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數盞昏暗的青銅油燈的火光照耀之下,臉色慘白的鄭旦慢慢睜開了眼睛。
這種油燈燃燒的是動物的油脂,耗油很快,比較奢侈,一般隻有豪商貴族家才能用的起。
“修明姐,你醒啦?感覺怎麼樣?”趙青的右手依然抵住鄭旦的後背,輸送內力,左手則取過一隻盛滿了藥湯的陶碗,幫她緩緩喂了下去。
“問題不大,就跟睡了一覺差不多。阿青妹妹,不用憂心。謝謝你幫我療傷了。”
鄭旦撫了下自己冰涼的額頭,輕歎了一口氣,從身上的淺紅色衣裙中取出了一張非常薄的金箔,捧在手中。
借著昏黃的燈光,趙青看到金箔上邊有著密麻麻的細小篆文,還有著許多幅人體圖畫,似乎便是鄭旦所修行的功法。
關於鄭旦的秘籍刻在一張金箔之上,她並不奇怪。這裡並不是純粹的曆史世界,技術進程不一樣,也是非常正常的情況。
今天所見到的不少青銅兵器,比方說彭櫛的長戈、端木叔良的銅秤,強度就明顯比連城訣世界中的鐵器還高。
高手運功壓出一張金箔,可以說相當容易,並非一定要在竹簡上麵寫字、刻字。
不過話說回來,寫字用的紙張應該要到漢朝才會被人發明出來。而造紙技術,似乎難度也不是很高,當前時代應該有著足夠的技術水平,可以把紙張給做出來。
不同於煉鐵、馬鞍、馬蹬之類的技術,一旦被發明、傳播開來,可能會影響到國與國之間的戰爭,造成大量傷亡;造紙術應該是完全利國利民的技術,自己日後卻是可以試著搞上一搞。
“星天有神,藏於精、氣、津、液、血、脈……”鄭旦喃喃的低語道,並沒有避諱在她身旁的趙青。
這裡麵記載的就是血祭神兵之法嗎?聽起來並不邪惡啊,難道是鄭旦她練錯了嗎?趙青眨了眨眼睛,在心中想到。
這個時間,頭頂上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密室頂部的一塊厚實的石板被人掀開,一個瘦高的身影輕輕躍下,正是端木叔良。
“鄭姑娘,趙姑娘,今夜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了。”端木叔良給室內幾盞青銅燈續上了燈油,沉聲說道。
“沒有危險了嗎,那名泓上劍師一劍斬出了數十丈罡風,雖然應該是一門爆發之法,但在實力上絕對跨過了罡勁的門檻,舂泉邑中無人可以匹敵。”
趙青有一些疑惑,出聲問道:“還是說,對方的那門爆發之法有著很強的後遺症,需要度過一段虛弱時期?就算當真如此,我們也不可不防。”
“彭櫛將邑中庫藏的三架破罡弩都取了出來,架設於城中高地,進行威懾。這小子之前跑路挺快的,倒是沒看出來他還有這等膽氣。”
端木叔良打開一大盒熱氣騰騰的飯食,遞給趙青,作為她給鄭旦輸氣治療所消耗的能量補充。
“破罡弩的威力,一箭足以洞穿數丈厚的豎壁,除非是邁入六氣境界的大高手,不然不可能完全無視。再考慮到有著同級彆的高手在側,想來,那吳國秘衛也不會那麼輕易的出手暴露自己。”
接過端木叔良遞過來的飯盒,聽著端木叔良的解釋,趙青不禁暗暗點頭,開口問道:
“但我們其實並沒有同級彆的高手。說到底,也不過是一種空城計罷了。等到幾天過去,對方終究會發現我們隻是徒有其表。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遭遇到了這樣的阻礙,正常來說,他應該會去尋找自己的同伴,接著一起來襲的吧。不過,我看到你的神色並無憂慮,是有什麼解決的方法嗎?”
弩,相傳在黃帝時代便已出現,如今春秋時期,更是出現了成規模的列裝。
《孫子兵法?作戰篇》中記載:公家之費,破車罷馬,甲胄矢弩。戟楯蔽櫓,丘牛大車,十去其六。《勢篇》中有言:“勢如彍弩,節如發機。”
這裡提及的破罡弩,想來是一種與神兵類似,融入了高武特殊要素的弩機。既可用於大軍對敵,也可以製衡江湖上的好手。
原來端木叔良看到趙青年紀輕輕,便展現出了不俗的實力、洋溢著自信的神情,一直以為她出身於高等級的貴族,衣飾普通隻不過是在外的偽裝,便沒有做出詳細的介紹。
但現在看來,她應該也是一個像鄭旦那樣意外得到傳承的普通國人,對於高層級的國事隱秘並不了解。
至於“空城計”之類的說辭,他想了一想,也猜到了大致的意思。
看出了趙青對於吳國秘衛的疑惑,端木叔良詳細解釋道:
“伍子胥屬下的泓上劍師,自建立以後,便是天下諸國間最完善、最有能力的諜衛組織。”
“這有相當一部分的原因,是受到了孫長卿兵法韜略的影響。嘿嘿,‘兵者,詭道也’,確實是說出了用兵之道的本質。”
孫長卿便是孫武,“長卿”是他的字。
“在伍子胥與孫長卿這兩個人的建設之下,泓上劍師的行事可謂無所不用其極,根本不是其他國家的‘君子’們所能想象的。”
“天下最強大的五個國家,莫過於晉、吳、楚、齊、秦。其中,晉國是除了吳國之外陰謀詭計最多的一國。”
“一直以來,晉國內部掌權的幾個家族,經常內鬥、發生混亂,數年之前,中行氏、範氏更是被其他家族聯手所滅,三軍六卿變為了二軍四卿。”
“家族之間,竟然能夠相互滅亡對方,怎麼可能在關鍵的情報方麵上合作呢?而單個的家族所建設的諜衛,自然不能與吳國整個國家的力量相比。”
“楚國,地域廣闊,人才眾多。但在平王時期與現任楚王執政的早期,一直任用奸邪,致使大量的人才外出流失。”
“現在在吳國擔任重位的伍子胥、伯嚭,以及越國的大夫範蠡、文種,就都來自於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