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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那家夥現在跑哪個山溝溝裡了……”
原本他以為和二姑娘王玉竹取得聯係後，王玉梅那家夥能給他寫封信，抒發一下自己對於建設美麗鄉村的看法，沒想到半個月過去了，彆說信，鳥毛也沒飛來一根！
這個不靠譜的家夥！
長霞萬裡暮雲平，金雞啼曉日東升。
不知過了多久，東方天空徐徐亮起一片白色，一輪紅日躍出山巒，重新普照這片冰雪大地。
孫建平打了個哈欠，總算熬過這難忘的一夜了！
他站起來，全身骨頭節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伸手摸摸仍然溫熱的木桶，扯掉糊在上邊的紙，用鐵鏟一壓，白花花汁液就冒了出來！
發酵時間夠，溫度也夠，這桶麥芽糖的產量一定很可觀！
一大清早，老曹就挎著糞筐匆匆走過來，見孫建平一個人將木桶裡已經發酵得稀溜溜的混合物倒進紗布裡過濾，他急忙扔下土筐，顧不得去撿他的寶貝糞蛋，過來幫忙。
“曹叔你說這玩意，咱們該賣多少錢一塊？”
過濾出來的汁水進了大鍋，咕嘟嘟冒著氣泡，孫建平蹲在灶坑前抓起木頭往裡邊塞，和老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老曹捏起一塊凍得梆硬的麥芽糖，咬上一口，嘎嘣脆。
“前幾年有人賣過，就手指頭這麼長的一條，就要五分錢！”老曹提起鐵鏟子，刮了塊粘稠的糖稀一扯，一道道細若蛛絲的糖絲便被拉出來，在寒冷的清晨飛速凝結，又被微風吹斷，變成一條條飄飛的細絲，垂在鍋邊。
“曹叔你說這玩意能做拔絲地瓜不？”孫建平洗好方盤，用破抹布把裡麵的水分擦乾，遞過去問道。
“能，咋不能呢！”老曹也饞，捏起一條凍結成細絲的麥芽糖塞進嘴裡，含混應道，“這年月要是能吃上一口拔絲地瓜那得老蓋了！”
“行，中午我就給你們做拔絲地瓜吃！”
遠處傳來張子義爽朗的笑聲，他披著他媳婦的一件碎花棉襖，戴著狗皮帽子，袖著手走過來，老曹看到他，咧嘴一笑，“一宿沒見，你這副打扮——咋的想去宣傳隊唱二人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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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唱二人轉，你當拉弦的咋樣？”張子義嘿嘿笑道，換來老曹一個白眼，“說著說著就下道了，過來給我搭把手！”
“哎呀哈這一大鍋可熬了不少……”
張子義緊走幾步來到鍋邊，老曹把鍋裡已經熬成金黃色的麥芽糖都盛出來，用鐵鏟子一點點捋平，放在一旁，等待冷卻。
“這下能有十斤？”張子義把鍋邊殘留的糖塊摳下來扔進嘴裡，問老曹。
“十斤多……”老曹眯著眼，看著這盤子麥芽糖，“建平這孩子腦瓜子真好使，這生意要是放在早些年，那可是一本萬利……”
“早些年那還說啥了，咱們早發財了！”張子義舔舔手指頭，衝孫建平吆喝一嗓子，“建平你回去眯一會，剩下的我和你曹叔就幫你弄了！”
“那行，你們倆先整吧，我去把牛馬喂喂！”
說完他匆匆跑向隊部，看得倆人連連搖頭，得虧是年輕人啊，一宿沒合眼，精神頭還那麼足！
孫建平嚴格按照流程來做，又用剩下的糯米熬出二十三斤麥芽糖，涼涼後切成小塊，與先前出鍋的那十斤放在一起，留著備用。
至於剩下的四盤麥苗，經張子義提醒，孫建平弄了些玉米麵蒸熟，與麥苗混在一起，竟然也能轉化成麥芽糖，但是顏色差了許多，也不如用糯米做的甜。
“苞米做的這玩意甜不嗦的，不是個正經味。”老張刮起一點玉米做成的麥芽糖，放進涼水裡浸了一下，舔了一口後搖搖頭。
“那也是好玩意。”老曹把製作出來的十斤玉米麥芽糖盛出來，攤開在方盤裡，“要是摻點蜂蜜更好了。”
“你可拉倒吧，拌著蜂蜜吃糖，你當你是慈禧老佛爺呢！”張子義把眼一瞪，老曹嘿嘿一笑，扯扯他身上那件花布棉襖，“老佛爺沒有，不過李蓮英倒是現成的……”
“去你奶哨子……”張子義笑罵一句，磨坊前充滿了快樂的氣氛。
這下一共收獲了三十三斤糯米做成的麥芽糖，以及十斤玉米麥芽糖，孫建平讓老曹把玉米麥芽糖給鄉親們分了，剩下的統一切成小塊備用。
“以前村裡範大傻子他爹老範頭會做糖瓜，前幾年沒了，現在也沒人會弄那玩意了。”
坐在老曹家炕頭上，張子義抓起筷子，從熱氣騰騰的拔絲地瓜裡夾起一塊，一拽，幾道細細的長長的糖絲就飄蕩在半空，看得倆孩子眼珠子瞪得溜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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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這個是什麼呀？”
小月月扯扯孫建平的衣袖，一臉好奇，她長這麼大還沒吃過如此新奇的食物。
“這個叫拔絲地瓜，就是用咱們上午做的糖弄的。”孫建平夾起一塊，也扯出長長的糖絲，像蜘蛛網一樣到處橫飛，笑道。
“我也試試！”小伍月興奮的攥著筷子，夾起一塊被熱糖稀浸透的地瓜，小小的手往上一扯，長長的糖絲就扯出來，砰的一聲斷了。
“放進涼水裡浸一下。”李秀芝遞給女兒一碗涼水，小丫頭把地瓜塊放進涼水裡再撈出來，咬上一口，幸福得眯起眼睛，使勁點下頭，“真好吃！”
“好吃吧，這得感謝你建平哥哥！”李秀芝笑著說道。
要不說是城裡來的讀書人，學什麼像什麼，做什麼成什麼，瞧瞧人家弄的麥芽糖，又甜又黏，比以前在集市上買的好吃多了！
“大哥，嫂子，你們也吃啊！”
見曹春貴兩口子乾看著不下筷子，孫建平笑著催促道。
兩口子嗯嗯著，每人夾了一小塊，放在涼水裡蘸一下，送進嘴裡。
經涼水降溫後的麥芽糖又酥又脆，咬一口哢哢響，地瓜也被熱糖炸得熟透，又綿又軟，簡直比肉還好吃！
“要是早些年有這手藝，我還當啥學徒啊，直接在鶴城自己開店賣糖了！”張子義擦擦嘴邊黏糊糊的糖渣，滿是感慨。
“那你可是發了。”老曹眯起眼，扯過掃炕笤帚，掰下一根草棍扣著牙，咧嘴笑道。
第二天一大早，孫建平就趕上馬車去了杜爾基公社。
供銷社裡，蔡姨一臉驚訝的看著擺在麵前的一堆“糖塊”，她不敢相信這是孫建平自己做出來的！
“小夥子，你這是……搞尾巴啊！要是被彆人知道，非把你抓去不可！”蔡姨急忙把糖包起來，塞進孫建平口袋裡，“抓緊回去，姨就當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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