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二機床廠作為一家國企,對於跑政策的事情是最擅長的。以前張盛去帝都,更多的是想要一些政策扶持資金。特彆是每年都有一些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863計劃相關的項目。反正能夠要到一萬經費,就算是給廠裡麵省了一萬的研究資金出來。跑的次數多了,對於各種事情他自然也都是熟門熟路,知道要找誰,要找哪個部門。由於今年南山和濟二在壓機行業表現的非常出眾,在大噸TRF壓力機和PRG壓力機方麵都已經追上甚至超越了國際同行。再加上隻是以試點的名義推進壓機行業的關稅提升,所以張盛的方案很快就得到了通過。然後就作為一個暫行條例被公布了。這麼一來,立馬就在壓機行業引起了很大的響動。“我們這個月才開始聯合會田對付南山,華夏就搞出了一個衝壓設備關稅率提高的事情出來。”“這絕對是南山搞出來的。”盧卡斯這段時間人都變憔悴了不少。長安福特壓機訂單的丟失,讓他差點被炒了魷魚。要不是這些年他還算是做出了一點成績,在公司也有自己的後台,那就真的掃地出門了。哪怕如此,他的日子也比以前過得要艱難了。“盧卡斯,南山隻是一家羊城本地的民企,我覺得他們沒有這個實力影響華夏的政策。”徐大成覺得這隻是一個巧合。並且他覺得這個事情對舒勒的影響,可能沒有那麼的大。因為他發現了一個漏洞。這次的關稅提高,居然隻是針對衝壓機設備,沒有把相關的零件包含進去。“不,肯定跟南山有關係。”“他們或許是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但是濟二機床廠有這個實力。”“現在這兩家廠的關係非常的密切。”盧卡斯堅持自己的判斷。為此,徐大成也補充了一下說:“我們已經在華夏設廠了,利用收購的設備廠的廠房和部分設備,很快就可以開始國產壓機。”“華夏的這一次政策,對我們的影響比較有限。”“頂多以後我們就把構成件進口過來,在華夏組裝就是了。”“他們不是想要保護本地設備廠家嗎?我看他們怎麼保護。”“並且華夏可以用產業政策來保護本地企業,我們也可以想辦法讓他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徐大成一邊說,腦中一邊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什麼辦法?”“我們總不可能讓德意誌也跟著提高衝壓機的進口關稅吧?”“那樣沒有任何意義。”盧卡斯覺得現在自己有點不知道怎麼辦了。能夠出的牌基本上都出了,剩下一手的三四六七,怎麼出牌?“提高關稅的政策,對於低端的機床沒有太大的意義,因為這些機床隻要有訂單,我們都可以在華夏生產。”“也就是大部分華夏的壓機設備廠家享受不到這個政策帶來的好處。”“也就是南山和濟二這些行業領頭羊能夠感受到好處。”“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能讓他們內部起衝突,讓華夏的其他壓機設備廠家,甚至是其他的機床設備廠家跳出來反對這個方案,甚至是反對這個方案的推進者。”“那麼事情肯定會變得很有意思。”“到時候我們就看華夏的設備廠家自己在那裡狗咬狗。”徐大成這麼一說,盧卡斯的眼神倒是亮了。這個思路很不錯啊。就是應該要怎麼落實下去呢?“徐,怎麼樣才能讓華夏的那些設備廠家跳出來針對南山呢?”“其實很簡單,我們就看看華夏的機床企業,進口最多的構成件是什麼。”“看看那些東西是可以卡他們的。”