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茜看著她,眼神裡帶著深深的眷戀和懺悔,後悔曾經做過的所有決定。
後悔生她來到這個世界受苦,也後悔生下她之後,沒有好好的儘到過當母親的責任,害得她顛沛流離,在本該天真爛漫的年紀,要去承受她不該承受的挫折和苦難。
而她自己的人生,其實也沒有過的多好。
隻有她自己能看到,浮華的背後是什麼。
如果當初,她可以清醒的認識到林文騫並不值得托付終身,他也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跟她一輩子。
其實隻是一段露水情緣,隻是她想要的太多,貪念終成空,她貪念,讓她一無所有。
而當她想要彌補一些東西,想要去抓住一些人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她抓不得,也得不到。
一切終成空。
她看著周稚京,慢慢的朝著她伸出手。
周稚京看了一眼,靜默幾秒之後,握住她的手。
此時此刻的周稚京內心複雜,這一整天下來,情緒起伏跟坐過山車一樣。
她剛知道董美珍當初自殺,有周茜的手筆,都還沒來得及質問和生氣,現在就要跟她死彆,命運可真是不給她一點點緩衝的機會。
周茜用儘自己最後一絲力氣,握著她的手,已經沒有剛才說話的力氣了。
聲音很微弱,周稚京需要低下頭去,才能聽的很清楚。
周稚京深吸一口氣,彎下身。
“對不起,京京。我隻是想最後為你做一點事,我希望有人能夠站出來幫你,為你擋風遮雨,能好好的保護你一時,渡過這一段時間,等宗辭回來也好啊。是不是?你也彆倔,你現在懷孕了,懷孕很辛苦的,你身邊又那麼多心懷不軌的人,你自己一個人怎麼應對?”
周茜拚命的睜大眼睛,她眼裡的不舍和擔憂,那麼清晰。
周稚京閉上眼,再睜開時,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我早就跟你說過,你隻要過好你自己的日子,根本就不需要管我。你過的好,才能證明你的選擇是對的。也不會辜負我這些年吃過的苦,受過的罪。”
當初周茜心梗搶救回來,她內心耿耿於懷的事情,就突然釋懷掉了。
也不是所有父母都必須對孩子付出一切,他們有權利選擇自己更好的人生,隻要最後結果是好的就好了。
周茜聽到這話,原本繃著的心弦,瞬間繃斷,眼淚落的更凶。她更加的不舍,更加的愧疚和後悔。
周稚京平靜的流著眼淚,看著她,說:“可你最終,還是辜負了我。曾經我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你們沒有出來,到了今天我其實不需要太多人幫我,你要求著他來幫我,你覺得我會接受嗎?我不需要的。”
這一刻,周茜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說,除了對不起這三個字。
可對不起對周稚京來說太輕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周稚京就這樣看著周茜的生命走到最後,看著她遺憾不舍的閉上眼睛,留下最後兩滴眼淚。
她痛苦的死去。
握著她的手慢慢的鬆開,最後落下。
周圍陷入一片死寂,沒有聲音,隻剩下周稚京的呼吸聲,還有放在旁邊的手機震動聲。
那是林文騫的來電,一共打了三次。
周稚京伸手拿過,看著上麵顯示的手機號碼,就這麼安靜的看著,直到對方掛斷。
不知道過了多久,桑晚跟著護士進來。
桑晚見此情景,忙過去纏住周稚京的手臂,一時也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反而是周稚京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說:“我沒事。”
隨後,她出去跟許閔交代,處理後事。
整個人都很冷靜,隻濕潤的睫毛和微紅的眼眶,證明她剛才真的有哭過。
老宅這邊也很快收到了消息。
陳老太讓陳靖誠過來幫忙跟周稚京一塊處理。
周稚京思來想去,還是通知了一下陳秉鈞。
他倒是過來了。
兩人還沒有正式拿到離婚證,現在還是夫妻。
陳秉鈞在看過周茜之後,問周稚京:“你有什麼打算?你應該知道自己是她的女兒吧?”
周稚京看了他一眼,“你什麼想法?我知道你們已經走離婚程序了。”
陳秉鈞微微歎口氣,說:“我對她不是完全沒有感情,但你也知道,她不是我的原配……”
不等他繼續說下去,周稚京擺手,“我知道了,她的身後事你不用管,我會處理。”
陳秉鈞:“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總要聽我說完吧,何必那麼嗆。是她先欺騙我的。”
周稚京:“騙不騙的有什麼關係呢?現在她已經不在了,你跟那個女人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你娶回家也無所謂,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以後跟你也不會有任何關係,我又不會給你養老,你跟我解釋沒有任何意義。”
陳秉鈞臉色微微一變,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說道;“要不是我,你能認識陳宗辭?你能嫁進陳家?還有周茜帶你回來,住在我們家,吃穿用度,是誰提供的?你現在這些話說的,簡直是沒有良心,現在是飛上枝頭,就忘了當初的恩惠了,是吧?”
周稚京此刻心硬的跟鐵一樣,看著眼前的人,也很像小醜,齜牙咧嘴的很可笑。
正好這個時候,陳雅雯也來了。
陳秉鈞還要說什麼,陳雅雯把人給拉住,說:“到了今天,有些話就彆說了吧。”
周稚京冷漠的瞥了他們一眼,轉身回了自己病房。
這臉色,是給陳雅雯看的。
陳秉鈞還不知道她們之間的問題,氣道:“她這是什麼態度?”
陳雅雯安撫道:“您先回去吧,我去跟她聊幾句。”
然而,陳雅雯到病房,就被人擋在了外麵,許閔沒讓她進去,“她應該不想見到你。”
陳雅雯看了他一眼,“阿姨的喪事我肯定是要參與的,我跟她商量。”
“跟我商量就行,她現在也不方便操心這些事。”
陳雅雯還想說些什麼,但許閔態度堅決,她也隻能作罷。
病房內,周稚京坐在窗戶前,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這一刻尤其的想念陳宗辭。
好希望他在身邊,這樣她就可以短暫的脆弱一會。
她沒想哭,可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下。
說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即便她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這些年的照顧和恩情,她也是記著的,更何況還是她的親生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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