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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古麗紮爾早早醒來,美滋滋的用那把馬毛牙刷刷牙。
然後母親給她剛洗過的頭發上,抹上沙棗樹膠。
這是她們女人家頭發濃密黑亮的秘密。
她帶上家裡的駱駝,跑出去昨天路過的沙草子割乾草。
青草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冒頭,此時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家裡的草料不夠羊吃的。
她背後背著角弓,腰上挎著小彎刀,頭上戴著牛仔帽,暢快的在駝背上大喊大叫。
路過一條驛道,有一個騎著矮馬,背著關山刀子的刀客詫異的抬頭,看見了騎著駱駝的古麗紮爾,但見這女子年紀最多不過二九,天然嫩臉修蛾,不假施朱描翠,仿佛暗香浮動。
古麗紮爾也看到了他,卻是在駝背上彎弓搭箭,朝路旁的一棵枯死的胡楊射去。
咄……
箭矢正中樹乾,顫抖不已。
刀客嚇了一跳,忙撇過頭,錯開目光。
角弓這東西還挺貴的,火器興起後,中原地帶騎射技藝已經沒落,但在西北地區還有一定市場。而騎射可不是誰都能玩的,非從小練不可。
這小姑娘看著挺水靈,卻帶刺兒。
他本就沒有壞心思,隻是多看了兩眼,此時覺得還是少招惹為妙。
隻是,當古麗紮爾和那刀客錯身的時候,忽然喊道:“過了弱水,向東北行數十裡,大漠中有客棧可以歇腳……”
她還在為趙傳薪著想,要讓他多賺點米兒呢。
而刀客有點懵:啥意思?
他犯了事,得罪了惹不起的人。關中不能去,甘南不能去,西北的絲綢之路沿途大城也不敢保證安然脫身。
刀客想了想,若那大漠裡當真有這麼個客棧,還真是可以去避避風頭。
於是調轉馬頭,姑且一試……
……
趙傳薪又忙活了一天,他比九九六工時還長,這種福報即將磨儘他的耐性。但也幸好此時還沒有特彆大的回報,因為回報大了翅膀會硬。
害,自己人還是要善待自己人。
羊圈沒拆,趙傳薪又建了兩座房子,隔出來幾個房間。
幫尼古拉特斯拉再次手搓了一個發電機,掛在新立的石塔上麵,因為最近風有些小,儲能不夠。
晚上,趙傳薪又去了古麗紮爾家的小院。
古麗紮爾這次在大門佇立等候,看見趙傳薪後,蹦跳著過去,伸出胳膊:“我洗過澡了,不信你聞聞。”
“聞什麼聞,老遠就聞到羊膻味。”趙傳薪逗她。
古麗紮爾自己聞了聞:“啊?真的嗎?沒有味道呢?”
趙傳薪探頭看看柴草垛,發現存貨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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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去彆家看看吧,再買你家的柴草就沒了。”
古麗紮爾一下急了:“不行。”
趙傳薪照例將錢塞給她,進去拿了五捆,心裡卻是打定主意不能再來了。
這個時代,萬一嚴寒時期沒有足夠的燃料,是真的能凍死人。
牧羊犬這次見了趙傳薪,老老實實的在窩裡趴著,沒敢亂咬。
古麗紮爾似乎看出了趙傳薪的心思,情緒有些低落說:“趙信,等青草長出來,我去你那裡放牧好不好?”
“不好。”趙傳薪回答的乾脆:“我那全是沙子,你的羊不全得餓死?”
“你那要是有草該多好。”
趙傳薪隨口道:“嗬嗬,你要是有草籽樹籽,我倒是能給你弄出一片草場來。”
“真的嗎?”
趙傳薪不和她磨牙,踏上縹緲旅者跑了:“回見……”
尼古拉特斯拉已經超過48小時沒睡覺了。
這讓趙傳薪很費解,普通人不睡覺有猝死的風險,為何尼古拉特斯拉卻能長壽呢?
