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陸依依猛踩急刹,電動三輪車的刹車線繃得如弓弦一樣緊,伴隨著刺耳的“吱吱”聲,後麵的兩個輪子甚至隱隱有漂移的感覺。
由於慣性,坐在車上的四人齊齊往前俯身,強忍著嘔吐的衝動,一個個顫顫巍巍的下了車。
“學姐……”劉南撐著一旁的石欄杆,俯身壓著肚子,“你這車開的我感覺像是在坐雲霄飛船。”
“刺激吧?”陸依依絲毫沒有見外,拍了拍他的肩膀,輕笑幾聲,把這當成了誇獎,“哈哈,我對自己的車技還是很有自信的。”
“學姐你該不會業餘喜歡開卡丁車吧?”
“⊙o⊙…差不多,我在家三輪和拖拉機都會開,十六歲就學會了。”
“拖拉機!?”
兄弟們頓時有些震驚,端詳起站在台階上撩著頭發的陸依依來,她渾身都透著文藝氣質,身上這碎花裙和長發隨風飄揚,皓腕上隨意的套著個粉色的發帶。
假若仔細看的話,她鼻梁左側有一顆小痣。
無論怎麼看,這氣質都隻能讓人聯想到高中時候,那個坐在班級中間位置,一舉一動牽動周圍男生目光的女生,而且家境好又漂亮,跟狂野的拖拉機手……完全聯係不到一起去。
劉南嘴角抽了抽,原本還想搭訕加個聯係方式,一下子望而卻步了。
“我家有好多好多地,我經常得去幫忙,曬得黢黑黢黑的,這幾年雇的人手多了才不用去受罪,”說著,陸依依晃了晃手腕,“這不,皮膚也養回來了。”
“合著是承包大戶啊?”
“算不上,灑灑水啦。”
陸依依邁開步子在前頭領著,踏上幾層台階,站到這位於美院最靠裡位置的建築門口,她前方有四個極其粗壯的大理石柱,底座雕刻簡單花紋。
這時,陳源才反應過來,頗為驚奇的觀賞著眼前的建築。
正值傍晚,夕陽西下,天空中的白雲稀疏的很,遮不儘碧空中的藹藹藍色,這四層的高樓占地極大,左右側各有兩棟低矮建築倚靠著它,紅瓦石牆,規整的窗戶每隔段距離便劈出一個,往下踩著陰影中的正門,往上襯著沐浴在陽光下的露台。
建築四角有斜挑的飛簷,尖尖的挽出一個半圓形的弧度。數不儘的麻雀如灑落的芝麻一樣站在紅瓦上,啄著翅膀,有時振翅而飛。
這充滿著藝術氣息的建築,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歲了,大理石柱子上布儘滄桑。四周的樹木鬱鬱蔥蔥,正前方還有個小池塘,隻是台階上長滿沒人清理的雜草,跟人小腿一樣高。
“等下,我給這裡的保安打個電話,”陸依依掏出鑰匙來,對著他們說,“我這鑰匙是開裡麵展館的,鎖著的大門我開不了。”
“防護這麼嚴密嗎?”
“那是,這裡麵的東西很值錢的,全是名家留下的畫作,包括這個展館,當初是由吳良鏞先生設計,他是我們嵐大著名校友。”
陸依依侃侃而談。
陳源卻對前麵這個小池塘有些好奇,反正等著也是無聊,他索性一個人跑了過去,看看這荷花池有沒有魚。
他往前走,把亂糟糟的雜草撥開,下了台階,眼前豎著一個“禁止釣魚”的警示牌。
結果,到池塘邊,那裡就坐著一個老大爺,坐在馬紮上悠哉悠哉的釣魚。
旁邊擺著個白色塑料桶,一盒蚯蚓,一壺茶。
純粹的無視校園規定。
陳源覺得有些好笑,湊近了觀察著須發皆白但精神矍鑠的老頭起竿落竿,動作熟稔的掛蚯蚓。
老頭注意到身邊有個人,回頭看了一眼,也沒搭理陳源,自顧自的又釣了幾分鐘。
忽然,老頭收了竿子,利索的把馬紮也提了起來
“天色不早,該回家吃飯了,今天收獲不錯。”
陳源目光中有些好奇,隻是打量片刻,就覺得這老頭雲淡風輕,想必是釣技特彆精湛的那種,更讓他佩服的是,人家並沒有把魚帶走的意思,反而是嘀咕了句“取之於塘,用之於塘”,之後開始把桶裡的東西全部倒回池中。
大境界!
陳源眼神閃爍,頓生激賞。
直到,這老頭把桶裡的東西全部倒回去了,可一條魚也沒看見,全是裝的池塘裡的水!
搞了半天是個空軍佬!那裝得這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他以為多高的境界……
興許不是天色晚了,而是根本釣不上來魚,再加上有人看著,老頭臉上掛不住扛起馬紮就跑了。
“小源,門開了我們去搬東西。”隔得遠遠的,魏真喊道。
“來了。”
折騰了一個小時,他們總算是跟著陸依依進到了展館內,剛一踏進去便感覺渾身舒爽,開門的時候就感覺到滲出來的絲絲涼氣,整個走廊是晦暗而幽深的,這展館常年不對外開放,冷冷清清,陰涼也不奇怪。
好的建築是凝固的藝術,有許多精妙的設計,陳源左看右看,到處打量,顯然十分感興趣。
腳步聲回蕩,他們走到二樓倒數第二個房間,陸依依從兜裡“嘩啦啦”拿出一長串鑰匙,嘴裡念念有詞,“好像是這個鑰匙,我看下編號。”
“學姐,總共十幾副畫我們那個車裝的完嗎?”
“我也不知道,具體要看你們拿哪一副,有特彆大的隻能裝一個,小的裝四五十件不是問題。不過,你們搬的時候可要注意啊,千萬不要損傷了。”
“明白明白。”
“到時候還要完整送回來的。”
「哢噠」一聲,說話間陸依依開了鎖,將門推開,跟著幾人進入其中。這裡麵居然出乎意料的乾淨,稱得上一塵不染。
“編號劉部長發給你們了吧?”
“有的,我找找。”
陳源掏出手機來,滑屏想去切換綠泡泡找聊天記錄,他手操作的有些過快了,猝不及防點開了短視頻軟件。
繼而,外放到最大的聲音響起。
“足控並不是心理變態的表現,我們可以將其理解為一種正常喜好,跟腿控顏控並沒有太大的區彆,人對美麗的東西往往心有向往——”
陳源瞪大眼睛,渾身都僵硬了。
在前麵觀賞畫作的兄弟們齊齊扭過頭來,陸依依正巧站在他旁邊。
這一瞬,展館內落針可聞,氣氛尷尬到凝固。
陳源忘了自己放歌的時候把音量開到了最大……他緩緩抬起手扶住自己的額頭,語氣艱難道:“不好意思。”
“額……沒事,可以理解陳同學的喜好,這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陸依依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安慰著。
“我不是說我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點錯了,不是,什麼理解不理解的!”
“都一樣的。”
“區彆很大!喂,你乾嘛用那種‘哪怕是變態也尊重’的眼神看我,我不是什麼控,隨便刷到的啊。”
“好好好。”陸依依敷衍且用力的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