“然後我們在這個構成件上下點功夫,不管是限製供應還是提高價格,亦或是其他的方法,都能讓其他的一批機床廠家跳出來咬南山。”“當然了,在這麼做之前,我們得先大家知道這個政策是南山在背後推動的。”“哪怕實際上不是南山一家搞的,我們也要把南山頂在前麵。”“到時候所有的壓力就集中在南山那邊了。”徐大成對華夏的國情是非常了解的。雖然華夏每年要進口大量的機床,但是國內的機床企業其實一點也不少。隻不過大部分都隻能做一些低端的產品而已。到時候,要是讓大家覺得南山為了自己的利益,導致他們的利益受到損失,絕對有不少廠家跳出來搞事的。“你這個想法聽起來很不錯。”盧卡斯快速的權衡了一下利弊,發現徐大成的方案完全可行。“華夏進口的機床零配件種類挺多的,各種刀具和特殊鋼,還有數控係統,基本上都是進口的。”“徐,我覺得數控係統是一個非常好的切入點。”“你覺得呢?”很顯然,盧卡斯一下就抓住了華夏機床產業的薄弱點。不管是鑽床、銑床還是車床,都是需要用到各種各樣的刀具。這些刀具看起來很簡單,偏偏華夏國內的廠家就是做不出跟人家一樣水平的產品出來。哪怕是到了後世,高端刀具都還需要大量的進口。同樣一把刀具,人家可能用個三個月都沒問題,你的一個月就壞了。雖然人家的刀具價格是伱的十倍,綜合考慮一下,可能還是得買人家的。特殊鋼的情況也是差不多的。至於數控係統,那句更加不用說了。這是華夏的傳統弱項。不管是機床的數控係統,還是其他各個領域的控製係統,華夏都跟國際先進水平有挺大的差距。“數控係統?”“我要是沒有記錯的話,東瀛的發那科公司和德意誌的西門子分彆占機場數控係統50%和25%的世界市場份額。”“華夏這邊更是九成以上的數控係統都是這兩家公司的。”看到盧卡斯認可自己的想法,徐大成的心情也是很不錯。心中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你說的沒錯,我們舒勒用的數控係統,也全部都是西門子的。”“同為德意誌的老牌工業企業,兩個創始人家族在一百多年前就認識了。”“隻要我們說服總部幫忙,完全可以讓西門子配合一下我們。”“畢竟西門子雖然不生產壓機,但也有許多的工業設備。”“萬一華夏把衝壓機上的關稅政策推廣到其他的工業設備,那麼對西門子的影響就大了。”同為德意誌企業,盧卡斯對說服西門子在機床的數控係統方麵配合舒勒對付華夏還是很有信心的。“正好發那科是東瀛企業,會田的數控係統基本上用的是它們家的產品。”“這一次的政策,會田肯定也是意見很大的。”“到時候讓他們說服發那科,我們說服西門子,找個理由,大家一起在數控係統上麵來個大漲價,絕對可以讓華夏的機床行業內訌起來。”想到南山將來會麵對眾多機床廠家的圍攻,徐大成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南山一家成立沒有幾年的曆史,就敢輕易的挑釁舒勒這樣的老牌設備巨頭。到時候一定要讓南山知道舒勒的底蘊有多麼的深厚。“那還等什麼?”“趕緊分頭行動啊!”盧卡斯也忍不住笑了。自己終於有機會報仇雪恨了。……華夏提高衝壓設備的進口關稅,這樣會導致國際衝壓設備廠家的銷量下滑,從而導致數控係統的銷量下降,最終影響數控係統的成本。另外,由於數控係統中的某一款芯片產能出現缺口,價格暴漲,所以數控係統也不得不漲價。嗯,西門子和發那科也不管舒勒和會田幫自己找的理由是否有邏輯漏洞,很是痛快的就同意幫忙。畢竟,他們都有自己的設備生意,還真是擔心華夏將來提高設備的進口關稅。雖然保護本國的產業是每個國家都在做的事情,但是他們肯定希望華夏能敞開門做生意。這樣子他們才能掙到更多的錢啊。“張總,發那科剛剛給我們發了一封漲價函,要求我們同意漲價,並提起付款才願意發貨。”