第二天早上,趙傳薪給他做完飯後,就對他說:“我去一趟蘭州府,買些煤。我覺得你還是休息一下為好。”
尼古拉特斯拉臉上帶著興奮,欲言又止,最後隻是簡短的說:“好。”
甘肅生產建設,大致分為兩個時代:左宗棠時代和彭英甲時代。
彭英甲承左氏餘緒,聘洋人,辦統捐,開礦山,建工廠,續辦兩局,新政項目遍地開花熱火朝天。
當趙傳薪到了蘭州府白塔山下,即看見不少德國、美國和國人在黃河岸邊交頭接耳指點江山,聽路人說,似乎要在這裡建造一架鐵橋。
趙傳薪在旁邊看了會兒熱鬨。
此時,有人說:“啟稟總辦,有莊浪舉人牛獻珠請見。”
一個個頭不高瘦削的小老頭,似乎是個官,氣度儼然的點點頭:“讓他來。”
一個老學究挪著小碎步上前,彎腰拱手:“莊浪舉人牛獻珠,見過彭大人。”
“你有何事?”
“在下認為,建這黃河鐵橋,多有不妥。”
趙傳薪自到了蘭州府,就換上直領、大襟、右衽、大袖收口的棉布青色道袍。隻是頭上沒有混元巾,也沒有道冠,而是隨意的戴了一頂針織帽。
難得出來一趟,趙傳薪就在旁邊抄著袖子看熱鬨。
隻見那牛獻珠,搖頭晃腦的從財政、軍事、作用和時局變化等角度,來請求停修黃河鐵橋。
“西北屢經戰火洗禮,財政入不敷出,此時正當修生養息,如何能大動土木?”
“蘭州府黃河,已有鎮遠浮橋,何須再立一橋?”
“正值新政大興,到處都是財務缺口,何不將好鋼用在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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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州府緊要之務,以教化為首……”
看那牛獻珠搖頭晃腦,仿佛自己被武侯附體,指點江山自以為意氣風發,趙傳薪忍不住“嗤”的笑出聲來。
這笑聲未免有些突兀,牛獻珠猛地轉過頭,瞪著趙傳薪:“你笑什麼?”
其餘人都看向了趙傳薪。
趙傳薪翻了個白眼:“管你屁事?”
人群嘩然。
牛獻珠帶著隨從來的,他氣的伸出手指頭,指著趙傳薪:“真是無禮至極,來呀,給我拿下他。”
兩個隨從摩拳擦掌,上前要捉趙傳薪。
趙傳薪腰背一挺:“福生無量天尊……快快拿開你們的臟手,給貧道圓潤的走。”
說著,抬腿閃電出腿,一腳一個,兩個隨從慘叫著倒飛出去,在地上滾了三四翻才止住,被踹的半晌起不來。
我焯……人群炸鍋了,這特麼多大的力氣?
趙傳薪一甩寬袍大袖,背起手老神在在的走到牛獻珠麵前。
牛獻珠有些害怕,動也不敢動。
趙傳薪說:“自乾隆年間,陝甘總督衙門從西安遷往蘭州府,節製三秦,如今已成軍事重地,這你是知道的吧?”
牛獻珠點點頭,但還是嘴硬:“那又如何?”
“蘭州府交通發達,是重要樞紐,經濟溝通之要害,這你是知道的吧?”
“那,那又如何?”
“我上次來,黃河水結冰,鎮遠浮橋已經拆掉,要等冰化再建,想來每年都是如此,這你是知道的吧?”
“是又怎樣?”
“汛期,浮橋經常被衝毀,這對吧?”
“對又如何?”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種樹,洋人就深知這點,而你這個蠢貨冥頑不靈,竟然覺得修一座可以通車、溝通黃河兩岸的鐵橋無用?”
一番話,將牛獻珠駁斥的啞口無言。
趙傳薪剛剛就聽到了,周圍有許多像牛獻珠這樣的守舊派,以讀書人居多,議論紛紛對修建鐵橋持懷疑態度。
他掃視全場,大聲道:“幫不上忙也就罷了,竟然還拖後腿?豈不知他們爭取到的光,同樣也能照亮你我。
一群蠢貨。”
說完,趙傳薪向前一步,忽然使出個頭槌,砸在了牛獻珠的臉上。
牛獻珠慘叫一聲,仰頭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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