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大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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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不錯,既然是律法就應該秉公處置,不該有那麼多特例。朕以為官員犯法不光不能寬恕,還應該罪加一等。百姓沒讀過聖賢書,不懂律法不通大道,情有可原。但官員不成,否則聖賢書豈不是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洪濤之所以要當麵詢問高攀龍,就是捏準了他不會厚著臉皮求情。這人有個最大的缺點,太愛惜羽毛,對名聲看得比什麼都重。隻要能把他架到一定高度,哪怕麵對的是親爹也是大概率六親不認。

難道說鐵麵無私不好嗎?為什麼說是缺點呢?彆人怎麼看洪濤管不著,反正在他眼中這樣的人就是有大缺陷的。無欲則剛,名聲也是**,太過追求名聲很容易被人利用。

不過有缺點沒關係,誰都有缺點,隻要放對了地方缺點就會被無限縮小。讓高攀龍執掌律法和刑獄,就是在充分揚長避短,用他自己的信念對抗其所處的階級。

“陛下所言極是,臣定當照此判處。隻是有一事不明,請陛下定奪。”對於皇帝的建議高攀龍表示了十分認可,打算照單全收。態度非常端正,鐵麵無私的架勢也擺的非常足。

“講……”能有臣子完全認同自己的理念,皇帝陰鬱的臉上終於有了點溫度,表情很欣慰。

“經三法司核實,代王府、晉王府皆直接參與了邊關走私,而潞王府更是與火炮一案脫不開乾係。不知陛下所言官員犯法罪加一等,能否也用於藩王?”

此時高攀龍慢慢從袍袖裡抽出了幾份奏本,端端正正的擺在桌上,帶著一臉堅毅的表情,一字一句的道明了用意。

合算他剛才支持皇帝滿門抄斬都是在下套呢,明知道當麵求情沒用才想出個借題發揮的辦法,打算先把皇帝架到明君的高度上去,再拿三位藩王說事兒。

當著六部九卿和內閣大學士的麵,皇帝總不能出爾反爾吧。如果想保住藩王,那就得在處理人犯的問題上做出讓步,否則就一視同仁,能讓三位藩王陪葬,也算對得起好友們了。

當然了,這個辦法也不是百分百奏效,如果皇帝就不要臉了,不光好友們救不了,自己還可能因此受罰,保不齊滿門抄斬的名單裡又得多一個無錫高家。

但事已至此,當縮頭烏龜是萬萬不可以的,隻能拿死馬當活馬醫。否則以後不光在朝堂裡沒法混了,還會被朝野上下千夫所指,顏麵儘失。

“哦?還有此等事,拿來朕看看!”果然,皇帝一聽三位藩王也算罪大惡極,剛剛有所舒緩的表情又緊繃了起來,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麼堅毅了。

“……王安,東廠和錦衣衛可曾核實過了?”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皇帝接過奏折仔細翻看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一會兒挑眉毛一會兒咧嘴角,大概半柱香之後才抬起臉詢問。

“代王府和晉王府皆已供認不諱,大部分供詞已經過核實。潞王府那邊……並不在抓捕名單之中,奴婢知曉後已然派人前往衛輝府了。”

王安先瞥了高攀龍一眼,目光裡全是恨意。這件事本來在開會之前溝通過,也取得了共識,暫且不拿出來討論,待到查明之後再奏報皇帝。誰承想這家夥出爾反爾,居然來了個突然襲擊。

“我這位皇叔真能乾,以一人之力把控大半個河南和山西的鹽場,還修了座比父皇還氣派的陵寢,而朕居然一無所知。河南巡撫是誰?”

