被子上,薑凝伸出小手來“歘”的一下就給拽進去了。
再掀開被窩,那副美景消逝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裹得嚴嚴實實的凝凝。
薑凝看著地上胡亂扔的到處都是的幾件衣服,以及在那裡站著嘴角莫名帶著笑容的陳源,她眉頭一下子蹙起。
“都不經過我的同意!這麼煩人……氣死了。”
她下了床,白嫩的一雙腳赤著,踩在冰涼地板上,急匆匆就往淋浴間跑去。
經過陳源那裡的時候,還抬起腳狠狠的踩了他一下。
“臥槽!”陳源吃痛抬腳。
他沒有抱怨,反而是開口趕緊道:
“受傷的地方不能碰水,我拿醫用保護膜給你裹一下手臂,然後你再洗澡,聽見了沒?”
……
不多時。
等兩人都洗完澡,換好衣服,四目相對。
看著正在換新床單的陳源,薑凝瞪了他片刻,把目光給移開了。
可能是洗熱水澡的原因,她的臉頰比進去的時候還要紅潤,雙腮跟打了腮紅一樣誇張,擦著濕漉漉的頭發,純白的衛衣脖領處,那漂亮的鎖骨清晰可見。
想到剛才的事情,她不自覺咬著唇沿,時不時橫陳源一眼。
“我給你擦,你單手弄也挺辛苦,擦多久也擦不乾的。”陳源鋪好床單過後,走過來伸手就要接過她攥著的毛巾。
“不用,”薑凝靈巧躲開,有些拘謹道:“你彆碰我了,我怕了你還不行嘛。”
原本她打算晚上好好學習,現在都十點了。
時間全都被耽誤了。
這怎麼能讓薑凝不生氣。
然而聽見她說這個,陳源眯了眯眼睛。
還故意疏遠是吧?
“男朋友給女朋友擦擦頭發,很天經地義的事情吧?看來剛才沒有讓凝凝同學你感受到我們關係的親密,要不再試一次?”
“你禽獸啊?”薑凝驚詫,趕緊往後退了幾步,撞到了牆角。
“沒有啊,我單純的喜歡你,看見凝凝同學就覺得好美,好漂亮……穿衛衣也漂亮,努力學習的樣子也賞心悅目,忍不住……我太喜歡你了。”
他這份喜歡,卻讓薑凝打了個寒顫。
“不不不,陳崽你一直都很尊重我,剛才我知道是你心裡不開心,有些憋屈才那樣做,我們都正常一點。”她使勁擺手道。
可是,陳源卻越逼越緊,兩個人又要貼到一塊了。
“我還不夠尊重?剛才都問你行不行,天底下哪有這麼善解人意的男朋友,最後也沒做多出格的事情。”
“這樣才是對的,”薑凝感受著陳源的呼吸都噴在脖子處了,她身體更加僵硬:“你都要跟瑤瑤訂婚了,我們可不能出格。”
“沒關係,她在隔壁打遊戲,才不會管這些。”
“那也不行,這跟她管不管沒關係,最好在沒確定我們的事情之前,那種事不要發生,我不剛跟你說了生寶寶的事情嘛?你都沒聽心裡去。”薑凝手擋在胸前,做防禦狀。
“可以做保護措施。”
“你沒搞清楚我說的意思嘛,如果真的那樣做了會影響你跟薑瑤,以後咱們倆成不了的話,也不會搞得很難看。”
“那更不行,你這樣說,看來是想過好多次跟我分手的結局了,不如我一不做二不休……”陳源抓住了她的手,作凶惡狀。
“陳崽,你冷靜點,你今天怎麼了?”她真的被嚇到了,睫毛在亂顫。
“噗哈哈哈哈——”陳源忽然捂著肚子笑出了聲,“看你這個樣子,搞的我真的會強迫你一樣,凝凝你也太可愛了。”
薑凝被他的笑聲驚的愣住,片刻後,緩過神來。
她抿了抿唇角,眉毛頃刻倒豎。
“你故意的?”
