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一間小旅館。
二樓儘頭的一個房間,一個滿臉胡渣的男人躺在床上,男人整個上半身除了左手外都包裹著白色的紗布,有的地方還在滲著絲絲血色與土黃色的印漬。
旁邊吃剩的飯盒裡插滿了煙頭,散亂的擺放在床頭櫃上。
整個房裡彌漫著刺鼻的煙味與濃濃的消毒水味道,當中還夾雜著一些不可描述的味道。
九月的陽光透過模糊的玻璃帶著絲絲冷意照射在男人的臉上,赤紅的雙目盯著屋頂,沒有絲毫移動的跡象。
左手上那燃燒著的煙頭上掛著長長的灰燼。
強忍著痛的撐起身體,將煙頭狠狠的插入快飯盒裡。
轉即撐起身體,這時才發現男人的全身基本都包裹著紗布。
男人拖拉著身體向衛生間走去,片刻傳來衝水聲。
重新來到床前,但這一次沒有躺下。在床頭櫃上翻找出半盒煙與火機,抽出點燃。
深深的一口然後再次很用勁的吐出,然後隻見男人嘴角叼著煙,用左手將包裹著右手的紗布緩慢的拆解開來。
“嘶…”伴隨著男人嘴角抽了一下。
男人將床頭的雙氧水拿起,重新走進了衛生間。
“啊——!”低沉的聲音從衛生間傳來。
片刻後男人走了出來,右手,泛白的掌心中快速的滲出了血,男人熟練的將一瓶酒精倒在了傷口上。
“啊!”這次沒有那麼低沉,卻有著刻意壓製的感覺。
地上酒精與血液的混合物在雜亂的房間中顯得並沒有那麼的突出,抖動著的右手,抬起頭張開口重重的一聲
“啊!”
隨即狠狠的咬合上,青筯暴起的頸部與兩額大顆大顆的汗水從頭頂滑落。
片刻,男人重重的呼出了兩口氣。
拿出準備好的藥粉瓶,左手咬合著瓶蓋。
“tui”
將瓶蓋直接吐在了地上,藥粉倒撒在傷口上,隨即左手拿著紗布纏繞在右手上,沒有什麼美感卻簡單粗暴並高效。
“得去找個醫生看看了!再這樣!這手就廢了!”男人喃喃自語道
畫麵回轉
在無儘的失重感與墜落後,吳心掉進了水裡。
在水裡撲騰了半天的吳心終於站了起來,半米左右的水深也讓吳心狠狠的嗆了幾口水,周身傳來的痛感,讓吳心確認自己還活著。
“這是哪?”
在確認了周圍的情況後,吳心拖著滿是傷口的身體向著一個有著燈火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吳心在夜色中緩慢穿行著像來自大山裡的山魈,拖著身體詭異的摸進了一家小院。
看著燈光微暗的窗戶,吳心沒有勇氣去敲門尋求幫助。
看向四周,輕輕取走晾曬在院子裡的一件衣服,轉身再次融入了夜色中。
吳心知道,在沒有搞清楚現在的一切情況下,以他現在的樣子一定會讓人當成什麼罪犯扭送著送進執法部門,而吳心根本不知道孫聞到底有沒有在追蹤自己。
畢竟在清水山莊能清場做一場戲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孫聞的背後又有著什麼?這些吳心都無法得知。
陽光懶懶的散滿了整個大地,隨處可見濃密的山林,吳心就這樣拖拉著身體走到了一條像集市一般的街道。
整個街道上到處充滿了民族特色,纏盤著五色彩布做為頭飾的女性,穿著深藍色帶著花邊衣服的男人們,說著吳心聽不懂的話。
吳心踏著青石路慢慢的邊走邊尋找著什麼,不是他不想走快,隻是身上的傷讓他真的沒有辦法走快,再加上還要刻意的躲避著周圍的人。
昨夜順走的那件衣袍成了吳心現在唯一的保護,衣袍下傷口還在滲著血。
錢包、手機都遺留在了清水山莊,現在吳心的渾身上下的財產隻有手上的那塊手表,手表是吳心40歲時楊樂送給他的禮物。
在一間小雜貨店經過半天的手勢有障礙溝通後,吳心用那塊手表換到了400元和一些外傷藥品,
來到街儘頭的唯一的一家小旅館,交上200元後以每天15元的價格租下了一間兩通一無房間,就是通水通電無電視。
吳心有點疑惑,按現在的法令來說,不管什麼樣的旅館都需要身份證的登記,但這裡好像隻要你交錢就可以了。
身份?管你是誰!
