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誕推演遊戲人格麵具幸第十二章紅布鞋的少年在鎮上出於種種考慮移動得慢,到了山上,就像到了虞幸的快樂老家,可以以他的速度來了。
離鎮子比較近的山頭布滿了人類活動的痕跡,有人在山上種了菜,有人砍樹做木頭活計,還有人也將墳立在那兒,一塊一塊的墳包零零散散。
虞幸帶著三具屍體來到了人類痕跡比較希少的地方,反正李槐花一家都死絕了,乃至唯一親近的鄰居大嬸也喪了命,不會有誰來祭拜她,乾脆尋個清靜的地兒,起碼不會被人為打擾。
他挖墳都不用鏟子,幾條現抓來的腐爛根係在泥土中像蚯蚓一般的鑽動,破土而出,沒過一會兒就清理出來了兩個墳坑。
一個給張嬸,一個給李槐花和小玉蘭。
小玉蘭想要和娘葬在一起,她說,現在娘暫時回不來,她起碼想看到她們的屍身能夠團聚。
虞幸用山林中的植物編了兩具棺材,當枝椏與藤條被壓得極為緊實時,其硬度也不容小覷。
趙儒儒幫著忙,棺材放進坑裡,屍體放進棺材裡,再一層層的蓋好,封死。
兩個微微凸起的小墳包便在這荒無人煙的寂靜之地落了戶。
小玉蘭蹲在自己和娘親的墳包旁邊,末了伸手摸了摸,不知作何感想地輕輕拍拍土,手法溫柔,就像母親哄孩子睡覺那樣。
現在是孩子哄母親睡覺了。
做完這些,兩人一鬼沒有過多停留,馬不停蹄地回到了鎮上。
此時,虞幸右下角的沙漏計時顯示為晚上十點。
他耽誤的時間挺多的,如果沒有李槐花這個插曲,他徑直往趙府的方向走,現在估計已經到了。
“呼,雖然也沒做什麼,但真是辛苦我自己了。”趙儒儒重新踏上鎮中的街道,長出一口氣,然後嘿嘿笑了笑,“那後麵我就自己一個人行動嘍,畢竟我們倆接到了相同的任務,若是還一起,任務的推進進度肯定拉不開距離,你也不想的吧?”
見趙儒儒對隱藏任務展現出了毫不掩飾的興趣,虞幸問道:“你不想找打更人了?”
“哎呀,可以一邊找打更人一邊找線索嘛,不衝突不衝突。”趙儒儒雙手背到身後,故作老氣橫秋,“是不是發現我這個算卦大師的好處,舍不得我走了?”
“本來就是你要跟著我的,得了便宜還賣乖。”虞幸嘖嘖兩聲,其實他是無所謂趙儒儒同不同路,一起行動就各自發揮作用,單獨行動則自由自在。
趙儒儒站在原地揮了揮手,臉上一副狡猾的模樣,很難讓人不聯想到,她是不是已經靠著卦數算到了某些線索的位置。
現在不想讓虞幸分一杯羹,所以才選在這時開口。
虞幸沒理她,抱著小玉蘭走了,趙儒儒果然沒跟上,一雙靈動的眼睛就在黑暗裡目送著他。
“那個姐姐是不是有秘密了。”小玉蘭也看出了不對,她冰冷的魂體被虞幸牢牢地鎖在的臂彎中,一隻小手搭在虞幸肩膀上,一隻小手抓著他胸前的衣襟。
哇,那個姐姐碰一下她的頭都要被冰到,可是這個大哥哥願意抱她唉!
“是啊,肮臟的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樣的。”虞幸輕笑著回了一句,重新往趙府的方向走去。
他隻是調侃一下,不覺得趙儒儒的做法有什麼不厚道。
人之常情,沒點心眼子可沒法給自己爭取更多變強的機會,而且趙儒儒能發現的線索,他可不一定就拿不到了。
小玉蘭思索著所謂的成年人的世界,心想還好她永遠都不可能成年了。
在可怕的大哥哥懷裡渾身僵硬地趴了一會兒,小玉蘭謹慎如刺蝟的神經逐漸放鬆,圓乎乎的下巴也搭在了虞幸的肩窩裡。
父親死後就沒有人這樣抱過她了,娘倒是常常抱她,但姿勢是不一樣的。
她好久沒有被如此有力的臂彎圈住,這胳膊比她父親的還硬,難怪剛才揍她揍那麼狠。
小玉蘭如此想著,轉頭看了一眼虞幸的臉。
他們二者的頭靠得很近,虞幸目視前方,對她的這些小動作熟視無睹。
小玉蘭心想,這個大哥哥雖然凶起來很可怕,但是不凶的時候還挺好的。
如果不是個活人該有多好。
沒了趙儒儒這個比較吵鬨的姑娘,虞幸也懶得開啟話題,一人一鬼頓時沉默了下來,隻偶爾會看到一些燈籠映照出牆上鬼影竊竊私語。
那些影子的話題就要正常多了,大多是在說一些高門大戶的八卦,也有每日市井裡新發生的趣事。
有隻鬼就連早市的時候白菜漲價了一文銅錢都知道,也不知是從哪兒聽來的。
虞幸一路慢慢走,收集到了許多活人不可能直接說出來的小秘密,對於普通人而言,大半夜聽到鬼在聊天或許會嚇破膽,可對推演者來說,這滿城的牆上鬼影,就是分散版的茶館情報啊!
