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景挺好看啊。”陳源找了一個自己都覺得尷尬的話題，說出口他立即就後悔了，隨即氣氛就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陽台這裡，彌漫著靜止到快要凝固的氣氛。
他是過來哄薑凝的，剛給瑤瑤哄好，他原本以為過來是很輕易就可以完成任務，讓兩姐妹化乾戈為玉帛，結果他走過來，薑凝即刻轉過頭去。
他覺得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晦暗的這處狹窄地方，陳源看著她的精致側臉，依稀可見淚痕。
看著這一幕他突然不知道怎麼開口了，愧疚感湧上心頭，他剛才就該過來哄的，哪怕隻是單純的安慰一下。可是他沒有，讓凝凝一個人呆了這麼久。
說要安靜都是假話，哪有女生願意處在沒人理的狀態，自己照顧自己的情緒。
顯而易見，薑凝不會鬨的，所以她的哀傷就愈發顯得孤苦無依，隻是一個簡單的帶著些小小怨氣的眼神，陳源便理所當然的石化了。
她沒回答，眼神閃爍著倔強。
“對不起啊，我剛才不該碰你的，其實我誤會了你們倆打架的事情……我是覺得你受欺負了，所以主動過去了，其實——”
“你看見了嗎？”薑凝突然打斷他的話，幽幽問道。
“看見……什麼？”
“我的衣服，我不說你也知道的。”她低低道。
“說沒看見的話，你也不會相信，但其實我真的沒看太清楚，模糊一片嘩就閃過去了，真的。”
“你不止看到了，你也碰到了，你甚至用手攥了一下。”
“……有嗎？”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被除瑤瑤以外的人碰這個部位，我覺得好丟人。”
“那我們之前？”
“那是戀愛的時候，跟現在不一樣，”薑凝忽然轉過頭來，凝視著他的眼睛認真道：“你又拿走了我的第一次，如果要嫁給你還好說，要不是呢？你不是說你不想複合？那為什麼對我做這樣的事。”
“我不是故意的。”
“這跟你是不是故意的沒有關係，碰了就是碰了。”
薑凝在對待這個問題上似乎特彆執拗，她的一切理所當然是要獻給未來自己的丈夫的，所以這麼多年她潔身自好，連戀愛也不談，而且她很在乎名分這種事。
沒有建立在名分前提下的親密，那是不潔的。
而且陳源根本不知道他的觸碰，讓薑凝有了什麼樣的反應，這是她身體的秘密，世界上隻有跟她一卵雙生的瑤瑤才知道，連薑如雪都不清楚。
此等身體上的秘密，才是導致她羞憤欲死的真正原因。
“好吧，我錯了，再次向你道歉，對不起做了讓你討厭的事。”陳源忽覺事情變得有些棘手。
“不是，我沒有討厭你碰我，可是從分手以後你都沒有說過喜歡我，卻對我做了這樣的事……你最好馬上跟我複合，這樣才算是有名有分，我也不會介意這件事了。”
“啊？”
薑凝比薑瑤狠多了，突兀的一個殺招把他逼到了無路可退的境地。
“我……我不能複合啊，之前都說了好聚好散到此為止了，結果你們倆今天晚上突然過來，又發生這種事，這不能全賴我，而且我也道歉了。”
“那你就是無恥，輕薄！”薑凝突兀的有些惱怒，臉頰上煞紅一片，她非常孩子氣的拿起高跟鞋，舉的高高的，朝著陳源砸過來。
裸色的細長高跟鞋，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弧線。
「哐當」一下砸到陳源肩膀上，讓他忍不住痛呼出聲。
薑凝咬著唇沿，頃刻說話帶了哭腔，無比羞憤：“你碰到就碰到了，瞎捏什麼啊……知不知道那是女生的隱私部位啊，不可以亂碰啊……我要被你氣死了。”
