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鬨了半天,這孩子在這整麥芽糖呢!
怪不得又是粘大米又是麥苗的!
“這鍋下了兩盤麥苗,家裡還有八盤,可是夠忙活一陣子了……”孫建平自言自語,“張叔你摟著點火候,太熱發酵不好,就做不出多少糖了。”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這點事你張叔給你弄得明白的!”
張子義看著坐在溫水裡慢慢等待發酵的木桶,猛地一拍大腿!
好小子,真他媽能算計!
怪不得他一個勁攛掇這個折騰那個搞年集,合著是想拿這玩意去集上賣啊!
瞅瞅人家這腦子!
沒治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星星俏皮的眨著眼睛,唯有鍋灶旁透出一點紅光。
得知孫建平在製作麥芽糖,村子裡的孩子們都跑了過來,圍著暖烘烘的鍋灶坐成一圈,抻長脖子往鍋裡瞅。
“哥哥,什麼時候能吃糖啊!”
孫建平扯掉封在木桶上的紙,抄起鐵鏟往下一按,裡麵便滲出了米湯似的汁水。
差不多了!
他把鐵桶從鍋裡提出來,放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將鍋裡的溫水舀出來倒掉,“等著,一會哥哥就讓你們吃糖!”
“嗯嗯!”
天氣很冷,孩子們的小臉都凍得紅撲撲的,一雙雙明亮的眼睛都盯著他,滿是期待。
“張叔,紗布整好沒,拿過來吧!”
“嗯哪!”
鐵桶裡已經完全發酵的混合物被一瓢瓢舀出來,裝進紗布做成的兜子裡,老張同誌乾脆甩掉老羊皮大衣,擼起袖子,蒲扇般的大手捏住紗布往下捋,就見乳白色的汁水嘩啦啦流出來,一滴不浪費,全都落在下麵的桶裡。
有幾個調皮的孩子湊過去,用手指蘸著汁水塞進嘴裡,搖搖頭,“也不甜啊!”
“傻小子,不熬咋能甜!”
張子義爽朗一笑,搓搓孩子的小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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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剩下的殘渣,張子義也不放過,用紗布包了,拿起一塊石頭壓在上麵,重壓之下,乳白色的汁水再次緩緩流出,滴滴答答落在木桶裡。
孫建平忽然想起一個詞!
敲骨吸髓!
張叔真夠狠的!
滿滿一大鐵桶混合物,榨出大半桶乳白色的汁液,孫建平把鍋刷了又刷,這才將榨出來的汁液倒回鍋裡,扯過兩塊木頭塞進爐灶裡,開始熬糖。
爐灶下烈火熊熊,鍋裡的汁液冒出咕嘟嘟的泡泡,顏色也從乳白轉作金黃,越發粘稠起來。
“還行,挺成功!”
張子義抄起鐵鏟,一刻不停的翻動鍋裡逐漸粘稠的糖漿,這就是麥苗與糯米反應後產生的麥芽糖了!
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徐徐飄來,孩子們都站起來,踮著腳看著鍋裡逐漸轉色的粘稠物體,一個個饞得直咽唾沫。
“爺爺可以吃了嗎?”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家夥焦急催促道。
“盛點涼水過來!”張子義吩咐一聲,一個小孩咻的一下跑得無影無蹤,不一會端來一瓢還帶著冰碴的涼水,遞給他,“喏,涼水!”
張子義用鏟子刮起一點粘稠的糖稀,放進涼水裡,麥芽糖遇水快速硬化,他把鏟子拿出來,掰掉已經凝固變涼的糖塊,“來張嘴!”
“啊……”
甜絲絲的麥芽糖在舌尖緩緩融化,小家夥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真好吃!
“我也要!”
“我也要!”
孩子們鬨鬨哄哄爭爭搶搶,孫建平咳嗽一聲,“都給我坐好,一個一個來!”
漫長的熬煮之後,終於鍋中的水被儘數熬乾,隻剩下一坨金黃色透亮的麥芽糖。
“建平取個盤子過來!”
天氣很冷,但張子義卻熱得見了汗,他用鐵鏟把糖稀鏟成一坨,扯脖子喊道。
孫建平急忙把一個擦洗乾淨的木方盤端過來,撒上一層水,防止粘連。
這些方盤前段時間做過豆腐,現在又轉職成為麥芽糖的容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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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坨足有窩瓜大小的糖漿重重摔在方盤裡,軟黏黏的攤開,散發出騰騰熱氣,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傍晚很快凝結成塊,飛速變硬。
孩子們一個個仰著小臉,一臉期待的看著盤子裡的金黃色透明固體,饞得直咽口水。
三分鐘後,孫建平用手指戳了一下,感覺麥芽糖已經徹底涼透了,這才拿起鐵鏟子,在麥芽糖表麵劃出許多橫橫豎豎的線條,然後倒扣過來,用手一掰。
伴隨著清脆悅耳的破裂聲,整塊麥芽糖就被分割成均等的小塊,在火光的映襯下散發出金燦燦的光芒,孩子們眼睛瞪得圓圓的,一個個伸出小手,躍躍欲試。
“排好隊,每人一塊不準搶!”
孫建平把掰成小塊的麥芽糖分給孩子們,孩子們接過來,伸出舌頭舔一舔,凍得紅紅的小臉蛋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張子義坐在爐灶邊,看著吃糖的孩子們,虎目中閃過一絲柔和。
“張叔您也嘗嘗!”
孫建平拿起兩塊大的,遞給幫忙的張子義和李秀芝,張子義接過來,舔了舔,滿意點點頭,“好吃,比省城大飯莊子做得都夠味!”
“咱家建平學啥像啥,做啥成啥,將來我家這倆犢子能有他一半出息我就心滿意足了。”李秀芝自是舍不得吃,把麥芽糖掰成兩半分給倆寶貝蛋,舔舔手指頭上殘餘的糖渣,笑道。
“謝謝哥哥,哥哥最好了!”小伍月舔著麥芽糖,快樂得小小的心都要飛起來!
張子義也笑,“建平還得整多少?”
“家裡還有不少呢,是不是還得蒸粘大米啊?”李秀芝插話道。
“嗯哪!”
“對了建平,我記得以前城裡大飯莊子會整這玩意,你從哪學的?”張子義把麥芽糖扔進嘴裡,搓搓黏在手指上的殘餘糖汁,問他。
“我自己看書研究出來的。”
磨坊裡,石碾子又咕嚕嚕轉動起來,第二鍋麥芽糖開始製作了!
夜深了,守在爐灶邊等吃糖的孩子們也都困得不行,被各家父母抱回去睡覺去了,隻有孫建平一個人守在爐灶旁,看著突突跳躍的火苗,咬一口自己熬製的麥芽糖,思緒幽幽,像長了翅膀的浮萍一樣恣意飄搖,迷迷糊糊間險些睡著了。
寒霜下來了,他的眉毛上頭發上,棉大衣和勞動鞋上都粘上一層薄薄的冰霜,爐灶裡的火苗也越來越微弱,最後啪的一聲,爆出一片火星。
一切複歸於黑暗。
“建平醒醒!這孩子,咋能在野地裡睡著……”張子義跑過來,叫醒他,孫建平打了個哈欠悠悠轉醒,“張叔不是讓你回去歇著了嘛,你咋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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