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下午一點半左右的時間,各家都陸陸續續吃過午飯,然後該乾嘛乾嘛去。
易中海這邊也是剛剛送走聾老太太,然後總算有了能歇一口氣的空閒。
從帶著賈東旭出門迎接來客開始,易中海就一直處於情緒複雜的狀態中。
而且是在暴怒和忍耐以及崩潰的邊緣反複橫跳,煩躁的血壓飆升,偏偏還不能對任何人發脾氣,因為那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完事以後,易中海還得謊話連篇的掩蓋住自己和賈張氏的秘密,又要陪著笑和聾老太太吃午飯。
短短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放平時也就是開兩三個全院大會的工夫,並不算多漫長。
可這一次,易中海在極其難受且不能發泄的憋屈狀態中,感覺到了度秒如年的痛苦。
所以,在送走聾老太太後,易中海轉身就往座位上一趟,仰著頭,四肢攤開,一副當場擺爛的姿態。
一大媽把碗快收拾好,開始擦桌子和掃地。
看到易中海這幅模樣,一大媽撇著嘴滴咕道:
“哼,這就叫自作自受!”
心裡窩火久了,佛也要有脾氣,更彆說一個普通人了。
一大媽獨自承受了太多,內心的負麵情緒不斷的累計疊加,卻沒有一個合適的豁口去釋放,久而久之,一大媽再佛係的人,也難免會有發脾氣的時候。
再加上這次易中海的表現讓一大媽失望透頂,對他不再有依賴,於是一大媽決定不再像以前那樣,對易中海忍氣吞聲,逆來順受了,在心裡更有了將來要為自己而活的打算。
本來吧,一大媽是想著和易中海保持距離,冷漠對待的。
可她發現自己對易中海恨極的時候,同時又決定不再顧忌易中海的麵子,多年來受到的委屈湧上心頭,內心真實想說的話也就自然而然的說了出來。
正準備擺爛放鬆的易中海聽到這話,好不容易舒展開來的神經又緊繃了起來。
這次不是緊張,而是憤怒。
一大媽安之若命了二十多年,易中海就吆五喝六了二十多年,時間一長,再加上易中海當了大院的領導,內心自傲起來,還真就把一大媽逆來順受的表現當成了理所當然。
於是,易中海皺眉說道:
“你剛才說什麼?”
一大媽做事的動作一頓,目光堅定不退縮的看向易中海,針鋒相對的說道:
“難道我說錯了嗎?連老太太都在說的事情,你卻執迷不悟!”
易中海鼻子一抽,脾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狠狠一拍桌子嗬斥道:
“什麼時候我做事需要你來指手畫腳了?”
一大媽冷冷一笑,心想你就繼續作死吧,然後拿著抹布轉身離去。
但是在心裡,一大媽感覺舒服多了。
同樣是沉默收場,忍氣吞聲和發泄過後的心態是截然不同的。
以前隻要看到易中海即將發怒,一大媽就會立馬住嘴,這會讓易中海覺得他給出的威懾很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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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不同了,一大媽不再獨自忍受,而是大聲說出心中氣結,把易中海的怒火真正的挑起來,然後再瀟灑離開。
還彆說,這種感覺真不錯啊!
一大媽去了廚房繼續忙活,留下易中海一個人滿腔怒火無處發泄,最後隻得用力捶打桌子泄憤。
二十多年來,今天這樣的事情真是頭一遭,差點沒把易中海給氣炸。
但易中海心虛,也沒底氣真的去和一大媽鬨下去,因為這事兒他不占理,也沒那個臉麵再被人議論,不然又得提起他讓全院蒙羞的事兒。
就這樣,一大媽的第一次反駁與對抗取得了圓滿成功。
雖然沒有繼續鬨下去,但易中海選擇在外無能狂怒已經說明了一切。
洗好碗,掃好地,一大媽來到窗戶邊上繼續練習繡技,這裡亮堂,。
一大媽知道自己的水平不咋地,天賦也一般,所以必須更加努力,不然拜托秦淮如帶自己一把都不好意思。
易中海氣的回屋歇著了,結果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裡越想越憋屈,先是被全院人唾棄,又是被賈張氏威脅,後來更是被媳婦嗆聲,裡外看起來都沒有一個一大爺或一家之主該有的威嚴!
