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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如同散落的白沙一般順著馬架子的縫隙灑進來,把這方小小鬥室照得如夢似幻。
孫建平爬起來,披上棉大衣,扣上帽子,推開門,來到外麵。
入夜的大興安嶺極為寒冷,白天開化的雪地再次冰封凍結,一輪明月當空,普照寰宇大地,仿佛給一切都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銀沙。
元宵節……
不知道遠在天邊的爸爸媽媽有沒有元宵吃,有沒有花燈看……
賞了半天月亮,直到身子裡殘存的那點熱氣都被冰冷的空氣抽乾,凍得他一哆嗦,孫建平這才站起身,轉身剛要回馬架子繼續睡,影綽間看到一個紅色的影子飛速從腳下山溝溝裡竄過去,快得好像一道光,仿佛在人間跳躍奔騰的紅色精靈……
他沒想太多,打開門鑽進去,又躺在火塘邊,打了個哈欠,繼續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老曹就早早起來,將馬糞收集到一起,堆成一堆,看得張子義腦瓜仁疼!
“咋的你還想把這些馬糞拉回去啊!”
“都是好肥料!”老曹看著堆成小山一樣的馬糞堆,給給一笑。
“那你乾脆吃了得了,把飯省下了!”張子義把一支三八大蓋扔給他,“眼瞅著開春了,山裡的大獸也都活動了,你們在山裡轉悠千萬加點小心,找不到不要緊,錢的事再想轍唄,犯不上把老命扔山裡。”
“這特麼的,好像我該跟伱說的話!”老曹接過三八大蓋,拉了一下槍栓,搖搖頭,“這槍太長,撥撥愣愣的不好使,趕明你去隊裡的民兵庫房幫我找找,看看有沒有鏡麵匣子給我整個,那玩意我用著順手。”
“擦,有個使的就不錯了,還挑這挑那!”張子義又抓了一把子彈遞給他,“眼瞅著來到春了,又要吃不上溜嘍!”
老曹聞言,歎了口氣,卻是啥也沒說。
吃過早飯後,孫建平跟著老曹,在山裡來回轉悠,尋找那寶貴的山核桃木,張子義張叔則帶人前往柳條溝,把那棵山核桃樹砍下帶回來。
“叔,咱們現在已經進了深山老林了吧!”
越往裡麵走,孫建平就越覺得樹木越發茂盛,就像上次打麅子群一樣,到處都是枝枝叉叉東倒西歪的山荊子柳條禿頂老頭樹,把前邊的路都給擋住了。
“這才哪到哪!”老曹點燃一鍋煙,慢悠悠抽起來,“這大興安嶺三千裡江山,咱們現在連個皮毛都沒碰到。”
“那山裡是不是有不少寶貝?”
“可不是,當年小鬼子就在山裡找礦,忙活十好幾年,也不知道最後找著了個啥。”老曹磕打磕打煙灰,“走,咱們去那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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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趕著馬爬犁,沿著一條山溝溝往前走,山溝溝裡全是冰雪融化凝結的冰麵,滴溜滑,孫建平怕馬摔倒,就用蔡姨給的手套把馬的四個蹄子全給包上,這樣馬兒走在冰麵上就安全許多。
馬爬犁緩緩行駛在冰麵上,發出吱吱扭扭的聲音,過了這道山溝,爬過前方一個緩坡,又一片茂密的大森林出現在幾人麵前!
好家夥!
大興安嶺……
果然是一座寶山!
放眼望去,全都是合抱的紅鬆木,如同等待接受檢閱的戰士,根根直立,筆直參天!
樹上,一群小鬆鼠正互相追逐打鬨,發出吱吱的叫聲。
孫建平仔細一看,卻見這片老林子裡有幾個人影在晃動。
遠處還停著一輛方頭方腦的履帶式拖拉機。
哢嚓!
一棵百年紅鬆樹應聲倒下,砸起一片雪白的塵埃。
“這大概就是林場地界了……”老曹蹭蹭下巴上凝結的白霜,“走吧,林場的林子不讓咱們進去放樹,咱們去彆地方轉悠轉悠。”
“老哥乾啥的?”
沒等孫建平調撥馬頭,遠處樹林子裡走來倆人,穿著軍綠色的棉大衣,翻毛皮的勞動鞋,頭上扣著厚厚的狗皮帽子,手裡還拎著一把錯得鋒利的快馬鋸。
“啊……”老曹急忙賠笑,跳下馬車,掏出一盒煙遞過去,“這不是嘛,尋思進山裡打點獵物解解饞,你們這是?”
“打獵?我看你們是來偷樹的!”為首之人把臉一沉,將老曹遞過來的煙接過來,毫不客氣揣進口袋,指著馬爬犁上的手鋸嗬斥一聲!
老曹氣得一跺腳,但臉上笑容卻是不減,“可不敢,這不是尋思順帶弄點死木疙瘩回去燒火,大冷天的,沒點硬柴火還真扛不住。”
“要放樹去一邊啦放去,這可是國營林場的地盤,你要是敢在這動歪心思,信不信我叫人把你抓起來!”
這個林場職工態度十分囂張,老曹卻仍是一副笑模樣,“那哪敢呢,行,我們這就回啊,建平趕車,咱們往回走。”
孫建平狠狠瞪了那個林場職工一眼,調轉馬頭往回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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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人家場長都不管的事,你跟著操那心乾啥?”
另外一個職工一直沒吭聲,見老曹他們調撥馬頭往回走,忍不住嘀咕兩句。
“這幫老農民……能有多大尿……熊他兩句又能咋滴?還敢打我啊!”
“你這人啊,早晚得毀在嘴上,多積點陰德吧!”
“草你還裝好人了,就不讓他們放樹咋滴吧!這老林子……國營林場,他們敢動一個試試!還整不了這些草包老農民……”
兩人的談話聲順著風吹進老曹和孫建平的耳朵,孫建平氣得眼珠子都紅了,伸手去抓馬爬犁下麵的三八大蓋,被老曹一把按住,搖搖頭。
“走吧走吧,跟這路貨犯不上。”
孫建平氣得一掄鞭子,趕著馬車去了南邊老林子。
在這裡,他們找到一棵直徑三十厘米左右的山核桃樹,孫建平和王連生倆人輪番上手,總算把這棵木質堅硬的珍貴木材給鋸下來,馱在馬爬犁後麵回了臨時營地。
不多時張子義他們也回來了,卻是兩手空空。
“草踏馬的,不知道哪個王八犢子先下了手,等我們到那的時候就剩下個木頭樁子了!”老張罵罵咧咧,“這都出來三四天了,家裡老婆孩……明天必須去死人溝了!”
“建平你瞅瞅你張叔那虎出,咋了你媳婦離了你就不轉了?”老曹嘿嘿一笑,故意拿話點他。
“我媳婦自個在家……害怕……”張子義這才意識到中了老曹的陷阱,罵了一聲老咕動玩意沒好心眼子,坐在地上,拿起磨刀石,刺啦刺啦磨斧子。
“實在不行,還真得去闖一闖死人溝了!”
老曹放下煙袋,瞅瞅已經被熏得有點發黑的馬架棚頂,幽幽歎了口氣。
死人溝……
進得去,未必出得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