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大半的人都愣了。
這位戰友,大多數人都不認識。
但是,聽這個情況,怎麼會是見義勇為?
“指導員,因公犧牲,沒評烈士?”裝備技師陳功發問。
王雲坤是裝備技師,和陳功一起參加過培訓,要比彆人更熟一些。
是個好人,很大方,自來熟,大家好幾次聚餐,都是他請客。
忍不住,打抱不平了一句。
此話一出,台上的葉加洪也把頭偏向了一邊,腮幫子鼓鼓的,眼眶也有些泛紅。
這裡坐著的人,和王雲坤關係最好的,就是葉加洪了。
葉加洪是兩年前從王雲坤所在的中隊調來的,如果按葉加洪考上軍校的警齡算,倆人還是同年兵,都是第八年。
“他不是在救人過程中遇難的,是在救人之後,自行遊向另一側岸邊時溺水,而且醫院的報告,是並發症導致的死亡。記住網址m.
按照烈士褒揚的相關條例,沒法評烈士。
不過,總隊這邊,相關優待都儘量給了,也給了最大限度的撫恤金和慰問金。
那邊是州政府,州委領導給他送行,組織了200人的送行隊,回來以後,老家這邊的區委領導全都會到。”
曹毅說話時聲音平靜,儘量沒帶情緒。
“烈士家屬有後續優待啊…他家裡怎麼辦?”趙金成皺著眉問道。
“這就是今天要說的第二件事了。”
曹毅說著,站起身,走到門口,關上了門,也沒再回到台上,而是側坐在了戰士們的位置中間,雙手扶著兩邊的桌子,商量地語氣道:
“王雲坤同誌家裡比較困難,現在還有一筆十幾萬的大額貸款沒有還。
他家裡也不知道錢花去哪裡了,中隊的戰友說,可能是他女朋友的房子裝修。
但他女朋友說隻拿到三萬多塊,現在也退還了。
現在他的家人被債主找上門了,要討要他的撫恤金和慰問金。
我問了一下,他們支隊,很多中隊都在幫他募捐,省城這邊倒是沒有。
我們接到上級通知,因為市區中隊最近任務都比較重,我們特勤兩個中隊要派人去給他守靈。
我和葉隊商量了一下,咱們是不是也以中隊的名義,給他募捐一些,悄悄帶過去?
但這件事,光我們中隊部商量也不行,我還是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此話一出,年輕一些的士兵們倒是沒想太多。
“捐嘛!都不容易!我捐200。”
“是撒,王班長我見過,人蠻好的。”
“我沒錢了啊,我也捐200,誰先借我?過兩天月底發工資了就還!”
老士官們卻沒講話。
這不是捐多少的問題,而是該不該捐。
兩個中隊值勤,二中隊捐了,一中隊捐不捐?特勤大隊捐了,其他大隊捐不捐?
現在整個支隊都沒開這個頭,誰也不好去當這個“榜樣”。
所以葉加洪才準備等下午人到了自己去,以私人名義去送點錢。
方淮聽了半天,也觀察了半天,把情況猜了個差不離。
屋漏偏逢連夜雨,壞事來時,都是成雙成對。
人沒了,卻留下了債。
這種債,不管他是咋花出去欠下的,也許是為女友裝修借到一筆大錢,暫時沒花到這麼多,又覺得自己手裡有錢了,沒個規劃,平時老請客,傻大方,也許是自己花錢大手大腳。
但總歸是自己拉下的饑荒,也不是父母妻兒生病啥的。
這年頭部隊工資又不高,都是年輕人,平時自己花銷,給家裡寄錢啥的,誰能保證沒點饑荒?
總不能讓大家來幫他還這種債,以前犧牲的戰友,隻要不是家裡急用錢的,都沒怎麼組織,這個口子一開,對以前犧牲的戰友也不公平。
而且英雄的私事,不好宣揚。
所以支隊沒有組織募捐,也不太提倡。
但葉加洪出於個人感情,希望大家幫幫忙,兒子離世了,總得給老的留下點什麼,命不能全拿來還債,所以曹毅把真實情況講出來,讓大家自己決定。
好在,大家都沒說什麼,戰友情三個字,在大家心中,本身就是無比值錢的。
方淮忍不住暗歎了一聲。
其他地市一個月高危補助雖然沒有貴陽六盤水這麼多,但至少也有五百塊,一個二期士官的工資,也得有個兩千幾,還借債花銷,是不是有點多了?
消防兵本身就是高危行業,怎麼說,也該多為父母想想,給家裡存點錢。
不過,想到前世的自己,何曾想過這些。
萬一那時候自己成了英雄烈士,或許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誰也沒想過,自己的生命會忽然終止。
也不是不孝,就是想再等等。
自己還年輕,父母還沒老。
前世,自己等成了個子欲養而親不待。
其實,混成那個鳥樣,父母就是再等自己二十年也是白費。
“我看,還是以個人的名義吧,願意給的,統記個名字,給負責守夜的人統一帶去,就不算中隊的募捐了,也彆讓其他中隊為難,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