回到現在,吳心換上花了20元買來的一套運動裝,那一身的血衣在入住當天晚上就讓吳心打包丟進了垃圾堆。
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吳心走出了房間。
青石路上,吳心沒有了幾天前的局促,好像這裡的人都不會關注這樣的一個異鄉人。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現在是安全的。
由於語言問題加上吳心的刻意回避,吳心沒有與任何人交流,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
唯一的一間診所門口,吳心與一眾就醫者排在了門口。
“你莫要進去了喔!莫得錢,他們不會給你看嘞!”一個聲音在吳心的耳邊響起。
瞬間吳心條件過激的握住旁邊的一塊石頭,眼睛赤紅的轉頭看了過去。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吳心定眼看去,隻見一個女孩背著背簍怯生生的看著自己。
女孩應該隻有十四五歲這些吧,瘦瘦的,整個臉上感覺全是厚厚的鍋灰。
但吳心可以看出女孩長得非常漂亮,臉上的鍋灰像是刻意塗抹上去的。
黑漆漆的臉上一雙非常清澈的眼睛,充滿了靈動,隻是此時眼神充滿了恐懼。
女孩與吳心僵持了一會,發現吳心沒有再進一步的暴力行為,卻看見吳心赤紅的雙眼帶著讓人恐懼的冷意。
女孩縮了縮頭看向吳心
“大叔!你的眼神好凶喔!“
“你莫要黑到我喔!”
吳心鬆了一口氣沒有再理會女孩,繼而轉過頭繼續排隊。
感覺到吳心沒有惡意後,女孩大起膽子的用手拉了拉吳心的衣擺。
吳心輕輕的皺了一下眉,冷冷的轉過頭看著女孩子。
女孩用手指了指診所
“我給你擺哈,阿家門死要錢得很,麼得錢你想都不要想嘍!”
當女孩的話剛說完
診所裡衝出一個女人,手拿著掃帚衝著那個女孩衝了過去,嘴裡還罵道
“你個死赤伢,天天跑我門前來擺白話,今天不捶死你個死赤伢!”
女孩見狀背著背簍邊跑邊罵著
“死要錢!你家吃白活人!”
吳心看向漸漸遠去的兩人,一個在追一個在跑。
兩人嘴裡都不停的在罵著什麼,但吳心隻聽懂了一句“死要錢!”
周圍的人也都嘻嘻哈哈的看著這兩人,好像這是司空見慣的事一樣,沒有誰上前去阻止。
片刻後,女人罵罵咧咧的回來,看這個樣子是沒有追上,將掃帚狠狠的砸在門口後轉而繼續進屋重新開始為病人看病。
沒一會的功夫輪到吳心,女人隻簡單的看了一眼吳心,用不太熟練的普通話說道
“清創100塊,消炎260塊,包紮130塊,打破傷風一針120塊,連到打3針”
隻是吳心聽到報價後起身向門外走去。
隻聽女人在吳心身後扯著嗓子的喊道
“你莫要得覺得我在黑你,再不消炎你怕要死在這嘍!”
吳心聽到女人的喊話後頓了一下,便沒有再理會女人直接向街儘頭走去。
看著吳心身影消失在街角,女人再次扯著嗓子罵道
“看病給錢,莫得錢你看個錘子!你個死短命鬼!”
但這一切吳心沒有聽到,可就算聽到又如何?
吳心知道,按正常來說,就他身上的傷最少也得在醫院呆半個月,但現在身上就100來元錢,如何醫?如何看?
此時,一個聲音傳入了正低著頭盤算下一步該怎麼辦的吳心耳中
“你給我10塊錢,我讓你不出血不流膿。”
聽見這聲音。吳心停下腳步轉頭看去,隻見女孩依舊很精神的站在不遠處看著吳心
“你莫要這樣看我,我怕得很,你眼神好凶喔!”
女孩接著說,雙手不由得抱著微微顫抖的身體。
見到吳心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女孩便壯著膽子接著說
“我給你擺,我真的能給你整好的嘍!”