一向溫柔的凝凝從來沒有這麼對待過陳源，他被搞懵了，忙不迭閃避，話說從他碰到隱私部位開始，凝寶整個人就像換了一種形態一樣，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砸了一隻高跟鞋，她還嫌不過癮，利索的脫下另一隻作勢要扔。
“彆彆彆！”他喊起來。
客廳中。
薑瑤聽著這樣的動靜，微微有些吃驚，她探頭看了一眼，喃喃自語一句“乖乖”，小眼神裡充滿好奇。
該不會是打起來了吧？
薑瑤不知是從哪裡找到的陳源吃的牛肉乾，塞到嘴裡慢慢嚼，跟隻小倉鼠一樣鼓著腮。
方才她哭的都有些餓了。
雖是好奇，可她沒有過去，因為瑤瑤心知肚明現在姐姐的情緒很差，她是自認不敢過去觸這個黴頭的，不然要連著一塊挨揍。
還是留給小少爺獨自享受吧……
陳源是第一次見識到薑凝戰鬥力爆表的一麵，他縮著脖子躲過另一隻飛過來的高跟鞋，側著身子抬著腳，慌忙出聲道：
“凝凝你冷靜點。”
“你讓我怎麼冷靜！”
不對啊，這反應。
陳源心中暗道，他看著薑凝要把嘴唇咬出血來的神情，頓覺事情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跟瑤瑤不同，薑凝的性格保守些，這一點他是知道的，可再保守也不至於反應如此過激，原先柔和的如同一汪春水的薑凝，不會舍得碰他一根手指頭，結果這次高跟鞋飛過來的力度。
砸個淤青都是輕的。
難道真的如同瑤瑤說的，薑凝老師動了殺心！？
這麼一想，陳源咽了口唾沫，突然有點害怕了。
再保守也不至於保守成這樣，之前沒感覺到了這個程度啊！身體有些部位是敏感地帶，一般碰不得，這個他可以理解。就相當於是男人的腰，或者背部往下的癢癢肉。
無論哪種可能，萬不至於讓薑凝動怒。
還是說……他犯了什麼特殊的忌諱，亦或者薑凝老師的某些部位是大話西遊裡紫霞仙子的劍一般，誰碰了她就要委身與誰。這樣去想倒是有點玄幻，陳源使勁搖頭把奇怪的想法甩出腦海。
這不是古代，陋習該廢除的都廢除了，沒有待字閨中的少女被摸一下腳、偷窺一次便自覺失去貞潔這種情況。
“咱們有話好好說……我覺得，”算了，陳源剛想辯解，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這不是解釋的時候，當下安撫情緒才是正確的，如同剛才對待薑瑤時一樣，他誠懇道：“好吧，我知道錯了，凝凝你彆生氣。”
“我看起來不冷靜嗎？我看起來很生氣嘛！”她指著陳源，有十分的羞憤。
冷雨簌簌的飄，窗外的天氣想必是十分寒冷的，可晦暗陽台處這劍拔弩張的氛圍，讓陳源緊張到有些冒汗了。
“你都快噴火了……”
“還不是賴你！”薑凝四下尋找能扔的東西，陽台就隻有擺放著的掃把和網球拍了，她伸手去拿網球拍，這個動作給陳源嚇的往後倒退幾步。
“等等——我是真不知道到底怎麼了，凝凝，你報仇起碼讓我知道發生了啥啊。”
“我不要跟你說。”
“那你打吧。”陳源索性不躲了，主動走過去，扭過頭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
他這麼主動過來挨揍。
反倒起了效果。
薑凝隻是瞪著他，手裡攥著羽毛球拍用力，卻不舉起來去抽他了，隻是眼神不停地閃爍著，看起來情緒是在跟理智鬥爭。
她很想揚起球拍一下子打在陳源身上，又覺得這樣會讓他受傷。
兩人都不說話了，氣氛安靜下來。
陳源眯縫著眼睛看了一下薑凝的神情，她彆彆扭扭的轉過頭去，“哼”了一聲把球拍放下。
“打你也沒意義……”她小聲喃喃道。
“雖然我不知道，到底我做了什麼讓你氣成這樣，”陳源忙趁她冷靜下來安撫情緒，誠摯道：“我也不辯解了，事情已經這樣了……你想怎麼撒氣都可以，下次我絕對不摻和你跟瑤瑤打架了。”
