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好了沒有？你這是給什麼東西拿出來了……”
“好了好了。”
遠在明珠市，敞開著的大門外，薑凝跟薑瑤一人披了件厚重羽絨服跑了出來。
一人在前，一人在後。
外麵刮著凜冽的寒風，足夠凍得人流鼻涕的那種，兩人羽絨服下清晰可見裹的是睡衣，身上尚帶有在屋內留存的餘溫，這才不至於冷的渾身發抖。
兩人半夜外出，並非是要做什麼秘密事件。
而是她們已經渾身洗香香準備躺床上大被同眠的時候，薑瑤去把衣服掛起來，突然從兜裡掉出來一堆未燃放的小煙花。
她驚奇的撿起，這才想到，去遊樂園的時候，自己帶表妹的兒子一起玩，隨手把這些放到了兜裡。
看著這一盒盒仙女棒、星旋風、噴射煙花……
薑瑤轉頭看向正在敷麵膜的姐姐。
這不，兩人就偷偷摸摸的開了門跑出來了。
“你手裡拿著的這是什麼？”薑凝好奇的詢問，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燃香，從客廳拿的。”
“該不會是媽咪平時用的熏香？”薑凝愣了一下，湊過去看了看，此時瑤瑤手裡拿著一個嫋嫋冒著煙霧的小木棍，正散發著讓人迷離的木香，“還真是！”
“原來是熏香，我說呢，在天然氣上燒了這麼久還沒燃起來，費勁死了。”
薑瑤晃動著散發火紅碳光的木棍。
家裡沒有男人，更沒人抽煙。
她翻箱倒櫃在客廳，連個打火機都沒找到，最後隻能拿了這根棍子去廚房，不然點煙花都不知道用什麼道具。
“這東西好貴的，我們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
“好像是……”薑瑤沉思半秒鐘，“管它呢，我開心就好，反正是自己家的東西。”
她僅沉思片刻，便將怕被薑如雪發現的顧慮拋到腦後，從紙盒裡拿出細長的仙女棒來，遞到薑凝手裡。
“我先給你點喔，姐姐。”
“嗯……我準備好了。”
薑凝很少玩這種東西，她隻見過彆人玩，到了自己上手內心還有點小新奇。她臉頰上雖然滿是平靜，可後撤的腳步以及如臨大敵的架勢，說明她還是有些緊張的。
說來好笑。
連六七歲的小姑娘都知道仙女棒沒有任何殺傷力，純粹是觀賞型煙花。
薑凝直直的伸著手，偏過頭，美眸盯著瑤瑤將燃燒著的碳棍遞了過來，碰觸到仙女棒的上端。
下一秒。
「噗」一聲，仙女棒被點燃，在一個極小的圓圈內開始四濺星光，滋滋的往下延伸著，微亮的光芒漂亮至極，映著薑凝那柔和到極致的臉頰。
“好好看……”
她瞳孔中倒映著這一小圈飛濺的星光，心似乎都被軟化了，喃喃自語道。
“還有這個這個……”
薑瑤把另一隻手上的仙女棒也點燃，從姐姐手上掐過來一個。
“蕪~~哇喔~”
可愛的瑤瑤將仙女棒揮來揮去，興奮的高舉著，“姐姐你看我！”
“在看呢，你小心點彆摔倒，周圍這麼黑。”
“不會的，我再多點幾個……姐，你看我像不像花仙子！”
薑瑤在原地踮起腳尖轉圈，臉上帶著爛漫的笑容，一如許多年前她尚且年幼時，炫耀似的穿上新買的裙子告訴姐姐自己是公主。
童話中……等待王子拯救的公主。
薑凝表情溫婉，勾著唇角，看著妹妹的發絲飛舞，看著她說話時哈出的熱氣在空氣中迅速飄散，高舉著的仙女棒如一抹轉瞬即逝的流星。
可在這幾秒內。
哪怕是流星也沒有漫遊星際的欲望，而是圍繞著雙子星中心天體做公轉，被莫名的引力限製沿著軌道，緩慢遨遊。
薑瑤的開心就是這麼容易獲得，在她看見姐姐手裡的仙女棒急速燃燒完畢，最後隻剩一根光禿禿的焦黑鐵絲時，她“咯咯咯”的笑起來。
“我的還能撐好長時間。”
“沒勁。”
薑凝白了她一眼，將手中的鐵絲扔到垃圾桶裡，抱臂在胸，無視妹妹的一臉得意。
“那給你玩這個，你要不是試著自己點一下。”
薑瑤將星旋風擺在地上，蹲下身的同時遞過去碳棒給姐姐。
“呐，接過去啊。”她說。
“我不想玩。”
“伱該不會是怕了？我記得你從小就不敢玩煙花的。那算了，我自己來……誰家的膽小鬼欸，怕這個怕那個的。”
“你嘀咕什麼呢薑瑤？”
“沒有啊，我什麼都沒說，你幻聽了姐姐。”
“小討厭鬼……拿過來，誰說我不敢。”
薑瑤深吸一口氣，將碳棒穩穩的拿在手中，她舔了一下水潤的嘴唇，目光直盯著已經擺在地上的煙花。
“不就是湊過去燒一下嘛，這有什麼難的……”
她跟妹妹對視一眼。
然後，顫著手伸了過去。
下一秒。