“誰讓你刻意疏遠我,”陳源淡淡道:“來軟的不行,來硬的也不行,誰能奈何的了你呢?凝凝同學,我也隻能這樣無能狂怒來發泄內心的情緒了。”
他不由分說的扯過毛巾,開始輕輕的替薑凝擦拭濕漉漉的頭發。
感受著他輕柔的動作,這迥異的態度轉變,讓薑凝有些失神,也沒有有所抗拒。
兩姐妹的頭發其實都被養護的很好,濕發狀態下更顯漆黑如墨,如瀑般披在肩頭,陳源笨手笨腳,擦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擦的乾了一些,於是他扯過來吹風機開始慢慢去吹。
發絲在柔和的風裡飛舞。
伴著“噠”一下,嗡嗡的吹風機停止。
陳源猶豫片刻,講道:
“我和薑瑤訂婚的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隨便就決定,沒有商量,其實我在去東京的時候,不是你讓我委婉的講一下家裡的這件事嗎?”
他低眉說著:“到這種時候,我不怕告訴你,在知道你家裡這件事情之後,我了解了一些情況後就著手在準備了,我知道光靠你們兩姐妹不行,這不是一個隨隨便便可以承擔的事情,但我想這也許是個機會,把我們三個人的事情跟這個放在一起去嘗試克服。”
“什麼意思?”薑凝扭臉看著他。
“當時錢我都準備好了,一筆相當可觀的數目,想讓你開口跟我借……為了公平,我會把這筆錢分成兩份,立兩個借據,還要加上相應的條件,作為你們接受我幫助的代價。”
他說的很平靜。
薑凝的心裡卻掀起了軒然大波,沒想到他會這麼坦誠。
“你很驚訝對吧,覺得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有點太無恥了,”陳源苦笑道:“但我確實動了這樣的想法,而且做好了周密的安排,合同都讓人寫好了,你想知道條件分彆是什麼嗎?”
“你不想說的話,可以不說。”薑凝輕咬唇沿。
“不,沒什麼好隱瞞的,對你的條件是再簽很多很多年的合同,把你捆死在我身邊,哪怕你不想跟我結婚,也離不開,就像被困在籠子裡的鳥一樣……”他低聲道:“而薑瑤的條件則是幫我,一起勸說你,讓你答應。”
薑凝怔了一下。
她確實沒想到陳源能做的這麼絕,多少有點太畜生了。
哪怕用“不擇手段”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
薑凝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心情複雜。
“薑瑤說可以幫我,她同意了,可是她了解你的性格,這勢必是一條無比艱難且漫長的路,問我想好了沒有……我一開始那麼堅決,可她這樣問我的時候我卻猶豫了,實際上我沒想好,我誤以為自己為了把你留在身邊,什麼代價都願意承受,可如果這個代價是讓薑瑤跟著一起痛苦呢?”
“我一天不答應,她就要為此繼續一起忍受這種狀態,對嗎?”薑凝明白了他的意思,蹙眉問道。
“對,我覺得她不該陪著一起承受,所以我最後沒有跟你說,我放棄了,我也答應了薑瑤不管你怎麼樣,我都會娶她,因為她是無辜的……”陳源突然抬起臉認真看著她,誠懇道:“凝凝,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要表明我多麼好,多麼善良,而是我想讓你不要多想,我對你和瑤瑤的感情真的始終如一,你好好考慮,你提出的每個問題,我都會想辦法去解決。”
最後,他輕捧起薑凝的臉頰:“不要那麼早決定好嗎?我很愛你,我想娶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好害怕失去你,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使勁摟住薑凝,聲音越來越低。
窗外,風吹動香樟樹的樹梢,葉片嘩嘩作響。
薑凝忽然覺得他這次摟抱的好用力,如同要把她揉碎,融進身體,全身的力氣都壓在了她身上,而他說話時,好似飽含濃濃的疲憊。
讓人心頭一軟。
……
次日。
兩姐妹清晨起的極早,馬不停蹄趕往了明珠市郊的拘留所,由顧律師和助理陪同前往,去探望薑如雪。
這是自從她兩周被關進去以來,第一次有機會跟兩個女兒見麵。
