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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嗅到了戰爭的味道,看見了戰爭的殘影。】
【可符文之城依舊風平浪靜。】
趙傳薪將海人草傳送過去,定價為:200金幣/0.1球沙。
【剛上架而其貌不揚的海人草無人問津。】
【直到中午,有個戴著一階三級銜的自然科學術士進店,他分彆買了玻璃試管和茶葉,最後目光投在了貨架上的海人草。】
【三級自然科學術士問:這是什麼?】
【嘟嘟仰著脖子認真解釋:先生,這是海人草,隻要200金幣/0.1球沙。】
【三級自然科學術士看著嘟嘟毛茸茸的臉蛋,笑了笑說:隻要?你知道這已經是天價了嗎?它有什麼功效呢?】
【嘟嘟撓撓頭:先生,它能驅蟲,肚子裡的蟲子。】
【三級自然科學術士收斂了笑意,伸手摸向了海人草,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他的臉色忽然變得凝重。】
【他說:給我來200金幣的海人草。】
【嘟嘟搖頭:200金幣/0.1球沙,但我們至少要賣一整棵,需要稱量。】
【三級自然科學術士在天平稱量完後,付了錢離開。】
趙傳薪合上《舊神法典》,害,平平無奇又一天。
十一月十四,大雪。
漢口應景的跟著飄了點雪花,但落地即化。
溫度比臚濱府高了不知多少,可那種濕冷卻沁入骨髓。
趙傳薪一大早就點上了壁爐,吃完東西練了一套平衡術,在壁爐前躺著看窗外飄雪。
直到遲一生哆哆嗦嗦的來到門口。
“校長,漢口也下雪,多新鮮那。”
他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的跑去壁爐那烤火。
趙傳薪見他挎著個粗布兜子,裡麵應當裝著紙筆和報紙。
趙傳薪隨手取出個羊皮包甩過去:“以後拿這個吧,局氣。”
這是個手提包,裝不多少東西,正好能放紙筆公文和一點錢。
遲一生翻來覆去看,頭層牛皮包,單麵打孔細線雙波浪縫合邊緣,精致而漂亮,新穎而獨特。
“著啊,校長,拎著校長大人送的包,為校長大人辦事,做校長大人門下走狗……”這貨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諂媚的話:“就差娶個婆娘,一起為校長大人效力,家裡人一直催我成親,還沒見著合適的。”
“不用,等見著了,她自己為我效力就行,夫妻一起無福消受。”趙傳薪啐了一口。“催婚也甭急,婚姻如果美好,那還能有人催嗎?你看地上若是掉了一塊大洋,沒人催你去撿,大家搶著撿。”
“……”
我焯,說的好有道理,竟無法反駁。
下樓時,看見劉華強帶著一群學生,隨著兩個洋教師前赴漢陽鐵廠實地學習。
眾人紛紛與趙傳薪打招呼,劉華強出列,將錢交到趙傳薪手中:“校長,這是昨夜我隨上野專一取回來的教育經費,一共五百日元。”
“說,你是不是昧下了四千五百塊?”
劉華強懵逼:“真沒,就這些,起初他要給二百,我擔心校長誤會我昧下三百,刻意讓他湊整。”
趙傳薪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說好了交朋友,這貨卻沒把我當朋友,他不尊重我。”
劉華強:“……”
趙傳薪將錢遞了回去,揮揮手:“等並入公賬。”
然後帶著遲一生雄赳赳氣昂昂去了臨時找的維和局辦公室。
辦公室外的街道上,趙傳薪看見了個小乞丐。
這年頭,乞丐沒什麼稀奇的。
可這小乞丐,趙傳薪有些眼熟。
對方看見趙傳薪,臉上露出些許激動和期待。
趙傳薪邊走邊想,然後滿臉若有所思的走進了屋。
小乞丐:“……”
不該駐足仔細回憶一番,然後恍然大悟上前打招呼嗎?
