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年底,各地方官員挖空心思給嘉靖老道士送禮物的時候倒了。
今年倒是便宜了錦衣衛南鎮撫司駐杭州的軍匠百戶。
因為其搞定了透明琉璃,取名水晶,絡繹不絕招攬了相當的生意。
南鎮撫司一時之間,風頭無兩,竟然成了香餑餑。今年也是南鎮撫司開鎮以來第一次補齊欠餉還額外發過年禮的。
正是這個大家都削減腦袋,標新立異討皇帝歡心的日子,有一個人卻相當的不和諧。
那就是新任上海知縣海瑞。
其老母親置辦了好些年貨,張羅其妻子左右掃除布置。就連牛肉也破例買十來斤。
隻是海瑞一個人在奮筆疾書。
所寫的內容從情感上自然是情真意切,但從事實上卻是與過年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
海瑞要講的事情,其實就是楊金水的乾兒子行賄受賄貪汙織造局公款一事。
海瑞可不是一個沒見過市麵的雛,之所以要寫這一篇奏疏,一來是確有其事,二來是對鎮守太監借由織造局過分插手地方事物的反擊。
寫奏疏就一要皇帝明白,太監與士紳一樣也要貪汙。而且與士紳不同,士紳貪汙,往往是要留家底的,所以一旦朝廷反貪,完全可以去核查家底沒收充公。
而太監貪汙往往是貪完花完,朝廷事後抄家是抄不出多少銀子的。
正德年間的劉瑾就是鮮明的例子。
當然更為主要的是避免太監提前腐蝕杭州新學的措施。這邊新法還沒鋪開,其中關鍵的環節已經被宮裡派出的太監腐蝕得差不多了。
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下梁不正就倒下來。為新學新法而防微杜漸是必須的。
最近朝廷都在仁義熙寧變法,而王荊公一大失策則是手下人做不到防微杜漸。
文官武將往往,職位交錯,相互監督。而太監則是無人監督的。其越深入基層則破壞越大。使得各種政策失敗無法究責,相互推諉。特彆是有太監撐腰的時候。
最後,則是直接挑明發現的太監創新受賄方式——退酒。
所謂退酒其實是最近隨著複式記賬推進一來,織造局為了避免監督新發明的行賄受賄方式。
織造局迎來送往,彙聚各國賓客,采購點酒很正常吧。
既然往來都是各地豪紳,泰西爵爺,采購點杭州新進最貴千兩銀子一壺的西湖釀沒毛病吧。
還彆嫌貴,這價格從年中就這樣,現在年尾還漲了一點。
店鋪就在泰西坊,明碼標價,最貴的飛天西湖一千二百兩銀子一壺,約莫三斤酒的樣子。
奇怪的是就這麼貴的酒,不僅織造局采購,就連各地豪紳購買者也是絡繹不絕。買這酒還得求這酒莊預約,現在都排到明年的夏季了。好多人趕著送錢都趕不上。
這麼詭異的事,原本是在杭州商業繁榮的背景下,相安無事的。
直到隨著杭州港堵塞,一部分碼頭業務分流到上海港。
這西湖酒莊就在上海開了一家分店方便就近營業。
半個月前,直到海瑞到縣丞田有祿家做客,無意間發現其竟然一壺完整的西湖釀。
當時隻知道這酒貴,可不知道其中貓膩。
因田有祿也是海瑞從淳安縣帶過來的,兩人平日素來也和善。田有祿雖小貪小賄,缺也知道輕重。
海瑞先是笑話田有祿,讓其把好酒上來喝上一杯。
不過見田有祿那瞬間皺眉的表情,知道有些貓膩。好在田有祿也沒猶豫,愣了一下,趕緊上酒請吃。
隻是喝酒的過程中,對著西湖釀的酒壺百般維護。
看來海瑞有些忍俊不禁。“田縣丞,你這麼寶貝這個酒壺做什麼,雖然好看,但也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海瑞試探性地問了起來。
“海大人,我實話跟你說,你酒啊,可不一定有這壺值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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