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寧莉已經衝到了槍聲響起的地方,血腥氣和硝煙彌漫在空間裡,令人窒息。這個味道喬寧莉已經很熟悉了,在外平台,每一次收獲高級晶核都會有同類的氣息籠罩,當初的同事已經不剩多少了,樓上逃亡的多是從重點小區救出來的人們。其中就有一直緊握住關鍵資源倉庫待價而沽,堅持不肯交出來,一直到海水上漲,招潮蟹將所有通道都堵死也不肯說倉庫在哪兒,等到海水淹沒了兩層樓了,才一個個說出倉庫位置來,可這時候知道了位置又有什麼用?知道了倉庫裡有什麼又能怎麼樣?誰也去不了,而且誰也不敢相信他們,天知道這一回他們說的是不是實話,這些人可是早已習慣了謊言的。喬寧莉的老同事不多了,守著兩個安全樓梯水線的占了大半,所以她不肯放棄他們。
槍聲還在繼續,喬寧莉已經衝到防火安全門前,她猛然用力推去,門晃了一下卻沒有打開,門裡有東西頂住了門,門是向安全樓梯方向開啟的,從走廊上隻能推沒辦法拉。
喬寧莉用足全身力氣向內猛推,可惜她是敏捷係不是力量係,門隻是晃動,卻沒能打開,從兩扇門之間瞬間張開的細小縫隙,喬寧莉瞥見堵住門的是一隻大螃蟹,它隻是用兩三條後腿抵住了門,或者都並非是有意在頂門,隻是它就處在這個位置上。
“彆管這隻螃蟹了,快跑!”喬寧莉用儘全力將門推開一條小縫隙,將自己的手槍插進去,然後對著裡麵大聲的叫喊:“全力向頂樓衝呀!海嘯來了!快跑呀!”
“小莉,是你嗎?”安全樓梯上方回應道,“趕緊離開,我們要扔手雷了!”
“趕緊逃!”喬寧莉大聲喊,“大海嘯已經衝過來了!不跑就得全都淹死在這兒!”
“是!”對方回應,“你也快撤!”
“嘭!”一聲巨響突然傳來,在巨響前一瞬間,樓梯劇烈振顫,緊跟著,海水就完全淹沒了過來,天頓時失去了顏色,空氣被完全驅趕離開。喬寧莉意識到大海嘯已經來了,她已經來不及逃跑了,對麵搭話的同事也沒有機會衝過二三十層樓去逃生。她的心突然混亂慌張起來,如果是自己在對方的位置,如果是在安全樓梯裡,憑借自己的速度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但現在絕對來不及了。她感到絕望,同時又有些欣慰,畢竟自己把那神秘的男人甩掉了,沒有拉著他一起下來,這是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兒了。
海水已經全麵灌入建築中,喬寧莉微笑著回頭,她知道那男人不在自己身後,自己沒有拖累他,這讓她感到慰藉。
喬寧莉回頭的時候,樂霖並不在她身後,或者說並沒有緊貼著在她身後,兩者之間相距二十七米半,但視線毫無阻擋。
樂霖微笑著對喬寧莉招手。
喬寧莉全身一震,眼淚洶湧如海嘯,但她畢竟是行動派,在第一滴眼淚滑落的時候就奔向了樂霖。她第一腳邁出的時候,走廊裡地毯沒有被水浸濕,大樓的水線還在下一層的中部,但當她第二支腳落地的時候,水線已經到了她的腳背,第三次落腳時水已經升到了小腿高度。喬寧莉可是敏捷係的自然進化者,這三次起落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情,可依然快不過大浪滔天的海嘯威力,整個樓都被海浪覆蓋,無數多的地方都在進水。水必然是向低處流的,而且這個過程很快,水流越猛速度就越快。
樂霖撐著電梯門,門裡的水不停地快速上漲,他已經抽回了手,用腳抵住門,手裡握住一套呼吸器,另一套他已經背在了自己的背上了。
水的阻滯性讓喬寧莉的速度驟減,她知道時間已經到了最後,甚至已經是負數了,她沒有再期盼能逃出生天,她覺得那是不現實的,她隻希望能衝到他的身邊。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神秘男人她隻見過三四次,有直接交道的隻有上一次和這一次,總共也沒有說上幾句話,但她卻有彆樣的情愫滋生出來,在上一次他消失之前就有,而這一次他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那一刹那,很顯然的,不需要語言、不需要表白,隻是時間太急迫了,如果能有時間進行靈與肉的深入接觸,迫不及待要衝到情郎身邊死在一起的喬寧莉飛身而起,橫著踢向牆麵,人橫掠過水麵,繼續以高速衝向樂霖。
被海浪裹挾著衝擊過來的車輛船隻以及各種物體不停衝撞著樓體,玻璃不斷碎裂破損,水流灌入的速度迅猛攀升,在喬寧莉第二次踢在牆體上的時候,水麵已經追上了她橫置的身體節奏,將她拉入水中去。
即便到了水裡,喬寧莉依然沒有改變自己認定的方向,就算是死現在已經死到臨頭了,死前唯一的希望就是和他在一起,雖然不可能再發生些什麼旖旎故事,但死在一起也是另一種結合,起碼能一生一世不再分離。
沉入水裡,喬寧莉直接潛泳,但水流太複雜了,暗流無數,將她衝到牆邊上,還向回退了一截。
樂霖本來是打算等喬寧莉衝過來跟自己彙合,兩人一起躲入電梯井中,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一旦喬寧莉在水裡失去了控製方向的能力,很可能下一秒就被水流帶出這棟樓,然後就不知道會被卷到哪裡去,能不能留下完整的屍體都不好說,更彆提救她的命了。
樂霖在喬寧莉潛泳的同時用手裡的氧氣瓶頂住電梯門,兩腿用力在大理石門套上一蹬,人在水中激射而出,撲過去,一把抓住拚命想往前遊的喬寧莉。
這個時候,水線已經沒過了這一層。
走道裡滿滿都是水,從地麵到天花板,連天花板上麵也都全是水,兩邊牆上的客房門有的開著有的關著有的完好有的已經破碎,各種方向來的水流混亂激蕩,唯一恒定的就是運動,水在不停地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