此時,卡普裡維和石田照之,雙方當事人已經早早來候著。
隻是在氣勢上,高下立判。
卡普裡維帶著倆德國士兵來的,荷槍實彈,拱衛左右。
而石田照之就隻帶著個日本武士,腰間挎著一把長刀。
武功再高,一槍撂倒。
所以卡普裡維臉色陰鷙的瞪著石田照之,而石田照之雖梗著脖子滿臉不服氣,卻顯得心虛得很。
看見趙傳薪,雙方都急忙起身見禮。
除此外,還有一些社會各界見證人,譬如湖廣洋務局提調金世和,翻譯官詹貴珊,英國駐漢總領事法磊斯、法國總領事杜裡芳,德國駐漢總領事署理穆富齡,德租界工部局總董施立施廷,日本駐漢總領事上野專一,湖廣總督陳夔龍,漢黃德道台兼江漢關監督齊耀珊以及數家報紙派來記錄的記者等等……
趙傳薪相召,這些人不敢不給麵子。
趙傳薪擺擺手:“扈從護衛出去。”
等靜了場,趙傳薪站上了木板搭建的臨時高台,雙手扶案,鷹視狼顧。
遲一生看的羨慕不已。
男子漢大丈夫當如是。
他覺得,下一刻,趙傳薪應該會伸手:我,趙傳薪,打錢……
熟料趙傳薪朝他打了個響指。
遲一生為人機靈,立刻從頭層牛皮包裡取出一摞報紙,拆分開分給在座的見證人。
但是卻沒有發給兩個當事人。
於是,卡普裡維和石田照之百爪撓心,尤其聽到左右傳來嘖嘖稱奇聲和古怪而同情的目光。
卡普裡維沒了那種底氣十足的優越感,石田照之也覺得頭皮發麻。
兩人身上好像爬滿了螞蟻,變得坐立難安。
此時,德租界工部局總董施立施廷提出疑問:“趙先生,我訂閱了每一期的《漢口中西報》,這一份我卻從未讀過。”
他在質疑報紙的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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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一生麵色一僵,看向了趙傳薪。
趙傳薪卻毫不慌張:“少見多怪,這是《漢口中西報》主編得知此事嚴重性連夜緊急排版付梓刊印的,不出晚上六點就會出爐,我隻是提前央人去拿了幾份而已。”
施立施廷點點頭,雖然覺得事有蹊蹺,卻也接受了趙傳薪的說辭。
趙傳薪說:“好了,諸位看完,知道了來龍去脈。此事雙方均有過錯。卡普裡維狎妓不付嫖資,錯。石田照之因卡普裡維不付嫖資便糾集打手打人,錯。”
石田照之急了:“仲裁官,請聽我一言。”
“但講無妨。”
石田照之為自己申辯:“當日,我的確糾集了人手,可隻是將他圍住要錢,最多推搡了幾下,卡普裡維先生便汙蔑我打人。”
趙傳薪看向了臉紅的像是猴屁股一樣的卡普裡維。
卡普裡維以為趙傳薪會粉飾一下他的行為,卻沒想到堂而皇之的講了出來。
而那份報紙……
他實在不敢想象,若是這份報紙出爐,舉世皆知他的醜聞,以後還怎麼出門見人?
怕不是連他狎妓中招的醜事都報道出來?
他目光飄忽,然後惡狠狠的望向了石田照之:“他打我了,他將我打的臥床不起。”
反正已經這樣了。
“胡說!”石田照之立即下場撕逼:“卡普裡維,你那分明是染上了花柳病,下身潰爛才臥床不起。”
此言一出,當堂見證人立刻低聲嗤笑。
好一場鬨劇。
今天真是來的值了,車馬費值回票價。
唯有德國駐漢總領事署理穆富齡臉色黑如鍋底。
卡普裡維真是將德意誌帝國的臉都丟儘了。
“肅靜!”趙傳薪敲了敲驚堂木,發出“咣”地一聲。
全場人打了個激靈。
趙傳薪繼續道:“石田照之說沒打人,而卡普裡維說打了人。既如此,遲一生,燈來!”
遲一生立刻將一盞風燈點上,提著燈上前。
趙傳薪帶著遲一生,提著燈來到卡普裡維身旁:“脫衣服。”
卡普裡維腦瓜子嗡嗡的,下意識問:“為何?”
趙傳薪嘴角一扯:“這叫作——提燈定損。一人提燈,二人定損,三方調解。這是咱們維和局定的業內規則,從我做起。”
見證人中的金世和、詹貴珊、齊耀珊、陳夔龍等人,滿腦袋問號。他們讀了這麼多年書,還頭一次聽到這個“成語”。
卡普裡維:“……”
他以央求的目光看向了趙傳薪。
趙傳薪眯起了眼睛,冷冷道:“你脫是不脫?”
