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呂芳明顯感覺精力不濟了,每天都有各種傳旨通報,來來回回能跑紫禁城幾十圈的腳程了。
其實不僅呂芳,整個大明的內官係統,包括司禮監東廠錦衣衛,也包括文淵閣、欽天監、太醫院什麼的都變得忙碌了起來。
一會兒不是嘉靖本人需要找什麼為所未聞的前人古籍,一會兒就是有人領旨差遣需要協助找到某某人的資料。
那些原本堆在各個庫房底部吃灰的書籍雖然是被翻出來重見光明,但早已習慣曬鹹魚了的各衙門館藏人員卻是一時間累得夠嗆。
大明可沒有後世那麼細致的圖書分類標準。往往都是粗略分類,具體要用到時可就得在好大一個架子甚至幾個架子上尋找。
如果是常用書籍還好,遇到生僻的必然是兩眼一抹黑。如果同時遇到兩撥人尋找更是急得抓瞎。
嘉靖帝修仙的時候,這些內官服務係統卻如此忙碌。
這是瞞不住文官的。
但是瞞不住又如何?文官現在各自的節奏已經完全被打亂了。
先是準備批高翰文維持內部團結的嚴黨,就在前幾天聽說那些泰西人一走,嚴嵩直接被請進精舍領了個著實燙手的任務巡鹽。
說是巡鹽,其實是收鹽稅,具體的金額沒說,但嘉靖那冰冷的語氣讓嚴嵩知道肯定得大幅收繳欠稅才能交差的。
原劇中其實是改稻為桑失敗,為了彌補國庫虧空嘉靖才不得已巡鹽收稅的。而現在改稻為桑明明成功了,虧空得到彌補,皇帝卻還是要巡鹽。這一點讓老嚴嵩百思不得其解。
嚴嵩本想在精舍裡鬥膽問一句皇帝是否又需要修宮觀了,但臨到嘴邊還是咽下去了。問題可能出在那幫泰西人身上。雖然皇帝派錦衣衛全程保護,但濠鏡澳那麼多泰西人。嚴嵩這次決定舍近求遠,直接派人去請濠鏡澳的泰西人來北京了解情況了。
畢竟皇帝請得,作為內閣魁首為什麼請不得呢?
巡鹽可是個得罪人的活。領到這差事,嚴嵩基本已經明了,嚴黨現在的價值或許就是幫嘉靖吸引火力,得罪人了。隻有得罪得足夠多,嚴黨上層在嘉靖晚年才足夠安全。至於過渡到裕王登基,如果連嘉靖晚年都過不去,想應付裕王登基也是瞎折騰心思。
與劇中一樣,經過與嚴世蕃的商量,最終決定派當前嚴黨二代裡地位僅次於胡宗憲的鄢懋卿出任巡鹽禦史一直。封官許願自不必少。但個中情節也就嚴嵩最是心知肚明。
嚴世蕃現在的思路也清晰了些,那就是搞錢。隻要證明嚴黨能夠替皇帝搞錢,哪怕是裕王上位等被清流刁難過幾年自然會重新想起嚴黨的好,到時自然是嚴黨平反的好時機的。
嚴氏父子想得雖多,但能當鄢懋卿麵說的卻也僅僅是封官許願而已。畢竟一旦需要頂罪,這個巡鹽把官場得罪遍的人,自然就是要身先士卒的。
隻能苦一苦鄢懋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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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這邊原本是比較閒暇的。但由於杭州張遜膚搞出個原儒打亂了大家一致彈劾高翰文的步伐。
正當大家挖空心思想好怎麼對付原儒時,卻得到一個不好的消息,翰林院裡麵秦翰林先是被皇帝征調去翻譯書籍。
而後回來整個人都自閉一般,經常一個人在書房瘋言瘋語的,就跟真瘋了差不多似的
然後沒幾天宮裡陳洪親自帶隊東廠西城錦衣衛直接把秦翰林所在的一條街團團圍住。那陣仗,整個京城都給下了一下。
陳洪自然是把瘋了的秦翰林帶走了,臨走來一句“對孔聖人大不敬”的名頭
好在沒有牽連家小,仿佛故意留著家小幫忙傳播消息似的。
“什麼時候,孔聖人的名頭需要司禮監的太監來維護了,想學王振以儒學門徒自居,也不看看他陳洪的斤兩,他陳洪要做第二個王振,他上麵呂芳就第一個不答應”裕王府裡,高拱簡直被陳洪的猖狂氣炸了,一陣咆哮。
“肅卿,這事或許出在之前的譯書上。我們還是先找到秦翰林家小打聽清楚才好”徐階聽了一圈抱怨,終於等到高拱這個最大的噴子抱怨完後,製止了大家的意氣用事。
事實上,現在的行情是清流完全預料不到的,原本想的是如何攻擊彆人,沒想到不知道被誰偷家了。秦翰林還是徐階近年來難得收攏的好苗子。這不是直接在往清流臉上甩耳刮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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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外朝的風風雨雨,一心在精舍閉關的嘉靖終於花了半個月時間粗略瀏覽完所有的皇宮現存的經史子集,當然是專挑偏僻的看,專挑以前沒看過的看。
他想要跳出儒家倫理治國而國祚不超過三百年的循環,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先求助古人了。
找了半個多月,終於在子集裡麵找到了點眉目。
“哈哈,先秦諸學,唯雜家耳”
剛跑完今天最後一趟的呂芳,一進門就聽到了嘉靖這找到救命稻草般的讚歎,終於鬆了一口氣。
嘉靖皇帝終於陰轉晴,自己也可以結束這幾天的瘋狂跑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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