“回稟陛下,是梁祖齡。”

“讓他馬上入宮,朕要當麵問問!”這還真不是洪濤揣著明白裝糊塗,事先的抓捕計劃和調查結果中確實沒有潞王府。

可高攀龍遞上來的案卷中不光有晉王、代王的口供,還有好幾戶晉商的交待全指向了潞王府。如果他們說的有五分是真,那這位潞王可就真有大問題了。

到底是高攀龍假公濟私往潞王頭上潑臟水,打算把局麵搞亂,還是自己的情報係統存在巨大漏洞,甚至有人吃裡扒外呢?不用急,隻需把河南巡撫叫來問一問便知。

如果他說的和高攀龍還不一樣,沒關係,河南還有布政使呢,再不成還有按察使和都指揮使,他們總不會都事先對過口供吧。

“……簽字畫押,將其打入詔獄,以欺君罪論處!”梁祖齡是四川成都府人,五十多歲,今年初才因為都察院裡多名禦史卷入了舉子殺人案被迫辭官,加右僉都禦史,巡撫河南。

不過找他來算是找對了,巡撫河南幾個月沒錯,可他原本就是河南左布政使,已經乾了四年,再敢說對當地情況不熟悉就是欺君。

可惜被逼著把潞王府在河南的一舉一動講了個通透,結果還是沒逃掉欺君的罪名,當場就被蹴鞠隊的小太監給拿下,送往詔獄嚴加審訊。

洪濤為什麼如此生氣呢,原因隻有一個,被騙了。這些年潞王在河南的所作所為,當地官府愣是沒人上報。不對,也不是沒人上報,而是謊報,次次都說沒異常,實際上不僅有異常,還特彆異常。

潞王名叫朱翊鏐(lu),是明穆宗隆慶皇帝朱載垕的四子,生母孝定太後李氏,也是明神宗、萬曆皇帝朱翊鈞的同父同母弟弟。

萬曆皇帝對福王朱常洵什麼樣,隆慶皇帝對潞王朱翊鏐就是什麼樣,有過之無不及。總之一句話,潞王從小就是父母的寶貝兒,要星星不給月亮。

不一樣的是他比福王命好,沒趕上洪濤這樣的絕情哥哥,萬曆皇帝登基之後對其是百般回護,一向家教極嚴的李太後也疼愛有加。

萬曆十年,朱翊鏐大婚。在司禮監的記載中,總計耗費黃金3869兩,各種寶石小8000顆,珍珠24000餘粒,還有白銀10萬兩。

“雖百貨所萃,唯奇珍與日用粟帛不同,即招商湊買,難以時刻取盈。”這句話來自禮部的存檔,大概意思就是說整個北京城的金銀鋪、珠寶店、絲綢店,凡是上等的貨色都被買斷貨了。

當時的戶部尚書王遴實在看不下去了,搬出了大明律和萬曆皇帝硬頂,指出潞王的婚禮僭越。但最終也沒擋住婚禮進行,戶部不掏錢萬曆皇帝就挪用軍費,死活得讓弟弟風光大婚。

大婚之後的潞王和福王一個德性,總是找各種借口不去封地就藩,一拖就拖到了萬曆十七年。在群臣的不斷上疏下,已經22歲的他才不情不願的出了京城。

剛開始萬曆皇帝給弟弟挑了個很富的地方,湖南衡陽。可朱翊鏐一聽,都過長江了,不成,太遠,於是跑到親媽跟前一頓哭訴,說是路途遙遠不方便回京看望母親。

對大兒子近乎苛刻的李太後此時也沒了威震後宮的氣魄,轉臉就讓萬曆皇帝給小兒子換個近點的地方,最終定在了河南衛輝府。

潞王府的造價接近80萬兩,號稱大明第一王府,規模堪比紫禁城。禦史言官們哪兒能看著有人如此折騰忍氣吞聲呢,紛紛上疏彈劾潞王僭越。可惜萬曆皇帝不僅不管,還又從戶部搶出來20萬兩,算是潞王的安家費。

這下朱翊鏐和李太後滿意了,可衛輝府的百姓們卻等於天降橫禍。當地所有錢糧賦稅都歸潞王府,整日裡花天酒地、紙醉金迷仍不滿足,還派人出去強搶民女。

隻要封地內有結婚的被潞王府知曉,必定派人前往查看,如果新娘子稍有姿色,先入洞房的就成潞王了,新郎官隻能排第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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