心頭自然是憋了千言萬語要說。
薑凝誤以為媽媽不知道外麵的情況,此刻還在擔驚受怕著,十分焦急,想把事情已經完美解決的消息告訴她。
等還完了欠資方的錢,對方撤訴,走完正規流程後薑如雪就可以被釋放了。
至於被誣告姓欺助理的事情,這個在薑凝詢問了律師後,倒沒有如何擔心。
因為華夏的律法並沒有關於女人性欺女人的相關規定,也就是說不會構成犯罪,頂多會進行一些警告,更不用說犯罪事實其實不成立,那個秦助理真實的身份是商業間諜。
也許對方一開始搞這麼一手,就不是為了讓她坐牢,而是毀掉她的聲譽,以此操控輿論。
可以想到,作為血濃於水的家人,三人的見麵一定少不了痛哭流涕。
陳源正好要去林州,也就沒有陪著一起過去,一大早也出發了。
……
林州。
江氏北部能源規劃總局,高層會議室內,窗簾緊閉。
正中心的大屏幕閃爍著光亮,映出規模恢弘,占地極大的新建設區,而戴著眼鏡一個中年男子正侃侃而談。
“根據華夏年初的最新的能源出台政策,跟戰備科學研究院的給出的研究結果,如果要解決嚴重產能過剩、機組利用效率偏低導致經營虧損的問題,我們就必須要整合行業區域性的所有有效資產,取消部分落後於時代的產能設備,這樣才能消滅高昂的運營成本,解決連年的虧損問題。我們江氏經營多年,一直都在響應政策的第一梯隊,這次也務必要先行,抓住機會,一舉消滅目前極為亙餘累贅的分支結構……好,這就是我作出的報告,講完了,有什麼建議大家可以講。”
男人講完,大家麵麵相覷。
隻幾秒鐘的時間,就有人憋不住了。
另一個大腹便便的區域總運營皺眉道:“想法很美好,一舉消滅目前亙餘累贅的分支結構,好,先不談我們當初鋪設的無數能源分支到底花了多少成本,響應政策確實應該,我們江氏一直有斷臂求生的魄力,但今年領導定下的全年能源發電指標怎麼辦?高河市的火力發電廠在北部是前幾名的大電廠,若要改革,短則一年半載,長就不知道長到哪裡去了,那缺少的部分指標誰來補呢?完成不了指標的責任誰又來承擔?”
“李區總說的對,一時的運營成本,咬咬牙就挺過去了,產能嚴重過剩運營成本高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完成不了指標,可不是咬咬牙的事情,這責任誰都擔不起。”另一個年近五十的短發女人附和。
“我不同意,一勞永逸,功在千秋,如今咱們五大區域都在觀望,假若我們爭得先機,先行改革,成功後無疑會成為改革標範樣本,而且高河市將成為國內第一家完成區域資產有效整合的核電廠!”站在屏幕前麵的中年男人頗有些激動。
“嗬,好大喜功!江總理事,我看這個會沒有必要開下去了,我不知道該提什麼建議了,”另一位區域總管冷聲道:“他一個項目主理都能看見的前景,難道其他區域那麼多能人都看不見?當人家是傻的?人家都在觀望,就是因為除亙除餘的本錢太高,容易動搖根基,更不用說我們北部分管地區遼闊,結構最為複雜,隻怕到時候振臂一呼得到的不是相應,而是冷眼。”
會議桌上。
眾人麵麵相覷。
裴友文和莫娜娜季海等人身居低位,沒法出言,隻能把目光投向默不作聲的陳源。
“先說指標,整合過後,缺掉的這塊怎麼補?程主理應該有些想法吧?”
“以我們的預期,根本不用一年半載,短則個月投入的設備就能正常運行,現在缺少的就是一份力排萬難的決心,在此之前,我們還可以跟中部地區“借”過來一個小型火力發電廠,以備不時之需,隻是這個口不太好開。”
“借?”
這項目主理的話引得一陣低低笑聲。
然而程主理卻絲毫不覺丟人,坦言道:“借怎麼了?有借有還,說到底是一家人,到時候他們想依法效仿,我們也可以借給他們。”
陳源擺了擺手,示意眾人肅靜。
待笑聲漸低,終於沒了聲音。
“小範圍的整合,確實是個好辦法,隻是考慮還是欠缺了一些,下麵做季度報告,這件事下午開會再談……喊外麵等著的人進來,按序號報告。”
裴友文趕緊應下,起身將會議室沉重的兩扇門拉開。
頓時幾十個人魚貫而入,手裡都攥著薄薄的一遝報告,儼然是做好了準備。
會議室裡的高層們屏氣凝神,開始認真傾聽。
外麵的陽光開始熾烈起來,時間在忙碌中一分一秒的推移而過,很快就到了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