卡普裡維還真就不太敢觸怒趙傳薪,隻因為趙傳薪給他紮針後,他的病情大有好轉,如今都敢下地走路了。
再來個兩三針,或許就會痊愈。
在這個年代,病情如不能有效遏製,潰爛處如果發生了感染是真要命的。
他隻能頭皮發麻的脫掉了衣服。
趙傳薪取出一根小棍,將燈遞給遲一生,眾目睽睽下,小棍指著卡普裡維上身:“這裡有一道淤青,咦?不像是打出來的,哦,原來是臥床硌出來的印子。”
眾人:“……”
遲一生一寸一寸的照,趙傳薪一寸一寸的找,非常精細,連耳後,頭皮上都看的仔細。
眾人見了無不佩服:果然是提燈定損,誠不欺我。
最後,除了下身的潰爛結痂處外,趙傳薪還在其右肩、左肋找到了三處淤青。
可能是推搡導致,也可能是真動手了。
趙傳薪還讓星月探查了一下肋骨淤青處,是否出現骨折,星月給出了否定答案。
趙傳薪最後直起腰說:“經鑒定,一共有三處傷,均為輕傷,石田照之打人屬實。”
石田照之急了。
怎麼拿錢不辦事呢?
這樣一來,還怎麼報複卡普裡維?
趙傳薪話還沒說完:“然而,卡普裡維還有錯,錯在了他因私廢公,因為私下恩怨就要和日本發起戰爭。趙某一生熱愛和平,決不允許此事發生。”
眾人嘩然。
卡普裡維急了:“我沒有……”
趙傳薪抖了抖手心,遲一生將之前對話記錄呈上。
趙傳薪念:“德軍官卡普裡維怒而承認欲發起德日戰爭,石田照之瑟瑟不敢言,戰爭險急,俟漢口危急存亡之際,有維和局仲裁官趙傳薪者,熱愛和平且重私德,當機立斷發起調解……”
“我……我沒……”卡普裡維想要狡辯。
趙傳薪一瞪眼:“當日可不止我一人在,要不要我將兩個醫生人證叫來當麵對峙?”
“啊這……”
或許醫生怕他,但他相信醫生更怕趙傳薪,尤其是比利時醫生,趙傳薪真敢弄死他。
卡普裡維隻好說:“那隻是我氣急攻心,說的氣話,當不得真。”
趙傳薪負手而立,四十五度角望天花板:“你未曾當真,趙某卻心係漢口華洋民人,卻是當真了。”
“啊……”卡普裡維傻眼了。
而見證人們竊竊私語。
看來這卡普裡維還真就傻逼的揚言要發起戰爭,而非趙傳薪信口開河。
卡普裡維看了看穆富齡,隔空對他說:“總領事,我真沒要發起戰爭。”
穆富齡氣的不行,冷哼一聲,然後起身:“趙……仲裁官,我能說一句嗎?”
“但講無妨。”
“卡普裡維無權發起戰爭,所以,就像他說的,那不過是氣話,都是誤會。”
他必須強調這點,戰爭不是鬨著玩的,尤其日本總領事上野專一也在場。
趙傳薪恨鐵不成鋼的一砸桌子:“趙某與戰爭不共戴天,此事豈能戲言?”
穆富齡氣的身體哆嗦:“我相信,經此教訓,他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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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普裡維連忙點頭:“對,我再也不敢了。”
趙傳薪點了點頭,又看向了石田照之:“你呢?”
石田照之看熱鬨呢,他是不怕丟人的,隻是察覺事情有所轉機,正暗戳戳的爽,聞言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下次我還敢。”
全場嘩然。
熟料趙傳薪卻微笑著點點頭:“雖說伱經營風月場所為世人唾棄,但捍衛自己權益是沒問題的。”
石田照之得意洋洋,鼻孔朝天。
趙傳薪輕敲驚堂木:“損失已經核定好,卡普裡維須向石田照之繳納5日元。”
錢是不多,但石田照之覺得吐氣揚眉。
可沒等他得意多久,趙傳薪又說:“因經營風月場所,為道德和律法所不容,這5日元要被維和局沒收。”
“這……”石田照之懵逼。
眾人暗樂。
趙傳薪繼續嚴肅道:“卡普裡維三處輕傷,石田照之須賠付20塊大洋醫藥費。因為是我給卡普裡維診治,所以這20塊大洋直接交給我即可。”
“啊這……”
我焯。
感情雙方損失,最後都到了趙傳薪那裡。
還是那句話,這點錢,無所謂,但石田照之覺得自己賠20塊大洋,卡普裡維卻隻需要賠付5日元,頓時心裡不平衡。
剛想說話,趙傳薪又開口:“鑒於卡普裡維揚言欲發起戰爭,給漢口百姓帶來巨大心理、經濟負擔,許多華洋民人攜家帶口出逃躲避戰亂,造成了不可逆轉的經濟損失。並無故浪費了維和局資源,故,罰款1250塊大洋。念在初犯,四折折算,五百塊大洋整,罰款須向維和局繳納。”
我焯……
漢口的華洋百姓,啥時候攜家帶口出逃了?
