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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黑不能理解,在他看來,那隻是一隻貓而已。
一隻貓怎麼能在她心裡占據這麼重的位置呢……
他從地上扶起口吐鮮血的阮瑤,漆黑的眼睛裡滿是不解和不甘。
他不懂為什麼他給她帶來的陪伴,還抵不過一隻貓。
“為什麼?”
阮瑤抓緊他胸口的衣服,神情痛苦極了。
“為什麼?”
她帶著哭腔,問出了和王黑一樣的話。
“幫我問問它…為什麼……”
王黑聽得眼瞳發顫,阮瑤在他眼中向來是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人。
不在乎善惡、不在乎生死,她唯一所求的,就隻有力量。
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對除了力量之外的事,表現出近乎偏執的念頭。
冉冉喘息著,從地上坐起來。
阮瑤的執念,她或許可以理解一點。
小時候極端惡劣的生存環境,造就了阮瑤極端的性格,黑貓或許是她活了這麼多年,唯一一個被她劃歸到自己陣營的存在。
她在滿心想著奪去力量的時候,尚且不忘留黑貓一條命、留給黑貓些許力量。
而十年後的今天,黑貓卻要為了消滅她,而不惜獻上自己的生命。
冉冉看著搖曳的火光,眼神微動。
這或許是個殺人誅心的好時機。
“我知道為什麼。”冉冉振聲開口,立刻便見阮瑤掙紮著要從王黑懷裡坐起來。
阮瑤這樣偏執的性格,隻怕被殺死也有極大概率成為惡鬼…
不如讓她心如死灰地離開。
王黑無法,隻得依著阮瑤的意思,將她扶起。
“阮大師之前曾經問過,黑貓是否已經成為冬生家的一份子。”
冉冉拖著搖搖晃晃的身體,從人群中牽過冬生的手。
“我可以代替她給你回答。”
冬生像是完全失了魂般,隻是呆呆地看著惡神的方向。
“是的。”冉冉燦爛地笑起來,“不僅如此,我覺得黑貓更喜歡它現在擁有的這個家。”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解釋,它為什麼會為了保護冬生不惜與你敵對,在這個邏輯下,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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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瑤聽得吐出一口血,恨恨道:“你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裡應該有數,你明明就知道我說得十分符合情理。”
正適時,惡神心滿意足地吸收完力量,開始移動巨大的身軀,被盤桓圍繞著的黑貓漸漸從黑色物質中顯露。
冬生立刻掙開了冉冉的手,奔向黑貓。
她猛地跪在地上,雙唇顫了又顫。
黑貓先開口了,“彆吵,安靜……”
“最後的時間我想安靜一點…你知道本貓整天就喜歡安靜地睡覺。”
它儘力維持了聲音,卻不知道自己的藍色眼瞳已經暗淡如漸昏的天幕。
冬生淚如雨下,她知道黑貓是在替她掩飾。
在它生命的最後關頭,它還在擔心她暴露並因此遇到危險。
冬生緊閉著嘴巴點頭,淚珠像雨點一樣砸在黑貓黑色的皮毛上。
“彆哭了,我討厭小孩子哭…你知道你這樣會讓我操心嗎……”
黑貓輕輕歎出一口氣,像是將體內最後一點生機也歎了出來,光彩幾乎在它眼瞳中凝固。
“本貓現在懷疑,本貓走之後…你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冬生一邊點頭一邊伸手擦掉臉上的淚水。
“好……那我就放心了……”
訣彆似的話,讓冬生再也忍不住痛哭起來。
痛苦讓肌肉攣縮,黑貓的胡須抖了抖,看起來十分沒有精神,“還有一句話想說……”
這樣的黑貓,冉冉完全無法將它與昨天神氣而神秘的那隻貓聯係在一起。
“和你還有母親在一起的十年…我很開心……”
“如果可以…”它費力地喘息一聲,“下輩子…我還想在院子的大樹上…守著你長大。”
軟軟的爪子無力地歪到一邊,灰暗的藍色眼睛逐漸合上。
與冬生的崩潰痛哭相比,阮瑤的臉上布滿不可置信。
她低聲喃喃著,“它沒有一句話留給我的…它不想再見我…下輩子都不想……”
冉冉靜靜看著,所謂殺人誅心,這便是了。
但她不知道黑貓是真的想這麼對待阮瑤,還是為了局勢在配合她演戲。
惡神的力量充盈,阮瑤卻已身負重傷。
這一仗已經贏了,儘管有許多地方的發展超出了冉冉的預料,但終究還是贏了。
在冉冉的規劃裡,黑貓是不需要犧牲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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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隻需要獻出力量,任由惡神跟阮瑤爭鬥,等到雙方都難以為繼的時候,冉冉再用她身體裡救下芸香後留下的最後一點力量,打阮瑤一個措手不及。
這是冉冉的劇本,最終結果沒能完全如願也是情有可原。
畢竟就算冉冉是布局的人,她棋盤上的棋子也是一個個有情感的棋子,他們會被影響、並不完全為她所控。
沈定海再次醒來時,已經身在車裡。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阮大師就是阮瑤的震驚中,因此醒過來時滿臉冷色,看得冉冉有些稀奇。
等看清所處環境,並且辨認出眼前隻有一個冉冉時,沈定海的臉色才柔和下來。
他迅速恢複成以前那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少年。
“堂姑!我們怎麼在車上?!”
冉冉坐在副駕駛上,指了指方向盤。
“因為一切塵埃已定,現在需要你這個司機帶我們回家。”
沈定海完全弄不清楚狀況,從後視鏡裡掃到吳盼男正安睡在後座,他的心才安定一些。
“塵埃落定…我們贏了嗎…惡神呢?古德村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嗎?”
冉冉點點頭,“贏了,古德村的女性以後不可能再生活得那麼艱難,我相信她們的生活條件會有很大改善。”
“惡神嘛,人家已經改名了,不能再這麼稱呼,否則村民聽到會敵視你的。”
“那現在應該叫什麼?”
“善女神,冬生跟我說的,這是村子裡的女性集體商量選的,她說大家沒什麼文化,但都覺得這個稱呼不錯。”
沈定海斟酌著開口,“那惡…善女神之後應該不會再隨便殺人了吧,還有村子裡的男人呢?”
他無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總不能是已經被殺光了吧!”
“二侄子你這麼想也太殘忍了,怎麼能都殺光,那是多少條人命啊。”
沈定海的聲音訥訥的,“可善女神的主旨不就是要複仇嗎,她難道不想都殺光?”
“直接殺戮雖好、乾淨利落,卻並非最好的解決辦法。”
冉冉說這話時,看向窗外的後視鏡,清澈的眼瞳裡映出古德村方向的熊熊火光。
這火真大啊…甚至能衝破迷霧的阻礙,濃煙扶搖直上,像要將天也點燃一般。
迷霧之中吹來的風,似乎沾上了誰人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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