“怎麼撒氣都可以？你的意思是我在耍脾氣了？”
“沒有，我就是說讓你釋放一下情緒，憋在心裡不好，現在你砸完我肯定好受多了，對不對？”
“但我還是很煩，你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隻要不複合……”陳源猶豫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道：“你想怎麼解決我都答應。”
“就這麼不願意複合？”
聞言，薑凝的目光更幽怨了，她看著陳源。
不過薑凝心裡也是清楚的，哪怕他現在答應複合也是被逼無奈，並非誠心。
這樣的複合，即使算她贏了妹妹也沒有太大的意義，不光明正大，有要挾的嫌疑。
“那好吧，”她歎了口氣，“不過我不能這麼輕易的放過你，陳崽，這樣吧，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把今天的事情揭過去，不生你氣了。”
“什麼條件？”陳源眼皮跳動了一下，怎麼感覺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薑凝沉吟了片刻，抬臉道：“我暫時還沒想好，不過很快就會想好的。”
“那你不說，我怎麼能不能答應，萬一提出了什麼非常——”
“你放心，陳崽，我不是那種人，這個條件不會讓你太難以接受的，隻是一個很君子的條件而已……我又不是瑤瑤。”
“行吧。”
她這麼一說，陳源心裡算是鬆了口氣。
凝凝的可信任度還是比瑤瑤更高的，起碼她不會耍太多小花招。
“暫時原諒你了。”她微抿唇沿，斜著瞥了一眼陳源，眼神裡有小小的傲嬌。
“那我們彆在這陽台待著了，外麵電閃雷鳴的，而且這麼悶得慌，還是去客廳喝茶比較好。”
“嗯嗯。”
“走。”說著，陳源邁步就要往客廳裡去。
費了這麼大的力氣，總算給兩姐妹都哄好了，陳源內心暗道真是辛苦自己了，往日裡一天說的話都沒有這十幾分鐘內費的口舌多。
這還是她們偶爾來一次家裡。
以後要是天天來……啞巴也得給逼的會說脫口秀了。
“哎——”
“怎麼了？”
“我的鞋子……”薑凝俏臉微紅，足尖試探性的觸碰著冰涼的地麵，縮了回去，白皙的玉足在朦朧晦暗的氛圍裡，漂亮極了。
每一根都顯得那麼勻稱優雅，陳源目光低垂，沉默著將散落在兩處的高跟鞋一起拿了過來，放到她腳下。
“要不我給你穿？”
“才不要！”
凝凝語氣嗔怨，低頭去穿高跟鞋，額前一縷發絲隨著動作輕輕搖晃。
霎時風情萬種。
……
兩人一起到客廳時，薑瑤已經炫完半罐可樂、一小袋牛肉乾、不知從哪找出來的洽洽瓜子正嗑著。
她精致的眼眸盯緊了屏幕裡的畫麵，看得入神。
“你倒是挺享受，”陳源看見她，氣不打一處來，惹的禍瑤瑤也有罪，偏偏哄是他一個人哄，“不準吃了，都是我的零食。”
“小少爺你這麼小氣，我也沒吃多少。”
兩人爭搶零食袋子，薑凝看著，有些無語他們的幼稚，她轉過頭去目光四下的搜尋著，看起來是在找什麼東西。
薑瑤耍賴一樣把瓜子護在身子底下，忍受著陳源在腰間撓癢的難堪，抬臉對姐姐道：“浴巾我給你找出來了，在床上，你去拿吧姐。”
“什麼浴巾？”陳源一頭霧水。
“當然是你的浴巾，我出不了門，自己在衣櫃裡找了找，那條浴巾還挺乾淨的，我之前見你用過，自從上次洗了之後就一直放著沒用吧？”
“你拿我浴巾要做什麼？”
他懵神的時候，薑凝已經去臥室拿浴巾了，她明明沒跟妹妹說幾句話，從去陽台開始，兩人沒有任何的交流，可卻像開了加密語音一樣。
陳源看不懂、聽不懂，她們卻什麼都懂了。