沒辦法,易中海隻能起來出去散散心,緩解情緒,結果就看到一大媽在窗戶邊上做著針線活。
“嗯?你這是在織什麼東西?”
繡技和尋常的針線活不同,過程更加精細,步驟也更加繁瑣,明眼看著就不一樣。
一大媽沒搭理,自顧自做著手裡的事情。
易中海又是眉頭一皺,心想這婆娘膽子肥了啊,看來得找機會讓她吃點苦頭才行!
知道是自己沒做好在前,易中海忍住了開罵的想法,而是默默的觀察了一下。
易中海看不懂一大媽的手法,但是能感覺得出來,自己媳婦的手藝比以前更好了。
“嗬,倒是沒看出來,你的手藝進步不少,不過這樣也挺好,過年你多做幾件衣服,幾雙鞋子,我給院兒裡的幾位大媽大爺送去。”
“雖然買來的也不錯,但是你手藝提升了不少,做的肯定比買的好看,也更有誠意,嘿,這樣又能再把我的口碑往上提一提了。”
自顧自的說完,易中海背著手,帶著一大爺該有的自信表情,出了門。
在身後,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一大媽。
我辛辛苦苦練習繡技,是為了能跟著秦淮如獨立,而不是為了當你易中海鞏固自己地位的工具!
但一大媽沒來得及開口,易中海已經出了門,根本不給人反駁的機會,也明擺著是把這些話當成命令傳達給一大媽了。
“嗬,你要送人就自己做,要麼掏錢買,彆指望我給你打白工!”
一大媽很不爽,但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然後又專注的繼續練習。
忙著忙著,一大媽的心情舒暢了許多。
“哎,還是有事兒做比較好,我再也不用因為心中鬱結坐著乾生氣了!”
……
這邊,易中海剛走出門準備去溜達溜達,結果就迎麵碰上了前來拜訪張元林的街道處主任。
既然碰上了,就必須禮貌的打個招呼,總不能自己一個院內大爺去和街道處的老大哥擺譜。
簡單的招呼後,易中海看著街道處主任手裡的大包小包,頓時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隨後笑臉盈盈的說道:
“主任,您這是給咱們群眾送溫暖來了?”
“哎喲,還真彆說,這個冬天感覺比以往的冷,有了這些物資,大家夥兒過冬會更有底氣。”
“不過這事兒交給我來做就成,挨家挨戶的送還挺費時間,您的事兒那麼多,就不勞煩您了!”
因為剛解方那會兒,各種物資極度貴乏,平時還好,一到冬天就特彆難捱。
先不提沒有足夠多的取暖物資,光是吃喝都是個問題,水源倒還好,關鍵是食物難解決,糧食產能不足,再碰上大雪封山,寸步難行,優秀的獵人都可能有去無回,更彆提普通人了。
好在那個時候有街道集結物資進行支援,不然四九城的老百姓們真的扛不住。
因為有這方麵的經曆,易中海就誤以為街道處主任又是來送溫暖的。
雖然今年的冬天並沒有往年的冷,各家的生活也比以前好了許多,但易中海腦子裡是這麼想的,他也就這麼認為了。
結果可想而知,街道處主任被說的很是尷尬。
好你個易中海啊,我還沒表明來意呢,你就先給我安排好了,那我是聽你的,還是不聽你的?
要不然,街道處主任讓你來當唄!
“易中海,當年你也參與了物資分發的行動,今年的冬天到底冷不冷,你應該心裡很清楚才對,這麼看來,你的記性好像不太好了啊!”