她飛速往地上戳了一下，速度快的可以出現殘影，又猛的往後退了兩步。
如臨大敵的看著一動未動的星旋風。
“你碰到了嘛，姐姐？”
“沒碰到？”
“這不很明顯沒碰到。”
“那好吧，我再試一下。”
薑凝攥了攥手，手心已然有些出汗，她眯著眼睛再度蹲下身來，借助微亮的一點光芒湊近了星旋風的前端，一寸一寸的逼近……直到看不見那最後一點兒微妙的距離。
「噗——」
「呲呲呲！！！」
刹那間燃起的火光，讓薑凝下意識的後退，她觸電已經縮回手來，大腦一片空白。
由於是蹲著身體，她往後退的時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地上的煙花僅僅隔了半秒鐘不到，便牟足了勁兒旋轉起來，散發著耀眼的火光，如同瘋了一樣在地麵上平移。
“姐，咯咯咯，”薑瑤捂著肚子，笑的前仰後合，眼淚都快出來了，她指著薑凝嘲笑，“你看你嚇得……”
“還笑，我看你是找揍！”
一向溫柔的薑凝爬起身來，略有些羞惱，黑暗中她的臉頰都漲紅了，拽過瑤瑤的手臂掐起她的雙腮來。
“嗚~疼疼疼，”薑瑤含糊不清的說著話，不斷掙紮，“我不笑了……咯咯咯，不笑了真的。”
一個又一個星旋風被點燃，將大門前的這片空地變成了閃著光的花田。
它們閃爍著迷人的光暈，不知疲倦的在低空中飛來飛去，從兩姐妹的腳邊掠過，滾燙的火星迫使穿著拖鞋的兩雙白皙腳丫躲避來躲避去，好似她們在跳一支雙人舞。
那噴射煙花引信也被點燃。
「劈裡啪啦」的火光，從尖銳的三角形口子中怒射而出，四濺在地麵上，堆積出一個半人高的煙花噴泉，姹紫嫣紅的光芒映照出她們一模一樣的臉頰。
薑凝的長發披散，她伸手撫動著風吹來時這些頭發的不安靜。
又是一個冬天。
“好漂亮！我要許我的新年願望了，今天是除夕哎。”
“那你快許，待會說不定要結束了。”
“嗯嗯。”
薑瑤蹲伏在旁邊，白皙手掌合十，緩緩閉上眼睛。
這火光，照亮她濃密的顫抖著的睫毛，眼瞼下多出一片婆娑的樹影。
她默念著，自己的新年願望。
“上天啊，如果你真的存在，你可以聽得到我的願望，希望你可以滿足這微不足道的祈願。如果可以，讓我贏得這次心動遊戲好嗎？我此生隻想陪在陳源身邊，哪怕過的隻是平淡至極的生活。你不要覺得我過於自私，那是因為我真的太愛他。”
薑瑤睜開眼睛。
“好，我許完願望了！”
“那我也許一個。”
薑凝把手放在口袋，默默的注視了一會兒即將燃放完畢的煙花。
“可以了。”
“這就許完了？”
“當然。”
“你的願望是什麼啊？姐姐。”
“是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家人也健康……陳源也健康平安的長大。”
薑凝俯下身來，將地上丟棄的煙花殘骸撿起，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裡，拍了拍手。
而薑瑤就在身後看著她，一陣長久的沉默。
“還在這傻愣著乾什麼？趕緊回去睡覺，待會凍感冒了！”
“知道了。”
薑凝牽過妹妹的手，一起往家裡走去。
“姐，你說陳源現在睡了沒？我要不要發消息問問。”
“他早睡了，明天還要早起回老家，彆打擾他了。”
“哦……姐姐，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這次輸了，把陳源輸給了我，以後你要怎麼辦？”薑瑤的詢問聲，讓抬步上樓梯的薑凝突然腳步一滯。
片刻後，她淡淡道：“不怎麼辦，我應該會努力學習更多東西，最好是完成我大學時候的心願，做點有意義的事。比如找一份為之奮鬥終身的事業，之後守著它到老。”
“這樣啊。”薑瑤若有所思。
“彆隻想我輸啊，如果你輸了怎麼辦？”
“我……”薑瑤忽然臉色有些蒼白，顫著聲音道：“我應該會離開這裡，去很遠的地方，去霓虹繁華的東京都市，這輩子再也不見陳源。”
“去那裡找新的緣分？”
“不，我不會嫁給彆人的，我隻會嫁給他。”
“彆說這種傻話，一輩子很長呢。”
“這話不傻，姐姐也會這麼選擇的，對嘛？”
“說這麼多有的沒的，”薑凝偏過臉頰，推開臥室的門，“臭瑤瑤，不看現在幾點了，趕緊睡覺。”
她給薑瑤拉進門。
“哢噠”一聲。
臥室的燈關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