“去洗澡唄，小少爺，借用一下你的浴室不介意吧。”薑瑤微笑道，亮起兩排光潔貝齒，還挺可愛，她小聲道：“待會可以看我姐美人出浴，你是不是很期待？”
“額……真的要洗澡？”
“出浴也不給你看，切，待會姐姐出來的時候你去陽台躲一下，色狼……不過哪天你要是想看我出浴，我們倒是可以商量的喔~”
瑤瑤貼的很近，軟糯聲音響在耳畔，陳源頓時有些臉紅，他一用力把薑瑤推到一邊。
“不看。”
“那你臉紅什麼。”
“你還沒說為什麼要洗澡，背著我，你們兩姐妹又偷偷商量了什麼？我尋思過來的時候凝凝也沒淋雨啊。”
“這是秘密。”
兩人交流間，薑凝已經走了出來，她手裡攥著那條灰色的浴巾，不知浴巾下還壓著什麼東西。清晰可見的是，她精致的俏臉紅的能榨出番茄醬來。
“拖鞋……陳崽，我也要借用一下。”
“玄關那裡有，那個，所有洗漱的東西都在浴室裡麵，你還要擦頭發用的毛巾嗎？”
“有的話，給我一條也可以。”
“行，之前搬家的時候，我記得有你們倆留的發帶和護膚品什麼的，全被我扔一個袋子裡了，我找找……”
“好啊你，我們的東西就隨便扔袋子裡是吧？”薑瑤不滿道。
“那不然呢，不扔袋子裡還能怎麼辦，難道你會給我丟的東西供起來？都是前男友了……好吧，你確實乾得出來這種事。”
“我不至於舔到這種地步，小少爺，雖然我很喜歡你，可那樣也太戀愛腦了。”
“你是有臉吐槽的。”陳源抽了抽嘴角，講道。
薑凝低垂眼眸，似乎是被逗笑了，她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薑瑤的表情，心情頓時又好了一些。
過了片刻。
浴室中有嘩啦啦的流水聲響起，浮雲般的水霧附著在玻璃上，狹小的一方空間宛若人間仙境。
這公寓雖小，可五臟俱全，這麼一小塊地方居然還有浴缸，不過以陳源的個頭坐不下去就是了。
薑凝安靜的躺在其中，溫潤水流如縷，滑過她的肌膚。
她的衣物被妥善的擺放在洗手台處。
……
客廳中，聽著這微妙的動靜，陳源的心思飄到了九霄雲外。他當然不是在動什麼歪腦筋，因為他是坦率的正人君子。
陳源疑惑的是，到底為什麼薑凝要去洗澡，顯然這得跟剛才發生的事聯係在一起。
他想破了腦袋，也沒得出答案。
客廳電視裡的屏幕中，原先播放著的科教片已換了頻道，變成了最近熱播的霓虹國番劇，薑瑤津津有味的看著。
陳源不由得把眼神投到她身上。
如果有內情，薑瑤一定是知道的。
從她的表現就看得出來。
“哎。”陳源戳了戳她。
“怎麼了？”
“你姐為什麼要去洗澡。”
“可能是哭累了，一身汗，所以去洗吧。”薑瑤稍作猶豫，含糊其辭。
“那你怎麼不去洗，你也出汗了啊，我不信。”
“小少爺，你彆打聽這個了，我們還是一起看番劇吧，我跟你說這個戀愛番劇特好看……”
“彆打岔。”
“你彆逼問我，我不可能說的，”薑瑤頭搖的如同撥浪鼓一樣，“要問你自己去問，這是我姐姐的秘密，臭男人是不配知道的。”
“……”
得到如此答複，陳源有些無奈，薑瑤罕見的守口如瓶，竟離奇跟薑凝處在了同一陣營，打死也不說。
縱使他內心萬般好奇，也隻能作罷。
陳源悶悶的拿過來遙控器，放棄了尋根問底，兩姐妹的關係是一道無比堅硬的城牆，她們達成默契的東西，沒有任何人能夠打破，哪怕他是兩人共同喜歡的男生。
隻有從內部突破一種可能。
現在薑瑤不讓他突破，除了放棄他沒有任何辦法。
薑瑤當然是不可能說的，因為薑凝是先天超敏體質……這一點，隻有她未來的姐夫才能知曉啊。
以後小少爺肯定是成不了她的姐夫，自然她沒有任何理由將這個秘密透露出去。
薑瑤的邏輯完美，沒有任何漏洞，她內心暗暗竊喜，自己的智商再度占領了高地，現在越來越會顧全大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