“幾乎是同一個時間,西門子也給我們發來了另外的一封漲價函,意思跟發那科的差不多。”“我覺得這個事情背後恐怕沒有那麼簡單。”濟二機床廠,采購部部長劉永哲第一時間就來給張盛做彙報。如今整個廠都在為長安福特的壓機設備而努力,這要是采購部掉鏈子了,到時候絕對夠他喝一壺。“漲價函?”張盛愣了一下。他已經好些年沒聽說過這個玩意了。一直以來,都是濟二機床廠給供應商發降價函。什麼時候供應商開始給濟二發漲價函了?今天的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嗎?“是的,就是漲價函,並且漲價的幅度非常離譜,完全就是在敲詐一樣。”“原本30萬一套的數控係統,現在要100萬。”“一些低端的數控係統,更是從10萬一套上漲到50萬一套。”“這麼一搞,我們的好多機床都沒有利潤可言了。”劉永哲這麼一說,張盛皺起了眉頭。動不動幾倍的漲幅,這絕對是不正常的。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不等劉永哲繼續說什麼,他直接把對方手中打印出來的函件給抓了過來。“一款芯片產能缺口就能讓價格上漲那麼多?”“這芯片是鑽石做的還是黃金做的?”“還有這個進口關稅提高,導致客戶銷量下滑,影響了控製係統的成本攤分。”“這都是什麼理由?”張盛越看越生氣。這事實在是太離譜了啊。“張總,我感覺這些理由都是西門子和發那科隨便編的。”“背後的原因就是因為衝壓機的進口關稅提高了。”“要不然不會那麼巧合的。”劉永哲非常肯定的說道。其實從漲價函裡頭那麼牽強的提到衝壓機關稅上漲的事情,他就知道這個事情背後的真實原因了。雖然他有點不清楚,西門子和發那科又不做衝壓機,為什麼反應會那麼的大。“西門子是德意誌的企業,發那科是東瀛的企業。”“今年我們跟南山在壓機行業,把德意誌的舒勒和東瀛的會田給得罪慘了。”“他們估計連撕了我們的心都有了。”“現在那麼巧合的是德意誌和東瀛廠家的數控係統漲價了。”“這個事情,我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樣,你去打電話問一問其他廠家的數控係統,看看價格有沒有變化。”“我跟南山的曹總打個電話,商量一下應對的方法。”張盛在機床行業耕耘了二十多年。很清楚西門子和發那科在機床數控係統方麵的壟斷地位。本來他們的價格就比較高,讓國內的機床廠家的一大部分采購成本都用來購買數控係統了。特彆是低端的機床,這方麵的影響就更大了。現在又大幅度的提高價格,漲幅大到濟二這樣子的巨頭都吃不消,更加不用說其他的機床企業了。要是這個事情處理不好,他覺得自己有大麻煩了。……“曹總,今天網上有幾篇報道很是奇怪。”“我覺得似乎有幕後推手在運作。”南山技術有限公司裡頭,曹陽正在給窗戶旁的萬年青澆水,曾婷婷就帶來了一個壞消息。“都報道什麼了?”伴隨著南山的發張壯大,媒體上的相關報道肯定是在增加的。曹陽也是在慢慢的習慣這種變化。“這些文章都在抨擊前段時間公布的衝壓設備提高進口關稅的事情,還說這是南山為了一己私利,利用自己的影響力推動出來的政策。”曾婷婷很是生氣的說道。在她看來,這些媒體絕對是在胡說八道。“除了這個呢?”“還有說其他的嗎?”曹陽的心情很穩,一點都沒有因為曾婷婷的話而生氣。身在高位,養氣功夫也是在不斷增長。“他們還說南山這樣子做,是在給華夏拖後腿,如今大家都全力以赴的在為加入WTO做努力。”“要是因為這個事情影響了華夏加入到WTO,那南山就是千古罪人!”曾婷婷這麼一說,曹陽的臉色終於有點變化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