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城主和“太監”
天色將明,斯昆城中的混亂也漸漸平息。
然而混亂的種子並未被剿滅,斯昆官方倉促集結的城防部隊雖然精銳,但還是被無畏托拉率領的骸骨團戰士衝破了防線。
沙克王國內不是沒有叛軍,好比前朝餘孽克拉爾之選,以及不知為何遲遲不能剿滅、曆史悠久的狂戰士們。
然而如骸骨團一樣,不是依靠現有的沙克戰士而是重新武裝斷角人,突然發動叛亂的,這還是第一次。
斯昆的軍隊擅長將敵人抵禦在城門之外,甚至無懼在荒野上和成群的聖國騎士廝殺。但是他們對於如何在逼仄的城中街道上鎮壓叛亂,顯然還是經驗不足。
與之相反,每一個斷角人,都曾長期廝混在街巷中。
話是這麼說,骸骨團在突圍的過程中還是丟下了至少一半的屍體。
如果再扣除整次行動中死去的人數,能夠活下來的斷角人,或許隻有三分之一甚至更少。
街道上處處可見層層交疊的屍體,有骸骨團的,也有沙克士兵的。他們有的握住崩斷的刀刃碎片,在臨死前也要刺入對方的胸膛,不顧自己的雙手被割得血肉模糊。
然而骸骨團終究還是離開了斯昆鎮,開始了在荒野上的流浪。
恐怕包括他們自己,沒有人能預知到這群儘皆負傷、缺衣少糧,還被王國通緝著的斷角人們的命運。
直到這時,斯昆鎮的城主才帶著他的親兵,姍姍來遲。
……
一支衛兵小隊守在監獄塔下,塔上的明火已經被撲滅。
身著製服,滿身灰燼的巴克四處踱步,焦慮不已。
這個曾經的北門守衛因為多次防禦砂匪衝城有功,已經提拔成了城門的守衛長官,手下管著一隊十幾號人的衛兵。
再也不用每天苦哈哈地站崗,盤問過往的人群了。
然而好巧不巧,昨天晚上正是巴克負責執勤。
隨著監獄塔被攻陷,那些他曾經俘虜的砂匪,隻要還活著的,也儘皆跑出去了。
嚴格來說,這不是巴克的錯,昨晚的動亂也不是一個小小的城門長官能夠彈壓的。
大戰起來之後,更是全城的沙克士兵參與。
然而,巴克畢竟是第一責任人。動亂起來後,他應該第一時間發出警報,告知守衛敵人所在的位置,指引方向。
――也就是監獄塔。
“嘭!”巴克一拳打在監獄塔的牆麵上,激起一層積灰。
這座塔的主體結構是石製的,大火隻是燒掉了它內部的器物,牆體並沒有損壞,隻是有些地方被熏得焦黑發燙。
巴克心中痛罵那些斷角人。
尤其是其中那個放火的人。
你劫獄就劫獄,把監獄塔攻占下來就完了,放什麼火。
原本城中一片混亂,換誰來都分不清方向。結果監獄塔一著火,火光衝天,在斯昆的暗夜,明亮得如火炬一般,傻子都知道這裡有問題。
偏偏那個時候局勢已經完全無法掌控了。
前者是大家都渾水摸魚,巴克在其中不知者無過;後者是敵人公開挑釁,但巴克卻無能為力。
兩種情況裡,這個城門長官要承擔的罪責是完全不一樣的。
“城主。”
“城主。”
巴克的身後,衛兵們突然齊聲問候。
他連忙轉過身去,行了軍禮:“‘大山’閣下。”
一個沙克人站在那裡,身影壓向所有人。
作為曾經的北門守衛,斯昆鎮的儀仗牌麵,巴克的身形在沙克族中已經算威武高大的了。
然而比起麵前的這個沙克人來說,巴克簡直瘦弱矮小得像個蜂人。
城主的身形就如他的稱號一樣,像一座山峰一樣壓來,在眾人的身上留下一大片陰影。
這個沙克人不像聯合城的貴族要用各種華麗的服飾彰顯自己的身份,他隻是身穿一條簡單的布褲,上身**,打扮得就像一個流浪的戰士。
但正是他袒露出的厚重骨板和犄角鱗片,宣告了這是怎樣一個怪物――換做任何一個普通的沙克人,身上長出了這些骨質,他自己的體重就足以壓得他起不了身。
光是靠著這些天然護具,城主便算得上全副武裝。
親兵們雖然各個披堅執銳、武藝不凡,但隻要站在城主身邊,還是顯得像一隊可笑的玩具。
也不知道是誰保護誰。
“你是昨夜的執勤長官?”城主俯視著巴克:“我記得你以前還隻是一個普通的守衛。”
“是,大山閣下好記性。”巴克連忙低頭,這樣他更加看不清城主的表情。
他的心中又憂慮又帶有一絲竊喜。
原來我還是一個小小的守衛的時候,就讓城主這樣偉大的戰士都記住了我。
“很好。”城主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那麼你就繼續回去做守衛吧,北門……北門太危險了,不適合你。”
“去守南門。”
說完,城主就帶著親兵走進了監獄塔。以他的身形要通過塔門還得彎腰側身,近乎蜷縮著。
原本守在外麵的衛兵連忙跟上。
隻留下巴克一個人在外麵懊惱。
他現在已經不是衛兵們的長官了,一朝打回原型……不,甚至更差。
“南門……”
在斯昆鎮,南門守衛就相當於養老的閒職。
哪怕是在城門守衛序列裡,都是意味著沒有前途的存在。
巴克覺得以自己的實力,如果能回到北門,繼續抵禦各種流竄的匪徒,說不定還有機會積蓄戰功,重新提拔起來。
但現在被直接發配到南門,那可真是沒有指望了。
好在城主沒有下令剝奪他的軍職身份,也沒有按戰敗罪處理他割去犄角,現在的結果就算是不錯的了。
無奈,巴克隻能一邊抱怨著放火之人,一邊灰溜溜地前往治所,領取自己的新安排。
……
監獄塔內,一片狼藉。
還沒來得及散去的熱浪打著旋,卷起灰燼和塵埃。
撲麵而來的焦臭味嗆得士兵們直咳嗽。如果可以,他們並不想現在就來調查這個地方,奈何城主就走在最前麵。
這個沙克人像個沒事人一樣,粗壯的氣流從鼻腔中吸進又噴出。
似乎灼人的空氣和灰塵不能對他的肺造成絲毫的影響。
城主就這麼站在已經焦黑成一片的監獄塔大廳裡,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穆凱,”有人突然開口:“你想怎麼處理這件事。”
那是一個一直緊跟著城主的沙克人,看起來瘦小又佝僂。
後麵的士兵們麵麵相覷。
衛兵們還好,他們都沒什麼機會和城主見麵,不熟悉這些大人物;親兵們此刻卻是心中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