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大伯雙手插在褲兜裡麵,嘴裡叼著煙,站在自家窗戶邊上,跟站在自己身邊的柏宗德道:
“宗德,看到了嗎?
你柏家到底把我賀家的姑娘欺淩成了什麼樣子?
不過,這也不完全是你柏家的錯。
要怪隻怪我賀家姑娘沒骨氣,為了一個男人,低聲下氣委屈求全,還不得以善終。
她受的這一切委屈,都是她應得的。
既然她已經得到了作賤自己,所該受到的懲罰,那作為她大伯,這事我就不能不管。
就像她剛才說的那樣,“這樣的家庭,宗德再好,不如各自安好”。
也許你們分開對兩個家庭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柏宗德淚流滿麵的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搖頭,“大伯,我不離婚。
三年了,她早就已經融入了我的骨髓之中,沒有她,要我怎麼活?”
賀大伯歎了一口氣,他也是從年輕時過來的,柏宗德的此時此刻的感受,他怎麼會不懂?
“宗德,你是個好的。
但你也看到了,你父母對賀舟是什麼樣的態度。
大伯隻能給你保證,賀家出手時,不會牽連到你。”
賀舟在柏家受了那麼大的委屈,賀家不可能裝聾作啞就這麼算了。
不說多了,柏家以前借著賀舟的名義,得了賀家多少好處,必須連一滴湯都不剩的給吐出來。
“大伯,你們想怎麼樣都行,隻要不傷他們的性命,我全當沒看見。
明天我就打申請調動,帶著舟舟回澤都。
以後柏家的任何事情,都與我無關。”
賀大伯一臉震驚的看向柏宗德,這小子是準備為了賀舟跟柏家斷絕關係,去賀家做上門女婿?
“說到做到?”
“說到做到……”
“此生不悔?”
“此生不悔……”
“行,你和賀舟調動的事情交給我來辦。
等手續辦下來,你們簽了字,就直接回澤都。”
柏宗德咬了咬後槽牙,狠狠的點了點頭。
柏宗德和賀大伯進屋,客廳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特彆是賀大伯的兩個兒子,此時都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柏宗德。
他們也都知道,柏宗德是個好人,就是他的家人太不是東西了。
賀大伯的大兒子賀豐歎了口氣,什麼都沒說,直接起身離開回房老書去了。
小兒子賀璽噘著嘴,一臉不滿的道:
“宗德哥,你家人也太過分了,他們那麼欺負我大姐,是覺得我賀家沒人了嗎?
要是我毅哥在,知道你們那麼欺負大姐,肯定要把你家給掀個底朝天。
我們兄弟倆也是知道德太晚了,要不我們早就去給大姐討說法去了。”
“是,是我柏家對不起舟舟。
但我與我的家人是不同的。
小璽,能讓我單獨跟你大姐說幾句話嗎?”
賀璽倒是也沒有為難柏宗德,點了點頭,“那你可不能再惹我姐傷心,不然我可不顧我們那麼多年的兄弟情了啊。”
柏宗德點頭保證道:
“放心,我寧願自己傷心,也不可能讓她傷心。”
大伯母對柏宗德這人的為人還是認可的,也沒想過要為難他。
她伸手拍了拍賀舟的肩膀,“舟舟,無論結果如何,你們都需要麵對麵的好好談談。”
賀舟沒有拒絕,轉頭對著大伯母微笑的點頭。
逃離了讓人窒息的枷鎖,她現在的心情已經好了很多。不再去鑽牛角尖,也就不會那麼的歇斯底裡。
麵對任何事情,必然就多了幾分的冷靜和理智。
所有人都回了房,賀舟一臉微笑的看向柏宗德,宛如兩人初次在朋友婚宴上相遇時的模樣。
“宗德,我仔細想過了,我們……”
“舟舟……”
柏宗德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沙發邊上,一把捂住賀舟的嘴,打斷她即將說出口的話。
他半跪在賀舟的跟前,用額頭抵著她的頭,眼淚從眼眶裡掉了出來。
“舟舟,不要離婚好不好?
我已經跟大伯說了,我們調動回澤都,跟著爸媽他們一起生活。”
賀舟愣住了,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這跟自己事先預想的有很大的出入。
“你父母……”
柏宗德歎了口氣。“以後我們就生活在澤都,柏家的興盛存亡都與我無關。
他們假若有真本事,不需要任何的助力,一樣能夠光耀門楣。
若是沒本事,即使穿上了龍袍,也坐不穩那張龍椅。”
賀舟伸手幫柏宗德擦掉臉上的淚水,“宗德,你真的沒有必要為我做到這一步。
剛才在來大伯家的路上,我也想了很多。
我們分開後,你可以按照你媽的意思再結婚生子,了卻了她的心事,不就家和萬事興了嗎?
