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魏伊人脫掉外衣,摘下滿頭珠翠,都覺得渾身輕快了不少。
鬱方始終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看著魏伊人忙活。
直到,魏伊人實在是尋不到該忙的,慢慢的挪坐在床沿,有些不自在的將手搭在腿上,可還是明顯能看出,她的手指微微的顫抖。
鬱方手邊的茶水已經喝完,鬱方伸手又給自己的添滿,猛的灌了自己一口,起身慢慢的朝床榻上走去。
之前坐帳的時候,屋子裡人多,與其說是成親,倒不如說是倆人在應付公差。
此刻,倆人都穿著裡衣,與這滿屋子的紅色輝映,“時辰不早了。”鬱方吞咽了一下口水,輕聲提醒了句。
魏伊人低頭嗯了一聲,“鬱大人可要安置?”
聽了這個稱呼,鬱方微微皺眉,“咱們,得改口了吧。”
夫妻之間,這麼稱呼太過於生疏。
這要求合情合理,魏伊人張了張嘴,想著該喊一聲夫君,可是話到嘴邊卻喊不出來。
“你有小字嗎?”鬱方看魏伊人為難,自己率先開口,說完後又覺得不合適,魏伊人的小字該是隻能親近之人喚的。他們如今是夫妻肯定也算親近,可畢竟魏伊人的父母都不在了,自己喚她的小字,恐讓她傷心,“不若,我喚你伊人?”
倒是個現成的。
魏伊人點了點頭,剛才還想著怎麼拒絕鬱方,好些年沒被人喊過小字,包括叔父嬸母都不喊自己的小字,乍一提起,還有些不適應。
如今也是鬱方知趣。
“那我,便鬥膽喊鬱大人一聲方郎。”魏伊人從善如流,彼此都喊對方的名字,也合適。
等過些年,鬱方承襲國公位,屆時稱呼國公便是,隻是臨時喊幾年,也沒那麼多講究。
此事,兩人算是定下來了,屋子裡頭再度安靜。
安靜的,隻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鬱方伸手放下床幔,“安置吧。”
著實,也找不到其他的借口。
床頭的龍鳳燭輕輕的搖曳,月牙兒羞的將臉躲在雲層中,風過雲散。
燭火還在晃動,床榻上的兩個人,一坐一躺。
鬱方大口的喘息,並不是累的,而是尷尬的無所適從。
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麼快,“頭一次不熟悉,待日後必然會好的。”
今個,就算委屈了魏伊人。
魏伊人用被子捂著臉,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鬱方這一本正經的說羞人的話。同時,心中有些不解,鬱方不是成過親?
莫不是,尋個借口找回麵子?
等不到魏伊人的回應,鬱方慢慢的冷靜下來。
床榻上的,所用的東西都是紅色,因為魏伊人不是頭一次成親,下頭的人也就沒鋪白帕子,饒是如此,那抹深紅也能在這一片紅色中格外的顯眼。
鬱方動了動嘴,即便是後來也聽說了,魏伊人跟鄭路克己守禮,再加上魏伊人身子不好,倆人並未同房。
可這種事,除非本人誰能確定?
畢竟夫妻五年,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的時候,誰知道有沒有,把持不住的時候?
他倒不在乎這些,可卻還是覺得驚喜。
慢慢的摸索著躺下身子,因為魏伊人害羞背對著鬱方,鬱方伸手將人攬在懷裡。在欣喜之餘,卻又勾起濃濃的心疼。
魏伊人這是為了鄭家,守了五年的活寡,一門心思的養著魏家不說,結果才知道,夫君在外麵早就生子,一般人哪裡能受的住這般的打擊?
手臂,不由自主的,越來越緊。
魏伊人避不可避的,將後背緊緊的貼在鬱方胸膛,聽著他小聲的呢喃,“以後,有我。”
伴隨著鬱方強有力的心跳聲,魏伊人竟然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覺直接睡的,天邊泛白。
魏伊人睜眼的時候,床榻邊已經沒人了。
魏伊人趕緊起來,生怕誤了時辰。
聽著屋裡傳來聲音,香附趕緊進門,“少夫人醒了?”收好床幔,笑著扶魏伊人起身。
昨個她親自守夜,以為老男人是個能折騰人的,沒想到屋子裡有動靜沒一會兒就叫了水,也算是一夜好眠。
隻能感歎,鬱方到底是會疼人。
“鬱大人呢?”魏伊人光惦記著這個事了,忘了昨個答應鬱方改口的事。
“大人也才起來,去外麵耍劍呢。”說是,還不到請安的時候,不讓香附進來打擾魏伊人。
他一個文臣,沒想到,卻也是樣樣精通。
等魏伊人穿戴整齊後,鬱方也剛剛進門,特意交代了下頭的人,送了稀飯小菜過來,“敬完茶,得去祖母那請安,等回來怕是得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趁著時辰還早,趕緊墊吧點。
“不過一頓飯,我還能忍不了了?”魏伊人怕誤了時辰,又不是親婆母,人家肯定得挑理。
倆人到底同房了,鬱方很自然拉住了魏伊人的手,實實在在的拉住,“隻當我怕餓便是了。”
鬱方的手倒沒有想象中的細嫩,誇大的手掌磨的起了繭子,可見並不是臨時起意去練劍的,而是經年累月的習慣。右手的食指上,也有一層繭,想來是從小讀書寫字留下的痕跡。瞧瞧人家啊,真真是文武雙全。
魏伊人順勢坐下,這次都已經進門了,更是要注意儀態,身子坐的很直,“若是婆母不喜,你得幫著我應付。”
魏伊人當玩笑似的說了一句。
當初,老侯爺出事,魏伊人一個新婦扛起了府裡的大小事,一家人都慌了,根本沒人關心魏伊人吃不吃的上飯,魏伊人經常一忙一整天都吃不了一頓像樣的。更何況,老太太成天哭天搶地的,鬨的魏伊人身心俱疲。鄭路就是個廢物,關於內宅的事一個屁都不放。
現在,讓她在那麼掏心掏肺的對一個人,怕是很難了,明知道這樣做對鬱方來說不公平,魏伊人還是用玩笑將心裡話說出來。
她不會再管,本分以外的事。
鬱方連頭也沒抬,根本就沒往心裡去,“我是那種,縮頭烏龜?”
沒有道理,自己家的事讓魏伊人一個新婦去應付。
給魏伊人將勺子拿過來,“不過你也莫要太緊張,母親並不大管我的事。”
原配嫡子,又有老國公留下遺言,她一個後娘也不好管。
麵子上,過得去就算了。
鬱方並不愛聊家長裡短的事,這會兒提一嘴,也是為了安魏伊人的心,她雖然是晚輩,也沒有比那個續弦身份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