“我尋思這你才四十多歲,不至於得了健忘症吧?要真是這樣,那你得趕緊上醫院找大夫檢查一下,倒不是你能不能繼續當一大爺的問題,而是我擔心你的症狀會越來越嚴重!”
因為心裡不滿,街道處主任說起話來都不帶笑的。
易中海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自己這是猜錯了啊!
街道處主任的回答十分乾脆直接,卻讓易中海聽的冷汗連連。
自己也就隨口一說,結果街道處主任就要動真格,那些話裡頭是什麼意思,易中海不可能聽不明白。
如果真是健忘症,一大爺就彆想乾了!
易中海被嚇到了,雖然一般情況下街道處不會插手院內管事大爺的評選,可如果街道處不讓自己乾,到時候就算聾老太太來了也沒用!
“嗬嗬,主任您也太認真了,我剛才說的那些話啊,都是和您鬨著玩呢!”
“那一年的冬天有多冷,我清楚的很,這輩子都不會忘,那個時候是您拉了一輛驢車,和街道處的幾個辦事員一起挨家挨戶的送物資,我都記著呢!”
“您要是想知道當時送了多少東西來,我都能給您說的明明白白,那時的東西有……”
為了表明自己沒有健忘症,易中海也是豁出去了,強行回憶,試圖證明自己的清白。
但說到一半,被街道處主任無情打斷。
“行了,你沒得健忘症就成,我是擔心你萬一病情加重,出了門找不著家,我們街道處肯定要費工夫,所以我才建議你早點去看病的,彆真有問題耽誤大家的時間。”
易中海聽的臉皮一抽,你當我是賈東旭啊,跑出門了找不著家!
但表麵上還得繼續賠笑道:
“沒有沒有,您誤會了,我剛才就是開一小玩笑罷了,對了,您不是來送物資的,那您手裡的這些東西是?”
街道處主任澹澹的說道:
“這些東西不是給你們的,是給張元林的,他是咱們街道最有希望拿榮譽的人,街道的聯合活動還有兩個禮拜就要開始了,我今天過來鼓勵一下他。”
說完,街道處主任繞過易中海,直接去往了後院。
沒走兩步,街道處主任突然腳步一頓,回頭問道:“對了,你徒弟住哪兒?”
易中海一聽感到張元林的名字頭皮都是麻的,沒有為什麼,純粹就是心理反應。
現在又聽到徒弟兩個字,頓時心裡咯噔了一下,差點沒嚇的跳起來。
張元林的可怕在於他很難對付,既然難對付,自己可以選擇招惹和躲避,總歸是可選的。
但徒弟的可怕在於自己根本沒得選,所以易中海才會想辦法和賈東旭中斷師徒關係。
就因為賈東旭這個蠢豬一樣的鐵廢物,易中海堂堂七級鉗工,都怕收徒了。
這不,聽到街道處主任一喊徒弟二字,易中海整個人都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後又斜眼瞟了家門緊閉的賈家一眼,連忙擺手說道:“主任,我得說一下,現在賈東旭已經出師,不再是我的徒弟,還有他今天出了門,不在家,您有什麼事兒找我就成。”
易中海擔心賈東旭出麵又亂說話,而且也想著賈東旭還是彆去參加街道活動為好,這樣是最安全的選擇。
反正之前都和賈東旭說好了的,讓他直接放鴿子,就說身體不舒服,整個街道十個人選,不差賈東旭這一個。
再說賈東旭什麼水平,易中海心裡不要太清楚,他不去不會有任何影響,去了反而會給街道丟臉。
所以,沒有通知賈家,易中海自作主張,趁著賈家反應過來之前,先給拒絕了。
但易中海哪裡知道,窺視大院情況可是賈張氏的日常。
每天吃飽了沒事就躲在窗戶邊上偷看外麵,那神態,簡直比賊還賊。
所以,街道處主任這麼一說,她立馬就聽到了,自然也聽到了易中海的回答,當即氣的臉色一垮。
“這個易中海,我看他是想死了,才和他說過的話,這麼快就忘了是吧?”