我這正好可以回去好好養病。
要是將來遇到不嫌棄我無法生育的,我也還會再……”
賀舟的話還沒有講完,就被柏宗德伸手按住她的後腦袋,用薄唇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賀舟,你好狠心。
三年的感情,你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我……,我……”賀舟此時有些語塞,她不想再提起柏家那一家子白眼狼,讓自己膈應。
“賀舟,想甩掉我去找其他男人,想都彆想。”
說完,起身抱著賀舟回了房間。
大伯母站在窗外,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憂心忡忡的道:
“就這麼同意了?”
賀大伯挑了挑眉毛,歎了口氣,“不然呢?難道要棒打鴛鴦?”
“可是隻要舟舟不跟宗德離婚,柏家那群不要臉的吸血鬼,就會想方設法的攀附我們賀家。
借著與我們家的姻親關係,在外麵攀附權貴,為他們自己謀取利益。”
賀大伯將大伯母摟進懷裡,“放心,玩計謀,你男人就沒有輸給誰過。
以前正因為兩家是姻親關係,柏家借著賀家的名,不痛不癢的整點兒小事情,我也全當沒看見。
但現在,我不但要斷了他們的春秋大夢,還要讓他們把之前吃進去的,全部給我吐出來。”
第二天早上天不亮,院子裡就傳出陣陣中藥味。
賀璽揉著眼睛打著哈欠走到院子裡。
“宗德哥,這天沒亮你就起來熬藥,誰病了嗎?”
“這是你毅哥的媳婦兒給你姐開的草藥,我早點熬好,一會你姐吃了早飯好喝。”
柏宗德拿著扇子,坐在小竹椅上,守著桌子上的藥罐子。
“宗德哥,我真是想不通,你這麼好的人,為什麼會有那樣壞的家人,這不科學呀。”
賀璽順勢在柏宗德的對麵坐下,雙手支撐著下巴道。
柏宗德突然頓住,抬頭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深深的吐了一口氣道:
“也許是因為,我從小是跟著爺爺奶奶在鄉下長大的原因吧。”
柏宗德生下來時,柏父因為正在上升期顧不上家裡的事情。柏母一個人,要上班又要照顧三個孩子,有些吃力。
夫妻倆商量後,決定將最小的柏宗德送到鄉下爺爺奶奶家裡去生活,後來直到小學畢業要上初中了,才把人給接回來。
接回來之後,初高中都要住校,每個月隻回家一次,柏宗德與柏母和柏父還有自家的兩個哥哥,平時都很少見麵。
所以與他們之間的感情,自然是要淡薄很多。
一放寒暑假,他也不在家裡待,直接就回鄉下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直到開學才再回家。
他爺爺奶奶隻是地地道道的農村人,也教不了他什麼。
隻是從小教育他,腳踏實地的做事兒,明明白白的做人。
高中畢業,他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軍校,畢業後被分到了國防部。
而他的兩個哥哥,初中畢業後都沒有考上高中。一個被柏父通關係安排進了京都的鋼鐵廠,一個通關係進了糧食局。
兩人也早早的找了同單位的女同誌結婚。
他們雖然是一家人,身上都流著相同的血脈,但處事風格卻是截然相反。
柏宗德想,可能是因為大家接受的是不同的教育吧。
他幸慶自己從小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
如果留在城裡,怕是自己的結果,也不會比他哥哥好到哪裡去。
提起爺爺奶奶,他發現自己似乎很長時間沒回鄉下去看他們了。
自己夫妻二人,這馬上就要離開京都了,是該在走之前去看看那兩個年邁古稀的老人,好好跟他們道彆。
昨晚賀大伯將柏宗德帶進了京都總軍區家屬院時,就給門崗執勤的戰士打了招呼。
一會兒要是再有人來訪他家,一律不見。
果然,柏父和柏母在柏宗德前腳進去,後腳就趕了過來。
一說是賀家的親家,直接就被執勤戰士阻攔了回去。說首長已經休息,特彆打了招呼,今天不再見客。
軍事重地,柏父也不敢硬闖,也隻有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
第二天晚上,柏家人一臉惆悵的坐在餐桌邊上,桌上有雞有魚,卻沒有一個人動筷子
柏父今早一去單位,剛進辦公室坐下,就接到了調動通知,他直接被退居二線掛了個閒職等退休。
他還以為是賀家的對自家的報複,氣得在辦公室砸了兩個煙灰缸。
隔壁平時與他還算交好的王副部長聽到動靜,趕緊跑了過來。
“老柏,大早上發那麼大的火,吃雷管了?”
“賀家簡直是欺人太甚,居然在背後耍陰招整我,將我調到了後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