還有很多是鬼魂限定情報呢。
聽到興頭上,他差點都忘了自己懷裡還有一隻小女鬼。
小孩子總是閒不住,如果嘴巴閉上了,那腦子裡一定在想雜七雜八的,怨靈小孩也是如此。
剛上了兩級台階,拐入一個更加寬闊的巷道,虞幸就聽小玉蘭冷不丁來了一句:“大哥哥,原來你和那個大姐姐不是夫妻呀。”
沉默了這麼久,小玉蘭終於後知後覺。
虞幸回神,被這個猝不及防的問題弄得愣了愣,然後好笑道:“怎麼會這麼想?”
他和趙儒儒走路都能隔一個人的距離,也沒說過什麼夫人夫君之類的稱呼,言行舉止毫無曖昧,怎麼就能被這小孩當做夫妻,剛剛才意識到不是?
“隻有夫妻才會夜裡一同出行吧,否則被彆人撞見,不就是私會了嘛?”小玉蘭很天真地說道,“我在院子裡的時候還聽到牆上那個壞叔叔說你們——”
“嘖。”虞幸托著小玉蘭的屁股顛了顛她,讓她緊急閉嘴,“那大姐姐罵人的話你也全聽進去了?”
小玉蘭:“都聽到啦。”
虞幸:“……”罪過罪過。
要是他們當時知道屋裡有個小孩,應該會換一種方式激怒牆上鬼影。
不過既然小玉蘭什麼都聽得見,那為什麼張嬸來找李槐花這麼多次又被牆上鬼影阻止,小玉蘭都不出來看看呢。
他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相較於之前審問一般的氣氛,找出李槐花魂魄的去向和埋掉屍骨之後,他們之間的氛圍就要輕鬆得多,像閒聊一樣。
小玉蘭也不緊張了,隨意道:“我隻想和我娘待在一起,張奶奶來不來都無所謂。而且那時候的我,嗯……很生氣,和現在不一樣。”
虞幸猜測小玉蘭說的生氣,應該是說怨氣濃度。
怨靈有清明與混沌之分,當怨氣太過濃烈或者情緒過於極端,怨靈就更難控製自己了,會陷在怨恨中無法清醒,小玉蘭純純屬於被他打到了“清醒”的程度。
恐怕小玉蘭一開始除了守著她娘和她自己的屍體外,什麼都不想做,哪怕是在她娘受欺負時試圖幫忙的張嬸,對她來說也跟路邊的一塊石頭沒什麼兩樣。
又走了一段路,虞幸隱隱感覺到氣溫在變冷。
周遭的環境沒什麼兩樣,這一片似乎是店家比較多,哪怕是夜裡無人的鋪子,也會意思意思掛盞燈。
他似有所感,腳步沒有停下,順便問道:“對了,你看到我和剛剛那個大姐姐的時候,有覺得我們二者有何不同嗎?”
“……初見時沒什麼不同,都很想殺掉。”小玉蘭回答得十分真實。
唔。
那看來棉線並不是規則裡提到的小道具,趙儒儒綁了棉線和他不綁棉線,在鬼物眼裡的仇恨度是一樣的。
又走了幾步,虞幸耳邊傳來吱呀一聲。
他微微側頭,看見一家似乎是賣糕點的鋪子,鋪門敞開了一條縫。
門縫裡黑漆漆一片,看不見裡麵有什麼,連鋪麵上麵的牌匾都顯得陰氣森森。
“哪個粗心大意的店主忘了鎖門麼?”虞幸喃喃自語,小玉蘭想說些什麼,被他狀似無意地按了按腦袋,嘴巴貼上肩窩張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