屋內,賈東旭躺在床上,兩眼無神的看向屋頂。
又一次相親失敗,還被揍了一頓,賈東旭的心情怎麼好得起來。
也就是這次的姑娘比秦淮茹差了不少,沒成就沒成吧,不然他肯定會更加傷心,搞不好真就離開大院,一去不回了。
而且賈東旭這次也沒有恨賈張氏,因為兩人都提前定好了規矩的,一共四條,缺一不可。
這時,聽到親媽的滴咕,賈東旭坐了起來,問道:“媽,您說什麼呢?是在和我說話嗎?”
賈張氏轉頭看去,把外麵的情況轉述了一遍。
“東旭,看來我們還得再鬨一鬨才行,不然易中海根本不用心幫咱,這可不行啊!”
“我清楚的聽到街道處主任要帶東西去拜訪參加街道活動的選手,說是給予鼓勵,反正能拿東西,結果易中海說我們不在家,這不是壞了我們的好事兒麼?”
賈東旭愣了一下,隨後試探道:
“媽,易中海說我技術不到位,最好彆去參加街道活動,還讓我放人家鴿子,騙彆人說身體不舒服。”
賈張氏聽到後立馬就不高興了,插著腰說道:
“放他的狗屁!你都考上一級工了,轉了正,怎麼就技術不到位了?”
“你不僅能去拿成績,將來還能靠著這份成績繼續相親好姑娘!”
“我看他就是想讓你錯過得到鼓勵拿東西的機會,要麼就是他想獨吞!”
“哼,街道處從來不給差東西,東旭,你去,和街道處主任說清楚,說你一定會去參加,而且一定能拿個好成績回來,當然了,彆忘了拿他送來的東西!”
聽到親媽的話,賈東旭嘿笑起來,點頭說道:
“好嘞,我也是這麼想的,隻要能拿到成績,不求第一,隻求不是倒數第一,至少露了麵,大家都知道我,這樣我找媳婦會更容易!”
賈張氏滿意的點頭說道:
“很好,你能這麼想就太對了,現在易中海越是想方設法的不幫咱,那咱們就越是不能讓他如願!”
這時,賈東旭有些擔心的問道:
“媽,那我們這麼和易中海對著乾,會不會讓他更生氣?”
賈張氏嘿笑一聲,說道:
“咱們兩家可是二十多年的鄰居了,這層關係是他說斷就能斷的嗎?”
“再說了,咱們可是大院裡的困難戶,他隻有繼續幫襯咱家,才能讓他繼續穩坐一大爺的位子!”
不得不說,賈張氏的確是把易中海拿捏的死死的。
就算不威脅他,賈張氏也有足夠的辦法讓易中海繼續幫襯自己。
隻不過用威脅的法子來的更直接更有效,不需要大費周章。
但這事兒不好放在台麵上講,更不能讓自己的親兒子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然兩家都得炸。
有了親媽做擔保,賈東旭自然是膽大了起來,隨後就跳下床,準備出門。
結果手還沒碰到門,就被賈張氏攔了下來。
“嘿!才說完你想的好,怎麼又不動腦子了呢?”
“現在易中海還和街道處主任說著話呢,你得在易中海不知道的情況下出去,彆讓他知道你要和街道處主任見麵。”
“再說了,街道處主任帶了那麼多東西來,肯定是你和張元林都有份,全都分好了的,和街道處主任又扯不了皮,你早去晚去都一樣,你急什麼?”
賈東旭聽到後撓頭笑笑,對著親媽豎起大拇指。
“媽,要說還得是您想的更周到,更細致!”
……
中院。
聽完易中海的話後,街道處主任微微頷首,沒有再多說什麼,臉上更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
好像問賈東旭隻是隨口一提,而不是在認真打聽。
隨後街道處主任提著東西繼續往後院走去,他來過張元林家,不需要帶路就能找到。
眼看著街道處主任離開,易中海的內心卻是有些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