在座的任何人都沒見過沒聽過。
而且罰款還能打四折唄?
好好好,一人提燈,二人定損,三方調解,四折罰款,零十分賬。
雙方當事人分逼沒到手,全讓維和局給拿走了。
卡普裡維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但此時,他還有一件事求趙傳薪。
他說:“趙先生,還請繼續為我診治……”
趙傳薪樂嗬嗬的來到他的麵前,大聲說:“診治沒問題,但這次我不收診費。”
眾人心說:你他媽夠黑了,500大洋啊,不收也是應當應分。
可趙傳薪卻繼續道:“從公而論,此事已畢。但從私而論,我很看不慣你的為人處事,所以我要打你兩巴掌,充當診費,你可願意?”
“這……願意。”
兩巴掌算什麼,治好病才是最重要的,好死不如賴活著。
他話剛落,趙傳薪抬手就是兩個大臂兜過去。
啪啪!
卡普裡維的腦袋被抽的直撥楞,臉頰肉眼可見的腫脹起來,他根本沒反應過來。
人群嘩然。
趙傳薪挺直了腰背,傲然道:“沒錯,趙某不愛財,但嫉惡如仇,最見不得人間齷齪事。”
然後低聲對旁邊的石田照之說:“好了,鄙人信守承諾,當庭幫你打了卡普裡維。”
這話隻有石田照之和卡普裡維能聽見。
卡普裡維:“……”
石田照之:“……”
焯,為了裝逼,你真是不擇手段,好處全讓你給占了。
但嚴格來講,趙傳薪的確兌現承諾。
最後,趙傳薪總結:“各款項,雙方在明日晚六點前,交到漢口維和局仲裁員遲一生手中,不得有誤不得延時,否則趙某親自登門討要。散會。”
說罷,背著手出門。
他走了,其餘人卻不急著離場。
詹貴珊小聲對金世和和齊耀珊說:“這趙炭工未免有些過分,隻是些許小事便訛了五六百大洋。”
齊耀珊搖頭:“你隻看其一,未看其二。趙傳薪訛銀子不假,但此事背後的道理如何?趙炭工三番五次自詡熱愛和平,並堂而皇之調解紛爭。若是今後,我等與洋人衝突,隻花費區區數百兩銀子便能解決爭端,你想想可省多少銀子?”
金世和和詹貴珊倒抽一口涼氣。
清廷動輒給洋人割地賠款。
幾百塊大洋算個幾把?
要是今後趙傳薪這個維和局能解決各種事端,那可省老鼻子銀子了。
而其餘各國各界人士,也有彆的考慮。
德租界工部局總董施立施廷對西門子洋行達標阿盤、波爾文洋行代表克萊梅、大英煙草有限公司代表福諾德山等人說:“諸位有沒有想過,以前,趙傳薪是喜怒不定的屠夫劊子手,如今有了維和局,他的冷血和殘忍卻能在某些時候成為我們手中的武器。國與國之間會發生戰爭,商與商同樣如此。”
眾人若有所思。
傻子眼裡隻看到了錢,而精明的人眼裡卻看到了很多錢……
各國政界人士,則在想,有了維和局,今後趙傳薪就不能無故殺人了,這相當於給他自己套上了一道枷鎖。
也算是今天這場鬨劇中最大的意義。
隻是,嗬嗬,他們想多了。
……
在門外,趙傳薪又看見了那個小乞丐,想了想,他朝小乞丐走去。
可後麵,卡普裡維快步追了上來,跑姿怪異,氣喘籲籲道:“趙先生,等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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