吳心突然來了點興趣,因為他知道很多生活在大山中的人,不論男女老少都或多或少懂一些常規的應急方式,這是幾千年的一個傳承
“你如何治?”
女孩見吳心仿佛相信了自己,開心的跳到吳心身邊
“你相信我了?”
可剛靠近吳心又快速的跳開
“你身上的肉都爛了喔,都發臭了。”
女孩捂著鼻子一臉嫌棄的看著吳心
吳心有點奇怪的看著女孩
“我知道!那你還能治不?”
女孩見吳心搭話就大起膽子的說
“能倒是能!不過有點麻煩!10塊錢搞不到嘍。”
吳心微微皺了一下眉
“那需要多少錢?”
女孩低著頭用手指比劃著,想了想一臉認真的看向吳心
“要15塊錢才整得好喔!”
同時雙手比劃著十五
聽到隻要15元錢,頓感無語的吳心回答道
“好!”
聽到吳心的回答,女孩開心的走了過來隨即又再次跳開
“你跟著我克我家,我給你整!”
吳心依舊簡單的回了一個字
“好!”
對於現在的吳心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選擇的了,也隻能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孩了,不管結果如何總比等死強。
轉即跟著女孩走去。
見吳心走了過來,女孩一臉嫌棄
“你遠點點哈!肉爛了臭得很。”
吳心隻能放慢腳步,跟著女孩走出了街道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了近1個小時後。
來到了一條小河旁,可以遠遠的看到河邊的幾間房。
女孩轉過身催著吳心
“你弄快點,前麵就到了嘍!”
一頭黑線的吳心無語道
“不是你讓我離你遠點的嗎?”
女孩轉過頭一臉認真的說
“現在莫得事,我在順風,聞不到你的肉臭。”
吳心搖搖頭沒有說什麼繼續跟著女孩向前走不一會兩人來到了房屋前,吳心看到房屋前麵的小院子裡曬著一些不知名的植物,聞上去有點淡淡的清香。
“嗯?民醫?”
“阿爹!”
隻見女孩站在院子裡就開始叫喊著往家裡跑,隻是沒一會就一臉失望的走了出來
“咦?阿爹今天麼得出克嘞啊!”
“算嘍!一哈會回來嘞!”
看著跑進跑出的女孩,吳心冷酷的麵容上不禁輕輕的浮上了一絲微笑。
從房裡出來的女孩正好看到了吳心的微笑,拿著一件衣服丟給吳心
“你啷個像個憨包樣?笑!笑個錘子!”
女孩指向河邊
“我阿爹的衣服,你先穿一哈,你自己現在先克河裡洗一哈。”
吳心尷尬人聞了聞自己身上
“那個?有沐浴露沒?”
女孩疑惑的看著吳心
“撒子東西?”
吳心比劃著洗澡時的樣子
“就是洗澡用的”
女孩沉思了一下
“麼得!你當我家是澡堂子是不?要不要再給你搓個背?”
女孩轉過頭白了吳心一眼。
“喔!”
尷尬的吳心轉身向河邊走去
女孩在後麵嘟嘟啷啷的說
“沐浴露!我還給你搓個錘子!憨包得要命!”
吳心身形一頓,差點沒有跌倒。
拖拉著渾身是傷的身體來到河邊,看著清澈見底的河水微微有一點疑惑吳心不禁暗自問
“現在還有這樣沒有一點汙染的地方?”
吳心靜靜的盯著河水看了一會,除了發現有幾條小魚在河水裡遊蕩著,再無它物。
於是吳心脫掉外衣向水裡走去。
河水不深隻到吳心的腰部,就是河水涼了點,此時吳心有點對自己無語,就這樣簡單的跟著一個女孩回家,還相信她能幫自己治病。
現在居然還泡在河水裡。
吳心自嘲的搖了一下頭
“算了!不管了!也許真的能醫呢?”
自我安慰的笑了一下,心情一定,整個人都浸在了水裡。
看著身上的傷口,此時有些地方又開始慢慢的滲著血水,吳心直接懷疑自己會不會給玩死在這。
漸漸適應了水溫,吳心不由的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剛好可以露出頭來。
閉上眼,任由河水在自己的身上輕柔的滑過,這種感覺是從來沒有體會過的。
水中吳心眼見原本的紗布有些鬆散了,就乾脆直接全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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