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你就是瘋了
人影散去,喧鬨平息。
在艾達的做東邀請下,新晉戰士們前往酒吧狂歡,預備徹夜不歸。
成為戰士後,宵禁這樣的命令對他們也是名存實亡,若是遇上警衛盤查,嘮幾句家常,至多再請上一杯水酒,彼此就輕輕放過,賓主儘歡。
為了保證選手能有一個最好的狀態,下一場的對決將在一個月後再開啟。
這樣他們無論是養傷還是繼續精進武藝都還有抓住機會。
夜幕黯淡。
雷霆競技場內一片寂靜,隻餘篷頂的牛皮在長風下翻起的嘩啦聲。
遠離了對決的廝殺後,僅僅是一夜,這裡就像是廢棄了一般。
但有人還沒有離去。
“你看出什麼了嗎?”巴彥輕輕問道。
“你說那些小夥子?”鐵羅皺眉,“亞敏應該是裡麵最有潛力的一個。”
“這方麵你比我專業得多。”巴彥沒有反駁。
光線黯淡,瘦小的無角人和魁梧的沙克人並排站在比武台上。
如果不是鐵羅的鬥篷下披掛著厚重的鎧甲,他們看起來倒像是偷溜進競技場的小賊。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幾個同僚的影子……說不定是他們的學生。”鐵羅思索著,“但又不是太明顯。”
鐵羅口中的‘同僚’,當然指的就是五人眾的其他那幾位。
但他真正在考慮的是為什麼巴彥要關注這場競技。
鐵羅很了解這個朋友,他如果有什麼計劃,一定不會中途泄露出來。
用巴彥自己的話來說,這就像是釀酒,若提前開封泄了氣,就是有再好的底子和酒曲,整壇酒還是會廢掉。
不過……
還有可能是即便巴彥開了口,也找不到一個能夠和他討論的人。
鐵羅知道,自己也不行。
他隻能儘量地給予幫助。
在戰士的受封儀式上,鐵羅按照巴彥的示意現身一次,就是為了借機試探新晉戰士們的反應。
如果那個亞敏真的是五人眾的學生,他不可能認不得自己。
然而他表現得就像是一個真正的鄉下人,大概是沒有絲毫接觸沙克高層的渠道。
這讓鐵羅有種裝逼給瞎子看的感覺。
“有一件事我要提醒。”鐵羅猶豫道。
如果巴彥是想通過雷霆競技場挑選有天賦的年輕人、培養自己的親信,那麼這件事不能不說。
“――那個叫亞敏的孩子,有狂戰士的潛質。”他緩緩說:
“我懷疑,他甚至已經狂化過了。”
狂戰士的事在沙克高層本就不是秘密。
經過多年的戰爭他們早已發現,有的沙克戰士會在瀕死時突然狂化,變得力大無窮戰無不勝,但同時又喪失理智嗜殺成性。
這其中,又有極少數的戰士在狂化後能頂住生命透支的反噬,重新恢複理智。
這些戰士被視為得到了克拉爾的賜福和親身教導,他們會被編入一支特殊的部隊,用來投放到最艱苦的戰場上,往往能輕易突破敵人的防線。
然而這些戰士再次狂化的概率大大超出常人。
他們一旦在和友軍聯合作戰時狂化,同樣不聽指揮不分敵我,有時候即便獲勝,死在狂戰士手中的同胞比敵人殺死的還多。
――在過去,狂戰士們組成的部隊也被叫作“仇殺隊”。
最適合他們的是敵我懸殊、有去無回的戰場,指揮官們根本不指望有人能夠活著回來。
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也要發動進攻,這樣的戰鬥往往就是為了複仇。
鐵羅看向巴彥,目光隱隱透著擔憂。
狂戰士是一個敏感的話題,尤其是對於巴彥來說。
如今的沙克王國已經沒有正式的仇殺隊了,然而就在短短十幾年之前,仇殺隊差點要成為王國的主力軍。
那正是前任國王沙格爾的治下。
現在流傳出去的消息都是說,沙格爾想要策劃一場對聖國的自殺式襲擊。
他要在自己最後的時光裡,把沙克族的榮耀凝結於一役。
哪怕所有人全部戰死。
然而大眾不知道所謂“自殺式襲擊”的細節。
即便是沙格爾也清楚,因為在軍力人數上有著巨大的差距,哪怕沙克人全軍覆沒,都未必能對聖國造成多大的損失。
――這樣的預期戰果,完全不能澆滅老國王心中的複仇之火。
於是,沙格爾想出了一個辦法:
他要將全部的沙克人轉化成狂戰士。
沙格爾是國王,也是當時最強大的戰士。在他的眼中,哪怕是意誌最堅定的沙克戰士,也有懦弱退縮的時候;哪怕將逃兵的犄角全部削掉,也阻止不了戰敗時一窩蜂的潰退。
但,狂戰士沒有這個問題。
他們每個人都能夠像克拉爾教導的那樣,真的百戰而死。
他們就是王國所需要的、最理想的戰士。
而要想把沙克族轉化成狂戰士,那也很簡單。
隻要把他們弄到瀕死,有狂化潛質的戰士自然能夠顯現出來,成功複生。
哪怕絕大多數的沙克人都會在這一個過程中死掉,最後仍會有足夠多的狂戰士誕生,他們的戰鬥力足以彌補損失。
――反正即便是一場普通的自殺式進攻,他們也是會死掉的。
還不如變得更加強大一點,能殺更多的聖國狗。
沙格爾以他的理性作出了選擇。
屆時他將率領有史以來規模最龐大的一支仇殺隊席卷綠原地,足以毀掉半個聖國。
鐵羅在那時還隻是一個普通的百團守衛,他們被召集到沙格爾的帳下,不知道自己將要麵對的是什麼。
百團守衛作為沙克王國最精銳的部隊,也最得沙格爾的寵愛。
老國王要親自轉化這些他最寶貝的戰士們。
不過,他很坦誠地說出了這一切。
就像一個正統的沙克戰士那樣,沙格爾向來不屑於欺騙。
他也有足夠的自信,能說服所有的族人永遠跟隨自己,就像一直以來的那樣。
事實上。
在沙格爾的狂熱宣講下,就連鐵羅都差點被說服。
熱血上湧的他恨不得當場就拔出腰刀剖開心肺,好向老國王證明自己擁有狂戰士的潛質,隻是又不願意放棄被偉大的沙格爾親自斬首的榮耀。
直到沙格爾拖出了一個無角人。
鮮血淋漓,奄奄一息。
――那是巴彥。
他身上的犄角和鱗片參差不齊,用的不是刀,倒像是有人徒手把它們剝去揪斷,動作蘊含著極大的憤怒。
鐵羅感覺自己的血都涼了。
“你們都是好樣的!”魁梧的國王興奮地高呼,又咬牙切齒,“不像這個叛徒!”
“孩子們,我也要向你們坦白和道歉,你們不是最先知道這項偉大計劃的人。”
“就像你們熟知的那樣,巴彥可能有些小聰明,我之前也很欣賞他,這才希望他來幫助他的國王――隻可惜我看錯了人!”
“他居然說我已經瘋了……我瘋了嗎?!”
“避戰怕死的懦夫,下場就隻有一個!”
沙格爾舉起巴彥光禿禿的身軀――他已經完全成為了無角人,這意味著他被剝奪了戰士的身份,淪為受人唾棄的奴仆,哪怕死亡也無法升入英靈殿,再不能從永世的痛苦中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