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沈堯這裡離開的時候，時間其實已經不怎麼早了，接近吃晚飯的時間。
顧朝夕是直接往五小姐的院子方向去的，為了那個青玉的吊墜。
院子裡的下人不知道她怎麼又來了，但還是去屋子裡麵告訴五小姐。
“小姐，二小姐過來找您。”
“二姐姐？”她從屋子裡麵出來，顯然也有一些震驚，不明白為什麼這時候又過來。
顧朝夕隻是笑著看了她一會兒：“妹妹不讓我進去嗎？如今天色不早。”
溫度逐漸降下來，帶著點兒風，屬實不怎麼舒服。
五小姐隻愣了一瞬就反應過來了，立刻帶著顧朝夕就往屋子裡麵走：“二姐姐進來吧。”
“其實來找你，也不是為了彆的，我新得了一樣東西，覺得，五妹妹或許有什麼見解。”
“噢？二姐姐得了什麼？”
她靠著塌上坐下來，並不怎麼把顧朝夕的話放在心上。
下午來的那會兒，已經試探過了，縱然雙方對於對方都有試探，但是也沒有什麼結果。
大約是覺得時間接近晚飯，還沒等顧朝夕開口說什麼，五小姐又接著道：“二姐姐不如和我一起吃晚飯？”
她順著對方的話在椅子上坐下來，不慌不忙地從兜裡把那塊青玉拿出來，握在手裡看著：“這青玉材質倒是不錯，我平日裡都見得少。”
“五妹妹這麼貴重的東西，也亂扔的嗎？”
她抬手晃了晃，五小姐的目光一瞬間就凝視過來，緊緊地盯著她手裡的那塊東西。
“姐姐從哪裡得來的？”
“要不你猜一猜？”她垂眸，有些無聊的拿在手裡把玩著，似乎也不著急。
五小姐原本挺直的腰杆，又緩慢的塌了下去，良久，目光悠悠然地轉過來。
“二姐姐想要什麼呢？”
看樣子，她自己知道，這東西是在哪裡找來的。
既然事情都已經這麼明了了，顧朝夕也隻想問一些比較關心的問題。
“五妹妹身子不好，是裝的嗎？”
“是。”她點頭。
縱然小時候身體的確不怎麼好，但是經過調養，早就已經養好了，隻不過一直沒有怎麼對外透露過。
之所以保持體弱多病的樣子，也不過是為了不讓紀澤找她的事情。
紀澤看上去是很疼愛這個小女兒的，但是她自己心裡清楚，這種疼愛根本不是發自內心的，或者說，其實是一種愧疚。
既然對她有愧疚，那很好，她想讓紀澤對她的愧疚一直這麼延續下去。
“你和大哥哥之間，真的隻是兄妹嗎？”
“真的，隻不過大哥哥對於我有愧。”五小姐點了頭。
大少爺年少的時候，曾在照顧她的時候，不慎讓她跌進了池子裡，差點兒就淹死了。
後來雖然那沒有大礙，但是大少爺一直覺得是自己的錯。
就連父親都經常叮囑他，說五小姐的身子本來就不好，又是最小的妹妹，一定要多加嗬護。
“你扮做鬼，要那些姨太太的東西，是你的主意還是大哥哥的？”
“又或者，你們本就同謀，一起計劃逃出去？”
這個接連來的問題，五小姐這次沒有回答，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或許本來她就沒有想過要回答顧朝夕的問題，隻是慢慢的地抬眼去看她。
“二姐姐想如何，總該自己找找答案。”
“有些話，當時不是我能說的出來的。”
顧朝夕看了兩眼，她沒有在開玩笑，說的都是真話。
可偏偏真話難解。
起身的時候，顧朝夕把手裡的青玉吊墜晃了晃，隨手扔給了五小姐。
那塊吊墜在空中劃過一道痕跡，很精準地落在五小姐的懷裡，就這麼貼著她的身體掉落在了腿上，被她順勢按住。
“二姐姐？”
她明明都已經走出去很多步了，卻被身後的人這樣輕聲地叫住。
顧朝夕沒有回頭，隻是停下腳步來，想知道那人到底想說點什麼呢。
五小姐看著她的背影，抿了抿唇，好一會兒才說出口來。
“如果有朝一日，你發現一直活在一個巨大的網下，你會怎麼樣呢？”
她歎了口氣，抬步朝著前麵走去。
“我生來自由。”這是顧朝夕的回答。
那些妄圖困住我的，隻要沒有被我發現，一旦我發現了漏洞，勢必會突破出去的。
五小姐應該也聽出來她話裡的答案了。
而顧朝夕也知道，這個問題就是五小姐的答案。
她從五小姐的院子裡出去，拐彎的時候，看見了靠在牆邊等著她的裴宴。
他其實一早是跟著她一起過來的，但是並沒有和她一起，隻是在外麵拐角之後的走道上等著。
就算遇到其他人了，他也能有一套說辭。
“怎麼樣？”他問顧朝夕。
她想了一下，點頭：“我把青玉吊墜還給她了，或許，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其他人未知的東西吧。”
“我是說這個宅子。”想起自己剛剛的話並不是那麼準確，她又接了一句。
裴宴聽完垂下眼眸來，是啊，這個宅子。
將軍府真的不是他們想象中的樣子，反而，這裡就像是一個吃人的大嘴。
這張大嘴裡麵的獠牙足以把人傷死。
顧朝夕一步一步往前走著，鞋底在地麵上蹭出很輕微的聲音。
兩人幾乎是並肩，但她領先了半步。
“也許，紀澤其實是知道的，隻是他在縱容。”很多事情都在縱容。
比如宅子裡出現了裝神弄鬼的人，他也知道，隻不過那個人沒有找他，所以他就選擇裝作不知道。
他想讓其他人之間離心，這個家裡，早就像外部一樣腐爛不堪了。
“另外那個人，是四少爺吧。”昨天晚上的身形，真的像極了那個二姨太口中沒用的四少爺。
他小時候跟在二小姐身後頑皮，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成長起來，卻連自己的親姐姐都要瞞著。
又是什麼樣的事情，讓他這樣不願意告訴彆人呢？
他中午去找顧朝夕的時候，是不是也想跟她說說話的，可是後麵，他沒有再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踏出了一步，最後卻退縮了，因為他們正好錯過了時間。
正好，她在午休，不想見人。
或許他不會再說了，那個秘密，要隨著這個將軍府的隕落，徹底地被他埋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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