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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穿著紅黃藍白盔甲的外族軍隊根本不是蒙古兵,而是大金國的八旗兵。大金國被皇帝滅了,這些兵將也就成了俘虜,誰承想會突然出現在江浙。
和蒙古騎兵比起來,八旗兵當騎兵旗鼓相當、下了馬當步兵明顯占優,尤其善於山地作戰,往往幾百人就敢往深山裡鑽,根本不怎麼攜帶給養。
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樹上長的……看見什麼吃什麼,急了直接殺馬。晚上有樹上樹、沒樹找石頭,倒頭便睡,生存能力極強。
更強的還是殺氣,凡是被他們盯上的盜匪村落、山寨一律片甲不留,每殺死一個人就把腦袋砍下來掛在腰間,繼續追殺下一個。有時候為了多殺一個,還要和自己人吵架甚至動手。
不到兩個月,遍布浙江和南直隸沿海地區的暴亂就偃旗息鼓了,或者說是被殺光了。八旗軍不光攻打鹽場、山寨,還通過口供追責。把曾經參與過暴亂,後來覺得勢頭不對洗手不乾的全登門抓捕。
這頓折騰下來,浙江和南直隸的沿海州府等於又遭了一次倭寇,有不少村子直接就被清空了,棺材成了緊俏貨。
溫州、台州、紹興、寧波、杭州、嘉興、揚州、淮安的府城門樓上,或多或少懸掛一排木籠子,裡麵裝著被砍下來的人頭。
他們要不是盜匪、鹽丁、私鹽首領,要不是背後指使的鹽商、士紳、地主,隻要被多人攀咬,再被錦衣衛問出口供,根本不經過官府過堂、也不管有沒有功名在身,拉到府城的主街上就是一刀,罪名是謀逆!
主犯伏法,家產抄沒、全族苦役。一批批抄沒財物和苦役犯在杭州和寧波被押上海船,財物送往京城清點入庫成為內帑,人據說要被送往幾萬裡之外的一個海港,與渾身上下漆黑如墨的鬼族一起耕種,這輩子大概率回不來了。
這時候一直在南京的王安和陸軍也動了,分兵十餘路趕赴廬州府、安慶府、池州府、徽州府、寧國府、廣德府、鎮江府。
將當地參與、支持過鹽丁暴動的衛所、士紳、地主和官員連根拔起。雖然殺氣沒有八旗軍那麼重,結局卻是一模一樣,財產罰沒歸公,人犯押解苦役。
又過了一個月,聖旨下,鑒於南京官員冗餘嚴重、效率低下、結黨營私、圖謀不軌、禍亂民間,立即予以裁撤。涉及到的官員一律赴京接受外察,合格者酌情留用,其餘削職為民,永不錄用。
南直隸也隨即撤銷,改為江淮省。僉都禦史張春進遷江淮左布政使,廣東左參政郝萊蕪進遷右布政使,大理寺寺丞王命璿任按察使。重新考核推薦省內官員,為一年後實施新政做準備。
王安被免去了司禮監掌印一職,但轉頭就成了江南總督,治所設在南京,南昌和武昌分設守備司。
轄陸軍第十七、十八衛以及八旗軍,負責維護江淮、江西、湖廣三省治安,並對三省所有官員有上疏彈劾之權。
曆經了二百多年的兩京十三省,現在變成了一京十五省兩特區,或者乾脆點稱為一京十七省。
官僚勢力盤踞最深的根據地南直隸,和景陽皇帝軟磨硬泡死扛了近20年,沒承想卻栽在了最拿手的環節上。
《鹽法》頒布後的一係列騷亂,成了江浙地區官僚士紳們的絕唱,一直試圖保有特權、反對新政的士紳大戶、地主豪強,經此一鬨十去五六,剩下的全被血淋淋的屠刀所震懾,隻能夾緊尾巴以圖自保。
但他們想簡單了,皇帝不光要殺人還要刨根。在鹽丁騷亂的這段時間裡,《半月談》和《商報》連篇累牘介紹了各地剿匪的真相,並將一部分供詞原封不動的刊登了出來。
這下某些人為了一己之私煽動百姓鬨事的真實嘴臉完全藏不住了,全都公之於眾,讓炮灰明白是被誰利用了,重點打擊了官僚士紳在民間的影響力。
當百姓們從報紙上得知某些南京官員、鄉紳大戶擁有多少家產、田畝,又是通過什麼手段隱匿轉嫁賦稅、逃避勞役時,不管是不是鄉裡,恐怕心裡都不太好受。
當他們再得知這些被朝廷罰沒的田畝將通過當地官府和日月銀行,采用農莊貸款的方式售賣給沒有土地的農戶時,對朝廷痛下殺手的仇恨可能也要減少幾分了。
說來說去,人類的恨和愛,無非是對利益得失的情緒反饋。誰讓自己多吃一口飯,就會對誰產生好感;反之,誰拿走了本該屬於自己的利益,肯定就反感誰。
以前消息閉塞、知識少、見識短,大部分民眾算不清這筆賬,隻能當睜眼瞎被人坑。現在不是有報紙了嘛,有人幫忙算,算完了還把答案公開。
不認字也沒關係,衙門口有小吏天天講解,有時候還會走街串巷到各村和農莊裡開課,專門宣講朝廷法度。
在民間啥玩意傳播的最快?必須是流言,或者叫口口相傳。有一戶人家聽明白了,很快全村就都知道了。
道理對不對呢?無關緊要,誰覺得不對可以討論。理不辨不明,隻要有了辯論的條件,再加上官方的解釋和傳播途徑,一個月、一年、三年……總有能搞明白的時候,比世世代代一直被蒙在鼓裡強多了。
鹽法頒布所引發的餘波到此還沒有結束,年底的時候皇帝又下旨了,這次不是弄出什麼新法和新規矩,而是下了罪己詔。
大概意思就是說對朝堂裡出現了這麼多屍位素餐、貪腐民脂民膏的官員很失望。雖然皇帝做到了恪儘職守,可畢竟是官員們的君父,臣子們犯了錯當爹的肯定難辭其咎,有錯就要認!
但光承認錯誤隻是開始,既然是錯誤那就需要改。怎麼改呢?必須先找到犯錯的根源,知道為什麼錯了,今後才好留意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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